第五十七章 鳳凰分舵
這日正值滿月之夜,月朗風清,衣群輝又攜陵玥落到九重天樓頂,正愜意地聽風看月。忽而陵玥發覺往日緊閉的藏珍閣中,竟漏出一點燈光,雖然微弱,卻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捅了捅身邊的衣群輝,兩人玩興頓起,難道居然有賊潛入皇宮?衣群輝拉着陵玥縱身一躍,便悄然落入後花園中。
這藏珍閣是皇宮收藏字畫珍寶的所在,平常鮮有人來,平時除了看管、清掃之人,也從不準閑人進入。
兩人悄無聲息走近木格花窗,捅了個小洞朝里看去,只見大廳內竟有兩位少女,一位正湊近牆上一幅少女畫像仔細察看,身邊另一位姑娘則提燈照明着,看樣子是那姑娘的侍女。
“公主,你倆真的很像,你看眼睛最像,那鼻樑你更高些,下巴,她比你尖些。”那侍女邊比照邊說。
“真的像嗎?可惜我穿的是紫衣,她穿的是白衣,否則更像。”那位公主分明十分喜歡侍女的說法。
哪位女子這麼大膽,深夜竟潛入藏珍閣,不是來偷東西,卻還對着一幅畫像比來比去。
兩人對視一眼,衣群輝十分乾脆隨手打岀一股指風,只聽‘卟’地一聲響,指風過去,燭火盡滅,嚇得那兩位少女全都驚恐地轉過臉來:“誰?什麼人?”
那位公主問,滿臉驚慌,顯然她是偷偷進來的。
“公主,看也看了,我們快回去吧!”那位侍女惶恐地說。
而門外倆人此刻也是一驚,因為那位公主,像極了一人——辰星!
因為驚恐,兩位少女匆匆逃回皇宮,顯然武功底子不弱。
而這裏兩人卻優哉游哉,非得弄清這秘密不可。
輕而易舉地走近剛才那兩位女子逗留的畫像前,衣群輝隨手從袖中取出火摺子打亮一看剛才畫像,這才明白她們所說的‘像’是怎麼回事,那張像竟然活脫脫是辰星的化身。
“這畫像,好似國師手跡,畫上少女應是上一代西楚帝小女兒楚梅韻——梅韻公主。”衣群輝一邊說,一邊提起剛才兩人失落的燭台,用火摺子重新點燃,湊近畫像一角,細看落款,果然是聖風所畫,落款時間是二十年前。
“我曾偶而聽國師徒兒無意間提起過,聖國師博覽全書,文通古今,武藝不凡,之所以自願留在皇室當個國師,全是因為一位為他殉情的梅韻公主遺言!”衣群輝在聖風處畢竟時日長了些,知道的事情不少,便給陵玥講述了國師和梅韻公主的一段往事。
“那位梅韻公主怎會與星兒長的那麼像?簡直像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陵玥奇怪道。
“她們其實便是一個人。辰星身上便有梅韻的魂、魄,梅韻落崖后,身心皆碎,血脈俱裂,還少了一魄,聖風緊追其後,見此情景,取了自己一魄,又以血脈養着。但如將這魂魄送入本時空,怕會擾亂血統,故而送她去了異時空。卻不想機運巧合,居然又讓她回到了這裏,聖國師這才有緣認她為徒!”衣群輝娓娓道來。
“這些秘事你怎麼知道?”陵玥奇道。
“我娘親與聖國師來自同一時空,兩人本是好友,是我娘親告訴我的。”衣群輝解釋道,他剛與娘親在聖國師處相會,無意間得知此事。
“聖國師待辰星確實極好,但他從未向星兒提及過此事呀。”陵玥又說。
“一來辰星魂渡兩世,根本不知前塵往事,二來聖國師一直守口如瓶,絕不想讓此事外泄,悲劇重演,因為西楚國師歷來是神,神人是不能通婚的。”
衣群輝說到這裏,心中有一絲慶幸,自己從此卸脫了國師一職,何其有幸。
而陵玥心中卻是另一種感概:只道自己最愛星兒,卻原來心底最疼星兒的竟另有其人!
