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原來是他
辰星帶着赤陽玉,梅、蘭、菊押着被擒之人匆匆撤出陣去,一路由子洛所帶銀衣衛保護着,順利到達大船。
“水伯,陵玥呢?”一上大船,辰星便急着問。
“喏,那邊遮風,又看得遠,他早等着了!”水伯欣慰地用手順着自己的長鬍子笑答。
心裏慶幸少主找了個聰敏、賢惠的好姑娘!
“陵玥,你好嗎?有沒有敵人來過大船?”辰星焦急地奔到臨時搭制的床前,目不轉睛從頭到腳地仔細觀察着他,生怕又是一個意外。
“的確有一夥黑衣人來過。”陵玥一臉嚴肅地說。
“什麼?真的有!哪你有沒有傷着,讓我看看。”辰星一聽,頓時急了,伸手便要替陵玥查看傷口。
“有你師傅的隱水陣在,誰也找不到我們呀。”陵玥這才笑着擋住辰星的手。
“你,你還嚇我,師傅真是算得周到。”辰星一面責怪陵玥一面卻讚歎師傅的神機妙算。
“這隱水陣真是厲害,看國師擺陣時,也就是將幾根細竹,幾叢蘆葦移來移去,然而我們在這陣中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往來船隻,而陣外之人卻絲毫不能覺察我們的蹤跡。”陵玥眉飛色舞地說著這隱水陣的神妙。“我是穩坐船中,一邊曬着太陽,一邊看着那群黑衣人如無頭蒼蠅般鑽來鑽去,最後一無所獲灰頭土臉地回去,真是大快人心呀!”陵玥看似輕鬆地很,要知道當時卻也是緊張非常。這些黑衣人若放在平時,再多些他也不懼,可如今他兩腿癱瘓,身邊凌霄精英也基本隨辰星去攻陣,若真是被他們找到,後果的確不堪設想,陵玥甚至也作好了隨時與之拚命的準備。
“玥,你知不知,那時我還真以為你被他們捉住了,害得我差點……”一想起當時的情景,辰星忍不住眼淚又在眼眶裏轉了。
“什麼?抓不到我,他們居然還假扮了我?哈,不想癱瘓至此,我還如此值錢!”陵玥打趣道,惹得辰星卟哧一聲笑了!
見陵玥自嘲打趣,辰星一顆心這才落下:“看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這一仗可真是驚險。你知道我們擒住了誰?”
“是那老魔頭?”陵玥微笑着說。
“嘿,一點驚喜也沒有,你要不要這麼聰明呀。”辰星有些沮喪地說。
“呃,下一次我一定配合你。”陵玥打趣道,看着辰星得勝歸來,又如此關心他,陵玥今天心情大好。
“不過還有一人,我們絕對值得一看。”
“誰?”陵玥奇道,還有誰能讓辰星如此興奮?
“你看了就知道了?看看你還能猜出他是何人?”辰星笑問。
“讓梅、蘭、菊帶着玄衣人過來。”辰星吩咐。
三人已簡單修飾了自己的儀容,不再作女裝打扮,全換成了凌霄宮的服飾,一個個都是俊雅的青年,而那梅的傷口亦已作了處理。
“見過燕宮主,見過西陵宮主!”三人行了個大禮。
“快起,你們辛苦了。來了便好,至於今後去留,你們自便,不必擔憂。”陵玥說。
“我們自小孤兒,受那老魔頭折磨至今,早已沒有了去處,承蒙燕宮主相救,只求留在凌霄做奴做馬絕無怨言!”
說著梅等三人又想跪求,他們難得碰上如此好人,怎肯放棄!
卻被辰星一把攔住:“留下可以,但記着你們不是何人之奴,待回去,我一定和師傅幫你們研製解藥,你們從此便堂堂正正做個鐵血男兒!你們的名我想也可以改一改,我想了幾個,你們看是否妥當。”
陵玥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辰星有條不紊地處理着事情,心中甚是感慨。
辰星略一思索對三兄弟道:“大哥叫梅亦清可好,有男兒氣息,又貼合你個性,清高、脫俗!老二可叫蘭亦書,內涵深切,高雅不凡……老三雖亡故,我亦為他起名竹亦風,你們可立碑祭奠。四弟則起名菊亦銘。你們看可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不到動情處。此刻三人早已熱淚盈眶,梅清說:“有道大恩不言謝,兩位宮主處處為我們想得周全,我們兄弟在此敬領了!”
