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佬好叻!
“靚仔,我們去邊度啊?”
女人叫葉盼娣,後來沒盼到弟,改為葉盼盼,挺好聽的名字。
她換了身西裝外套,搭米色高領衫,黑色緊身長褲,既幹練又妖嬈,和之前宛若兩人。
但李清源對她這副樣子不太滿意,不是形象,而是氣質。
“喂,阿姐,你是要做代理,不是做秘書,所以要站在BOSS的角度考慮問題。”
此時還不到七點,兩人步行往小巴停駐點走,往來人流不絕。
葉盼盼踢着碎步跟在後面,欣賞着前面人細腰乍背的身材,漫不經心道:“BOSS考慮咩啊?”
李清源停住腳步,指着人群道:“大多數人是聰慧的,多數人是勤勞的,部分人是勇敢的……”
說著,他的語氣突然嚴厲:“所有人都想賺錢,我們憑什麼能賺到?憑你是報販咩?香江有多少報販?一千個沒有,五百個總有吧。”
葉盼盼對他這副態度有些不適應,好在她脾氣不錯,沒有發飆,只是氣悶道:“那你說憑咩啊?”
“現在我們要去坐小巴,和所有人同乘一輛車,等上了車,你會知道我憑咩,但下車前,你得讓我知道你憑咩!”
葉盼盼帶着滿肚子疑惑上了小巴,找了個座位,安靜坐在里側,靜靜等着李清源過來,哪成想對方把報紙袋子放她旁邊,自己卻跑到副駕,和司機聊起來了。
“車長,最近油價貴咩?”
“好喇肋(受不了)。”
司機用無奈的口吻回了句,又瞧瞧李清源道:“老細(老闆),你有油賣給我?”
他把對方當成私油販子了,香江生活節奏快,很少人會無緣無故搭訕司機。
李清源呵了一聲道:“賣油能賺幾多?我有油屯着不賣一天一個價。”
這句話勾起了司機的痛苦回憶,先不提這個年代通訊條件怎樣,香江的加油站絕對和國際接軌。
每次石油價格即將波動,加油站總會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哪怕隊伍從觀塘排到九龍,人家照樣敢掛出個售罄的牌子。
“冇陰功啊這些衰佬!”
幾句對話李清源確定了,司機不光是司機,還是這輛車的車主。
於是他心裏有數,挑了挑眉道:“油價漲票價漲,你怕咩啊。”
司機苦笑道:“去年剛漲三毫,再漲都去坐的士嘍。”
坐的士是不可能的,但確實會影響生意。
香江巴士種類奇多,像他坐的屬於紅色小巴,只能乘載14人,基本都是車主持牌私營,特色是24小時營業,並且不走專線,主打一個快字。
有多快呢?
這麼說吧,只要小巴一開,推背感、失重感全都具備,上山加速、轉彎加速、不見車身,只見殘影,QQ飛車看了都要避讓三分。
因此它也獲得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亡命小巴。
有此效率,才得到上班族青睞,本身票價就比其他巴士要貴。
可再加價的話,人們還會不會坐就難講了。
李清源嘖嘖兩聲,頗有些狗頭軍師的意味慫恿道:“別直接加價,你搞點贈品和票價捆綁,先把價格提上來,乘客有了心理預期,一段時間后就算沒贈品也只能接受了。”
司機歪頭理解一陣才明白他的話,但越想越覺得有理,不由得身體前傾,細問道:“細佬(老弟),你說搞咩贈品?”
“一要明碼標價,二要物超所值,三要受眾廣泛。”
李清源耐心解釋:“比如你送一瓶維他奶,大家都知道值五毫,這就是明碼標價。”
“但維他奶有人不想喝,有人喝不起,有人想喝熱的,有人想喝冷的,所以既不能算物超所值,也不能叫受眾廣泛。”
司機聽得連連點頭,補充道:“維他奶不行,放車上佔地方,瓶子還容易碎,還不如報紙呢。”
這麼上道?
李清源猛地一拍手,吃驚望向司機:“大佬好叻(聰明)啊。”
司機被他炙熱的目光看得頗為得意,回頭瞄了一眼,見尚未滿客,掏出一盒軟七星,遞過來一根,“細佬,你哪裏搵食(謀生)?”
李清源暗道不妙,大多數不錯的想法都死在執行上,如果順着司機的話,他那五十份報紙就賣不出去了。
司機會先問他做哪行,後面顯擺一下閱歷,發表過來人的看法,再吹噓一番自己如何如何……
於是他馬上換了個姿態,指了指司機的火機,等對方有些不爽的給他點燃,李清源深深吸了一口,吐了一個碩大的煙圈。
“七星味正勁足,可惜不夠醇厚,在中檔煙算不錯,哦對了,嘉禾電影的鄒老闆也抽這個。”
司機兜里兩盒煙,掏七星出來是為了裝逼做鋪墊,平時自己都捨不得吸。
見他對七星不屑,心裏一陣暗罵,瑪德六塊五啊,這煙伱食得起嗎?
可當李清源順嘴胡謅個嘉禾老闆出來,司機又連連點頭,很有和大佬相同品味的感慨。
一般富豪可能沒人認識,但前幾年龍哥去世把鄒老闆推上了風口浪尖,此時的香江幾乎沒人不知嘉禾鄒。
李清源吧嗒吧嗒的吸,嘴裏一通亂侃,從雲斯頓到百樂門,從駱駝到三五、登喜路、好彩、萬寶路……
每個牌子品評一番不說,還掛上個富豪或名人,司機不知道的話他就為對方解釋一番富豪名下有哪些產業。
滔滔不絕講了幾分鐘,眼看車上即將人滿,司機終於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細佬,你做咩的?”
這次口吻完全不同,語氣中帶着驚羨和佩服。
李清源吸了最後一口,把煙屁股彈出窗外,惆悵道:“你覺得我認識這麼多名人很風光?”
司機納悶,我什麼時候說你認識名人了,你不是在講八卦嗎?
李清源嘆了口氣:“大佬,我港大畢業,又在霓虹留學,給米蘇兩國元首拍過照,犀利咩?可惜在香江,那些富豪睬都唔睬我啊。”
“你問我是做咩的,記者嘍……”
為了佐證身份,李清源還用英語和日語講了幾句新聞詞彙,又烏拉了幾句自己都不懂的俄語,把司機唬的滿臉獃滯。
李清源依舊喋喋不休,不過這次開始捧司機了。
“大佬,我做記者看人一向很准,你和我見過的那些富豪有一點很像。”
司機瞪大眼道:“有咩?哪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