他以自身魂魄為星兒重塑生命,又用另一種身份默默無聲地守護着星兒,世上還有比這更痴情的嗎?!
萬幸自己身體已逐漸康復,心中對星兒的思念與日俱增,聖國師說,待明日為他複診后,再養息一段時日,他便可踏上回程,返回魚池重見日日牽挂的心上人星兒。
星兒呀星兒,你可知我日思夜想挂念着你,恨不得一步飛到你的身前。星兒呀,分別前我不得已傷害了你,而你對我的寬容、深情卻久久陪伴着我,讓我感動,難以忘懷!
等着吧,星兒,相信不久,我們便能重相見,我要用加倍的愛來陪伴你,讓你永遠生活在濃濃的幸福愛河之中!
想到此,他的臉上漾溢出醉人的微笑。
這兩位清俊岀塵,高雅若蓮的白衣男子,站在月華之下,彷彿凝聚了天地間所有光華,那耀目的風彩,看呆了那兩位飛岀圍牆,卻又悄悄返回,爬樹偷窺的女子。
“公主,他們定是九重天下凡的神仙!”
貼身宮女柳兒驚嘆,並雙手合十開始喃喃祈禱:“天靈靈,地靈靈,神仙菩薩快顯靈,保佑我倆平安歸,來日敬香報大恩。”
而她的主子玲蘭公主,卻痴痴盯着朝着她們笑得風華灼灼的白衣男子西陖玥,:“快看,他在朝我笑,天呀,柳兒快閉眼,他的笑有魔力,我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厲害?快跳出喉嚨來了!”
“公主,他們在月下,我們在樹蔭,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們!”柳兒一臉無辜的說著大實話!
“胡說!你剛說他們是九重天下來的神仙,神仙什麼都看得見,什麼都清楚!”玲蘭公主反駁。
這一切話語,還真讓衣群輝這位武功卓絕的白衣男子聽清了,他撇了那樹上一眼,開玩笑地說:“陵玥,你惹麻煩了!”
“瞎說,兩人同在一起,為何是我一人,惹什麼麻煩?我可什麼也沒感覺到。”陵玥說。
“嘿嘿,你正在恢復中,功力大減,自然聽力、視力全受影響。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剛才那公主看上你了,誰讓你朝着她們笑的。”衣群
輝笑着打趣道。
“別亂說,以我目前功力,尚未完全恢復,根本看不見她們。況且心裏唯有星兒,管她何方公主,便是九天仙女我一概不睬!”陵玥說得有些來氣了。
“陵玥,我簡直妒嫉你,這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天獨寵你呀!星兒,多好的姑娘,你知足吧!”
衣群輝真的羨煞陵玥,但他有一事始終不明白,陵玥命中的紅鸞線為何始終是極近的平衡線,不見交接點?這情形極少極少見到,但他始終不敢說,生怕自己算錯,讓陵玥傷心。
“我打算明日聖國師再給我作次複診后,求聖國師讓星兒過來一趟,反正那什麼轉、移、機方便的很。”陵玥一想到自已即將康復,而且很快能再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心裏不由得喜悅不已!
“時空轉換器。那是聖國師與圓通方丈千方百計湊合起來的複製品,而星兒與秦浩便是乘飛船中的時空轉換器從現代來到這裏的,那才真正精緻。”衣群輝嘆服地解釋道。
自從陵玥隨師父聖風去了西楚,辰星便終日以忙碌打發時間。
好在秦浩與她一起挑起了大梁,子洛又日日相幫她們處理日常瑣事,日子倒也過忙而不亂。
師父聖風擔心辰星安危,沒過幾天便讓金劍、銀羽先回了辰星身邊,有他們相助,辰星自然如虎添翼。
而秦浩發現,歷經諸多磨難,子洛變了,變得更平和近人,而且對辰星也更有分寸、更關心了,其實他不知的是,這與陵玥臨走時與子洛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不無關係。
子洛清楚地記得,陵玥臨走前夜曾邀他同床而寢,鄭重地委託他照顧好辰星兄妹,他說道:“子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我的傷這次赴西楚無法治癒,我希望今生相伴星兒的是你!但你須得保證不再自作主張,重犯舊錯。”
自己當時欣喜若狂,激動地立下保證,只差沒吐字罰咒了。唯一能做的,便是愛惜、善待星兒,讓她生活的更快活、舒坦一些!