辰星趕忙阻住:“我已囑人為你們收拾住處,更換衣着,從此你們就是我凌霄宮的人了,你們去吧!”
三人再次拜謝而去。
辰星繼而走到玄衣人身前,仔細打量着他的墨漆面具道:“陵玥,你我不妨猜上一猜他是何方人士?”
“這倒有趣。”陵玥笑道。
“在此攔截大船,想將我們一網打盡,目標不會是我這個半身癱瘓的廢人吧。這船上值得窺探的目標大概只有和淑公主和並肩王了吧。殺了並肩王,奪了和淑公主,斷了皇上和太子的左膀右臂,又能奪得天下。想必這位打得是這個主意吧。”陵玥慢條斯理,卻又絲絲入扣地分析道。
那玄衣人雖帶着面具,表面不動聲色,然而那緊握的雙手,卻顯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哦?莫非是皇家一脈?是承軒?承豪?還是親王一輩?”
辰星邊思邊說,乾脆一把拉下了玄衣人的面具,想看個究竟。
然而令她大跌眼睛的是面具後面又一個木然的面孔,他的臉上還有易容。
“燕辰星,既已落入你手,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休要羞辱於我。”那玄衣人受制於人,又被陵玥說中了心事,那聲音越發凄厲起來。
這越發加劇了辰星的好奇:“莫問,替他收拾乾淨,我倒要看他究竟是誰!”
終於當所有面具都被去掉,那玄衣人重被推到辰星面前,辰星第一個驚叫起來“承炎?三皇子,怎會是你?”
她想破腦袋,做夢也不會想到這麼兇殘、惡名昭然的堂堂血煞門主,竟會是弱質書生似的承炎!
辰星一向視承炎為不問國事,不謀皇位、不爭權奪利的弱流之輩,怎麼也不會把他與在武林赫赫有名,臭名招著的血煞門主聯繫起來。
武林有傳:血煞門主,恨賽閻羅,閻羅只擒一人死,而不歸順血煞門的,則往往全家死絕。
當日血煞門以毒殺人,凌霄宮以葯救人,有時凌霄去晚一步,現場死狀便慘不忍睹。
辰星親眼目睹白髮喪子,妻子喪夫,兒女喪父之痛,曾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回憶自己當日被玄衣施計,擒拿自己的竟是曾口口聲聲叫皇兄的承炎,心中的打擊可想而知!
“為什麼?承炎?我一向把你當作自已兄長對待,而你卻如此禍害武林,設計算計我?”
辰星從驚詫變為傷感,從傷感轉為憤恨!
一陣沉默過後,承炎啞着嗓子說道:“我雖生皇家,自小娘親一脈無權無勢。我只是父皇酒醉后的產物,母妃從未受父皇寵愛,父皇向來視我出生為羞辱,若非皇室子女不多,我甚至一出生就會被扼死。因為父皇不喜歡,整個後宮便都可以欺負我。那些妃嬪根本不當我存在。就連宮中的太監、宮女都可以欺負我。在學堂里,雖然我努力讀書,希望能得到老師的肯定,但老師卻從不拿正眼瞧我。那太子不學無術,老師卻對他倍加關愛。好不容易可以參議朝政了,可是在朝堂上,百官也全不拿我當個皇子,他們欺我無權、無勢,將我不放在眼裏。我雖貴為皇子,卻何處受過一點尊重?母子分離、門庭殘破、寄人籬下、無依無靠、凄苦度日!你知道,我是怎麼樣才得以在皇宮長大成人的嗎?我為何要苦苦承受這些?
所以每當在外受辱,我都暗暗下誓,要加倍努力,定當百倍奉還當日所受之恥。
因此我含辛茹苦,全力以赴,不惜資本,發展產業。
總算吃盡苦中苦,天不負我,藉助日益雄厚的財力,我終於成就了血煞門的大業。
我自知皇位與我永遠無緣,可我不認命,要讓父皇看看,我是如何一步步靠自己實力走上皇位寶座!這有什麼錯?
