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槐生淇澳
槐生淇奧,王樹雙子之一,被殺戮碎島上下一致認為作風類同雅狄王之少君,年紀輕輕便將王脈武學修行到了極為高深的境界,即便是在高手如雲的碎島軍將之中,也是難逢敵手,也因此槐生淇奧在軍中威望甚高。
而槐生皇矣更知道,若沒有自己這個異數,槐生淇奧將毫無爭議的坐上碎島王位,並在婆羅塹一役擊退鄰國火宅佛獄的大軍,挽狂瀾於既倒,成就“殺戮碎島的救贖”之名,王號戢武。
但這也將成為悲劇之開端。
此時的殺戮碎島上下皆不知,被眾人視為“英果武勇,皆類王上”的槐生淇奧,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女兒身。
殺戮碎島上下皆由樹所出,重男而賤女,即便是碎島王脈,在島民中獲得的尊重也極為有限,更遑論王位由一女子來坐。
想着腦海中槐生淇奧為復仇殺盡殺戮碎島男子,而後率軍遠征,卻被斷絕歸途,客死異鄉的結局,槐生皇矣的心內不由一嘆。
王兄?
槐生淇奧看向床榻上的那道瘦弱身影,武者感知敏銳,第一時間槐生淇奧便感覺到,自家王兄身上隱隱有些難以言喻的變化。
但當看到槐生皇矣嘴角的殷紅血跡時,那淡淡的異樣感便被心中的焦急壓下。
而槐生皇矣看着那張面容,心卻是一跳,王姐,是活的王姐啊……
不行不行,骨科要不得。
“咳咳咳!”
“太醫,快為王兄診治!”
眼見槐生皇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槐生淇奧快步來到床榻前,身後的醫官緊跟着進入房間。
槐生皇矣知曉自身狀況,卻也沒有拒絕,抬手任由醫官診斷。
“王兄,感覺如何?”槐生淇奧看着醫官的動作,隨後又槐生皇矣焦急問道。
“尚可,湘靈呢?”槐生皇矣平復心緒,問道。
“她已有數日不曾合眼,我安排她下去休息了。”
槐生湘靈,和兩人同生於玉槐樹,為碎島王脈,是兩人最為疼愛的小妹。因為天生具有特殊的靈療能力,而被雅狄王賜“禳命”之號。
槐生皇矣昏迷后,槐生湘靈輟夜運使靈療之能不歇,還能支撐起身體去通知消息已經是最後一點的精力,在將消息送達之後便昏倒了過去,這個消息槐生淇奧並不願讓王兄知道,徒添擔心。
但回想着禳命女方才的精神狀況,槐生皇矣也已猜到了一二,只怕自己暈倒這兩天,她也不曾好歇過。
“咳咳,宮內狀況如何?”槐生皇矣轉而問道。
“一切依照王兄之前吩咐,後宮盡數封閉,不得擅出,只是……今日朝議,先前太宮已遣人來喚,那人也被我暫時控制在宮內,朝臣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異狀。”槐生淇奧沉聲說道,眉宇之中也是難以掩蓋的疲憊之色。
雅狄王失蹤多時,維持政事運轉的槐生皇矣也是突然重病昏迷,槐生淇奧面對內憂外患,此前只通練武的槐生淇奧全無處理經驗,只得依照槐生皇矣暈倒前所吩咐,親自鎮壓宮內,這才將槐生皇矣病倒的消息暫時封鎖。
但是大朝議至,碎島臣宮齊聚議事王殿之中,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過,所幸這時候,槐生皇矣蘇醒。
然而就在這時,負責診治的醫官卻是整個人跪伏在地,渾身顫抖,面色惶恐,槐生淇奧見此狀心內一驚。
“你這是做什麼!”
醫官聲音顫抖,誠惶誠恐,“微臣……微臣醫術不精,皇矣少君……少君……”
“五臟敗壞,油盡燈枯,對吧。”槐生皇矣微笑着道。
醫官聞言,面上更見驚恐,整個人跪着蜷成一團,極盡恐懼之態。
而槐生淇奧聞言,心中卻是悲怒交加,手不知覺便握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碎島俸祿,便是豢養爾等無能之輩嗎!”
眼見槐生淇奧發怒,醫官更是恐懼,口中說不出辯解之辭,只是一個勁的叫呼無能、饒命。
槐生皇矣見此情形,抬手握住槐生淇奧臨近床邊的那隻手,緩緩道:“淇奧,他也已儘力,何必苛責。”
隨後,他又看向醫官以及一眾隨侍宮人,道:“吾與淇奧有些話說,你們先去殿外等候,不可擅動,不可輕離,違令者,斬。”
斬之一字,說的殺氣凜然,聽在醫官和一眾宮人耳內卻是如聞天籟,連忙快步退出宮殿,唯恐稍慢了半分。
“王兄……”
眾人皆去,殿門緊閉,直到此刻,槐生淇奧方顯露幾分柔和姿態,雙手握住了槐生皇矣的雙手,眼眶也隱隱有些泛紅。
縱使在外人面前強硬,但此時的他,或者說她,到底還只是槐生淇奧,而非未來那位“殺戮碎島的救贖”,名動四魌界的戢武王。
“不要離開我,好嗎……”
槐生皇矣拍了拍槐生淇奧的手,他知道,能否坐上那個位置,完成系統的任務,關鍵便在此時了。
“淇奧放心,為兄還在,莫哭。”
看着那張臉,即使此刻肌膚相觸,槐生皇矣心內卻無半點旖旎之念,有的只是感動。
“為兄身體,心中有數,如今該考慮的,該是如何發揮一些餘熱。”
槐生皇矣面上帶着微笑,像是在說著什麼笑話。
槐生淇奧聽來卻是如墮冰窖,變得越發難以抑制,“王兄,不會的,我一定會為你找到醫治之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槐生皇矣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擦了擦槐生淇奧的眼角,“我碎島王脈,豈可作此女兒態。”
“放心吧,這具身體,尚能撐持一二,讓為兄為你再做一些事情。”
“淇奧無需王兄再為我做什麼,淇奧只想要王兄康健,能夠和淇奧還有湘靈一直在一起。”
“放心吧,為兄不會有事,在做完一切之前,為兄不會有事。”
槐生皇矣拍着槐生淇奧的肩膀,眼神帶着建議。
然而在槐生淇奧聽來,卻是越發心驚。
“咳咳咳。”
槐生皇矣又是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又見隱隱血跡令人心驚。
“王兄啊!”槐生淇奧下意識的探出手,要為槐生皇矣將嘴角的血跡抹去。
彷彿,沒有那攤血跡,這一幕便不會存在。
但當血跡映在他的手上時,槐生淇奧又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放心,無事。”槐生皇矣拍了拍槐生淇奧的肩膀,“淇奧,為兄還撐得住。”
“如今父王不在,當務之急,是該你我兄弟齊心,保衛碎島。”
“王兄,你安心養病,淇奧也能……”
“你鬥不過太宮和長老團的,咳咳咳,父王自朝堂之上掌握的權利,不能再被他們拿去。”
槐生皇矣拉起被褥,擦去血跡,道:“扶我起來,我們兄弟齊去看看,我殺戮碎島的肱骨之臣們,此刻,又在做些什麼。”
“讓為兄以這軀體,再為你做些事情吧,吾弟淇奧,王樹啊,如果你真的有靈,還請在給皇矣一點時間,一點就好。”
后一句話,槐生皇矣說的極為小聲,然而以槐生淇奧的武道修為,又如何聽不到。
只能強行壓下悲傷情緒,心內默默下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