如今子洛除了朝中之事,空餘時間,便是一力幫助秦浩、辰星管理巡天閣。巡天閣的觸角已逐漸延及三國,幾乎三國的重要城市都有巡天閣的暗哨和聯絡點。但由於不斷向各地派出人手,幾乎傾盡了凌霄宮和日月宮的骨幹,卻依然捉襟見肘。子洛暗中看着,便召來了御風樓管事葉風語:“風語,立即抽調可信人手,交付巡天閣。你也隨御風樓一起併入巡天閣,幫助秦浩他們一起維護天下的太平吧。”
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子洛和葉楓語將所有御風樓的精英按照各人的所長,分別列了一張詳表。次日書房中,子洛親手將這張表鄭重地交到辰星和秦浩手中,這御風樓曾經是子洛的一張王牌,雖然是為尋找辰星而建,卻也是一股絕對服從於他的勢力,如今他毫不吝嗇的盡數交出,這讓秦浩、辰星感動不已,這些精英,可全是子洛歷年苦心經營的結晶呀。然而,只要是能夠幫助辰星的,子洛沒有捨不得的。
——華麗麗的分割線——
灤炎城是魚池一個大城池,地處魚池燕京過往南昭國的必經之地。因此巡天閣在此設了個聯絡、情報集散點。正是即將開業的灤炎城最豪華的客棧——福悅客棧,沒有比日日南來北往的客棧最適合當情報點的了。
福悅客棧最重要的任務是盯着南昭和魚池的邊境,責任重大,主要負責的一批精英便來自御風樓。辰星、秦浩決定親自前往參加客棧開業儀式,同時看看一些部署是否妥貼。正好離灤炎城百多里地的鳳凰山,有一個分舵,那裏日前有情報說分舵正副舵主正鬧得緊,這讓辰星十分擔心,藉此機會正好一起巡視。
一路風塵。
鳳凰分舵設在鳳凰山下的棲鳳鎮,這是個小鎮。但好處是離灤炎城近,交通方便又不引人注目,而且在山下還設有練兵場,因此也是巡天閣的主要分舵。
進入棲鳳鎮,必然要經過一條不大的石子路,還要過一個小山坡。路不大,但好走。坡也不高,易行。
因此秦浩與辰星帶着藍衣衛,亦不將這些放在心上,將部份人手留在客棧幫着處理些閑務,倆人帶着二、三十人便出發了。
剛走上石子路不久,前方便有四人馳馬奔來,近前一看,正是分舵副舵主袁成。
“袁成見過閣主、燕宮主,舵主怕你們路不熟,故而特要我前來帶路。”袁成十分恭敬地行禮說道。
“你們舵主在忙什麼?”這正副舵主不是有矛盾嗎?這副舵主還能領舵主之命前來?秦浩不禁起疑問。
“聽說兩位前來巡視,舵主正忙着做着各種準備呢。”袁成笑着殷勤地說。
真可謂點水不漏。
而正是這點水不漏,讓辰星、秦浩起了疑。
鬧內亂,鬧的便是正副舵主,為了爭奪一位美貌下屬錢素雅起的禍,繼而又為了爭權奪位而引起的暗鬥。
即爭,又如何會幫着說話?只是此刻不是說穿的時候。
辰星與秦浩倆人互看一眼,心領意會。
秦浩似不在意地看了看周圍地形,這石子小道兩邊,皆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山窪地,除了雜草,連灌木也長得不高,顯然藏不了人!