為何我就不能踏上這至尊的皇位,我遠比太子強,就算現在的太子承修,我也不比他差,遲早我還要統一天下,成為一代霸主。”承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雙眼睛瞪得血紅,整個人已經狂熱到極點。
“謀奪皇位就為血染山河?一統天下就為證明你的手段?你將天下百姓置於何地?承炎你已將你的苦難千萬倍的放大,嫁禍於人!萬幸你沒奪得這天下,否則那管天下百姓死活,到時只怕死的人將會更多!”辰星生氣地說。
“歷來成王敗寇,只怪自己時運不濟,這關鍵一戰敗於你們之手,我並不後悔,倘若重來一次,我將會做得更好!”
承炎一反弱流氣質,無形中透出一股戾氣殺意。
辰星終於領略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她曾經一向同情,默默無聞的三皇子承炎,野心居然如此之大,到如今尚不知悔改!
日落之際,聖風、子洛帶人凱旋而歸!
難得同桌吃飯之際,辰星提起三皇子承炎仍耿耿於懷。
“想不到弱不禁風的三皇子,居然會是血煞門主!”辰星第遍自言自語道。
“星姐姐,你已經說了第十一遍了!”無憂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星兒,我知道你其實同情他的過去,但他如今早已入魔,無可救藥了!誰也救不了他!”一直沉默寡言的子洛終於開口。
“那你準備怎麼處置他?”辰星問。
“交給皇上,皇子犯罪,他自會處置!”子洛顯然胸有成竹。
沉默良久,辰星才說道:“這是個皇室悲劇,可嘆、可悲!
那又怎麼處置鳩陀祖?”
子洛剛要回答,聖風突然插話說:“星兒,我想向王爺要個人情,我想帶走這人,但我會廢了鳩陀祖的武功。”
辰星明白師父這是第一次開口,必有他的道理。鳩陀祖本就是k星人,況且這人即兇殘又有一身本領,交給師父最合適。
剛想問子洛,子洛卻主動開了口:“聖國師多禮了,這場陣法,鬥智斗勇,沒有國師,我等何來此勝,不要說一個俘虜,就是天大的事,只要你一句話,我也一起擔待了!”
這讓聖風對子洛的好感又增添了一分。
就這樣,辰星一行順風順水,五天後,總算順利到達魚池京城——燕京。
一到燕京水運碼頭,便見岸上王府管家帶人齊刷刷站成一片,而凌霄七衛亦早已將車駕準備妥貼,在仰首企盼了。
“星兒,陵玥在王府有眾多御醫診治,便於治療,不如隨我去王府吧!”子洛殷勤邀請。
“不了,有師父這神醫在,何愁陵玥不愈!況且我剛回凌霄,雜事很多,就不去麻煩王府了。”
辰星客氣而堅決的婉拒了。她不想陵玥傷懷多想,自己更不願與恆王多一份牽扯。
子洛黯然,然而隨即俊眉一揚道:“好,管家,你帶人先回王府回稟父王,就說我先陪星兒一同去凌霄宮,陵玥傷重,許多事需要幫助處理!待諸事安定,我再回府向兩老請安。”
略一沉思,子洛作出了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子洛?!”
“小王爺?!可是……”
辰星、管家齊聲驚問!
“沒有可是,鐵影,讓人為我在陵玥卧房邊置一間房,所有公文直接送那!”子洛又顧自直接吩咐自己身旁的隨身暗衛說。
就這樣,子洛也不管別人同不同意,就直接住進了凌霄宮。而且事事操心,處處親力親為,在眾人眼中,他從一個英俊不凡,冷傲寡言,高高在上的王爺,冷不丁的變身,成了個難能可親、頗通人情的好好先生。
剛回燕京,凌霄宮日益堆積的瑣事要處理。
師父聖風又在,陵玥更重傷在床,把辰星忙得整日昏頭轉向,不得不說,有了子洛的相助,的確也讓辰星省去了諸多麻煩。
馬不停蹄地忙碌了一天,幫陵玥吃完晚餐后,子洛見辰星正準備陵玥的換洗衣服,想讓莫問幫陵玥好好洗個澡,便對她說道:“你是女子,為陵玥沖洗畢竟不便,讓我來吧!”
辰星剛想回答,卻見子洛話音剛落,便親自動手上前,小心抱起陵玥,走進卧房旁的一間浴房。
辰星與陵玥的隨身侍衛莫問,手持陵玥換洗衣衫,又一次怔在那,驚詫得說不岀話來。凌霄宮,有的是下人,何用堂堂王爺親力親為?
這還是那個冷傲、少言、不喜近人的恆王?還那個與陵玥處處爭風鬥氣,吃醋鬥嘴的子洛嗎?
辰星無語的直擦自己眼睛,無奈地搖搖頭,暗嘆:“子洛呀子洛,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熱汽氤氳的浴房正中,是一池月牙白的玉石溫泉,西陵玥被子洛小心放入熱氣蒸騰的溫泉池中,泉水的溫暖、浮力、減輕了他的許多痛苦。
而子洛認真、仔細為他清洗按摩的情景更讓他感動。
默默注視着正為他忙碌着的子洛,陵玥終於開口笑問道:“今天才發現,子洛,原來你真的很愛她!”
“自然是非常喜歡的。她的善良、聰敏、美麗誰能不愛!”子洛手中正小心而笨拙的為陵玥挽起長發,口中自然地答道。
說到辰星,子洛那晶亮的眸中透出一股特別的溫柔與一絲辛酸的痛楚,門外那個日思夜想的女子,本該是他朝夕相伴的愛妻呀!
可如今,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別人懷中。
他曾氣過,恨過,惱過!
氣她的不解真情,恨她的忘情負義,惱她的移情別愛!
但這一切全在看見陵玥現狀時諒解了。
誰都看得岀,陵玥現狀不容樂觀,他與陵玥相比,本來就在伯仲之間,而如今的陵玥卻根本無法與自己匹敵,而星兒選擇了陵玥,不為報恩更為什麼?
她願捨棄一切陪伴傷殘的陵玥渡過一生!
雖不了解全部,但他相信辰星這樣做的良苦用心,不覺對辰星的愛意又升華了幾分。
心中也有了新的決斷,報恩么?他便一同報,心裏有種衝動,更想與陵玥好好談談。
“陵玥,我愛她,愛得刻骨銘心,離開她生有何歡?死又何懼,如若可以,我真的情願與你一同娶她為妻,陵玥,我說的全是真心話。不過我知道,星兒一定不肯的,世俗也不會認同。所以我想我就這麼永遠地陪伴在你們身邊吧,可以這麼一直一直地看着她幸福,守護她一生。陵玥你能答應嗎?”
子洛一口氣說盡心中所想,劍眉輕挑,目中滿滿皆是期盼!
陵玥單手環在子洛的頸上,將身體依靠在子洛懷裏,配合地讓這位昔日好友為他清洗着身體。
咋一聽這話,顯然大出意料。一面輕咳一聲卸去一瞬的驚愕,陵玥沒想道子洛竟提出這樣的請求。一輩子守着他們,他這是要一輩子不娶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子洛竟愛到如此卑微了嗎?他只好強作笑意地問道:“我知道你喜歡她,可究竟有多喜歡呢?為她求取解藥,為她一夜頭白,為她降尊屈貴,為她求我同娶。可子洛,你可曾想過,她願意不?你有否問過她的意願?別的我不知,但我清楚她的脾性,她是絕不會同意的!”
子洛顯然早已瞭然他的回答“是,星兒的脾性我清楚,可是陵玥,你想過沒有?星兒一個天性活潑、開心、靈動,美麗的姑娘,如今卻為你卸卻一身風華!你可曾留意,她的眸中靈動漸少,她的臉上笑容漸減,她的身上光華漸消,她活着迷失了自己。她的辛勞為了你,她的智慧被埋沒,她的一切圍着你轉。
陵玥,我痛定思痛,若論愛她我與你難分伯仲,若論愛惜我遠不及你,但是陵玥,我們何不一起讓她幸福?!”說到這裏,子洛的眸中透出了滿滿的想望,想像彷彿變成了現實,他看着陵玥抿唇一笑:“陵玥我們何不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