前面二百米處,便是個小山坡,石子路通過山坡順道而下,而山坡雖不高,卻擋住了視線,顯然山坡另一邊必須查清,秦浩示意身邊藍衣衛隊長豐悅:“派人去前面察看一下。”
藍衣是赤、橙、紅、黃、青、藍、紫七支衛隊中,僅次於紫衣的一支精銳,這次因巡天閣初建,紫衣派往各地負責監察,故而啟用了藍衣,而隊長豐悅便是出自紫衣的尖子。
豐悅機敏,從秦浩凝重的表情,已察覺情況有異。
派出的人自然精明,那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李子孝,從他鼓鼓的太陽穴,便知此人武功不弱。
然而為時不多,子孝便返程回報說,山坡那邊一眼到底是直通的石子小道,可以通行。
副舵主袁成小心地察眼觀色,見李子孝言語平淡,辰星、秦浩面色無異,輕吁了口氣。
一行人隨之行到小山坡上,山坡不陡,石子小路不偏不斜向前延展,一覽無餘,辰星笑着向袁成解釋:“別介意,這是慣例。”
“應該,應該!小心行得萬年船。”袁成打着哈哈,身上流着冷汗。
順坡而下,隊伍逐漸偏離了石子小道,而且藍衣衛始終將辰星她們護在中間。
行至小道二、三百米處,藍衣隊長豐悅與李子孝突然一左一右將袁成挾在中間,豐悅冷笑着說:“袁副舵主,這人生地不熟的,我突然覺得還是你帶路來得好些!”
“這……你們是客,還是你們先……啊……不要……”
豐悅與李子孝二話不說提着袁成雙手,將他當石墩似的便往石子路偏中方向扔去。
人落、路陷,底下是個深約兩、三丈的大窟窿,而且下面滿是毒蛇、毒蠍、毒蟻、毒蟲,它們早已餓了,有些已在相互蠶食,慘不忍睹!
袁成半個人放下,那些毒蛇一竄老高,吐着紅信向他襲來!
“快拉我上去,救我呀!……蛇,蛇咬到我了!”袁成驚恐狂叫。
“這是你的主意?”一旁辰星問袁成。
“不是,不是,全是錢素雅的主意。”袁成狂喊道。
“錢素雅是何人?你們倒聽她的話?”秦浩問。
“快,求求你們,我被蛇咬到了,先拉我起來,我一定說。”袁成臉色早已煞白,渾身篩康糠樣抖動,哀求說。
辰星有些不忍,剛想讓人將他拉出,身邊秦浩一下擋在辰星身前說:“星兒,這人惡毒,陷阱是為我倆而設的,讓他嘗嘗滋味,這公平!”
秦浩平時不多說,但說出話來句句在理。
見秦浩也生氣了,辰星不再說話,靜聽下文。
“我說,……我說……錢素雅生得十分漂亮,剛進分舵不到三個月,便被舵主相中,要與舵主談婚論嫁了。但其實,錢素雅私下告訴我,她喜歡的人是我……說我年輕、英俊,而她卻是被舵主強迫,被逼無奈這才嫁他,她要我救她……”
辰星心裏一陣難過,分舵舵主陸誠年已過四十,一身正氣、武功高強,愛妻因病早亡,平時待人至誠至性,這樣一位好人,也經不起美女纏身?!
“那為何又來害我們?”秦浩問。
“素雅說,只有控制了分舵,才能使她脫離舵主,與我成婚。”
“你把舵主怎樣了?”辰星急問道,看來舵主凶多吉少。
沉默!
“快說!不然將你扔下去了!”豐悅威嚇道。
“不要,啊唷,先把我拉些上來,我要死了。”袁成驚惶道,他被一條毒蛇咬到腳踝,感覺腳腫了起來。
見辰星不忍,豐悅與李子孝將他往上提了提。
“舵主現在關在一個秘密地牢裏。那裏只有我知道,我帶你們去。”袁成想拉救命稻草。
“我們信不過你!”秦浩冷聲說。
“真的,本來想殺,錢素雅說他還有用,因此關了起來,我用自己的命作保。”
看袁成樣子不像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