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困獸猶鬥
四處都是呼嘯的箭矢和肆虐的火焰，燃燒着烈火的戰車也阻止不了趙軍的衝鋒。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的戰鬥中，不斷有人倒下，人的生命在瞬間消逝，而活着的人既無畏又無情。
趙章看着眼前這混亂的局面，趕忙放緩身下坐騎的速度，對着身側幾個扛旗的傳令兵大聲說道：“汝等即刻去各部傳命，騎旅勿要繼續追擊潰散游兵，全部到西邊來，先隨主力一同破了敵軍大陣！”
“喏！”傳令兵高聲應道。
趙章說罷，引弓又指向正在往將旗下面逐漸聚集的一大股潰兵道：“樂毅，汝分率百騎、去把那裏正在集結的潰兵給我衝散，若不得成，再同主力會和。”
“喏！”樂毅在馬上應了聲，隨即翻弓拍馬，當先引着一部親兵快速分離大部、逐北而去。
趙章不再猶豫、率着剩下的百餘精騎，分作前後幾股朝着那道紫色大旗直襲而去。待相距敵軍方陣兩三百步，卻只見得敵軍的前排已再成隊列，且四面八方正源源不斷的有潰敗隊伍跑進戰陣。
戰陣中央、立於戰車之上的敵將手持着長戟，似乎正在朝着身邊高聲大吼着什麼。
見得趙軍騎兵其勢洶洶地衝上來，方陣中央驟然爆出一聲吶喊，前排一大股劍盾之兵迅速變陣，第二排的長槍也放了下來，陣列的縫隙中、一根根長矛木杆倏爾探了出來，泛着森森寒光的槍頭，直直地對着騎兵衝鋒而來的方向。
趙章俯身在馬背上，引弓、搭箭、瞄準，一氣呵成，看着那道如同刺蝟的軍陣越來越近，但馬兒奔襲的速度卻絲毫不見得放緩。
趙章屏住呼吸，身體微傾、雙腿放緩馬腹，身體開始隨着馬身的起伏、跟着劇烈抖動起來，衝鋒的速度越來越快，百餘步距離、轉瞬跨過。
騎兵們幾乎在同一時刻選擇鬆開拇指：“放箭！”
箭翎劃破長空的一剎，趙章同時爆喝道：“變陣！”
吶喊聲順着箭矢引發的氣爆聲同時傳出。
其實不用過多指揮，這彷彿訓練過無數次的場景，已能引發將士們的肌肉記憶。
相距敵軍方陣百步距離、掠射一輪過後，馬隊驟然分散，隆隆的馬蹄聲順着陣翼的兩側斜奔而過。
放完一箭，趙章抓住韁繩操縱馬兒轉過方向，再次背身引弓搭箭、感受着氣流翻動、連放兩箭、根本無須瞄準，密集的步卒方陣便是最好的活靶子。
百餘騎一輪掠陣過後，從兩翼快速穿過戰場。趙章勒馬停在一塊遠離戰團的空地，分散開來的騎兵也陸續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奔來。
趙章嘴裏大口喘着粗氣，額頭上大汗淋漓，巨大的體力消耗，和初次臨戰的精神壓力，讓他的大腦此刻有些昏漲。
但這種不適，很快就被不遠處敵軍方陣內爆發出的衝天慘嚎聲給衝散稍許。
在這種開闊地形，他傻了才會從正面去衝擊大陣。憑藉騎兵強大的機動力，一輪一輪的消耗敵陣的有生力量才是正確的打法。
這種大面積的步卒方陣，面對騎射而來的箭矢如同待宰的羔羊。打不到、避不開、追不上。
這支千餘人的中山方陣，被一輪騎射下去至少減員兩成。
騎兵掠陣過後，緊跟在後面的步車方陣瞬間便壓了上去。
遠處的騎旅部隊在得到趙章的命令、這時也朝大陣掩殺過來。
數百騎兵合兵一處，順着打開的缺口再度掠射過去。
經過趙騎的幾番輪射，這群本就是臨時聚集的潰兵，看得身邊不斷有人倒下，然而他們卻連觸碰到敵人的機會都沒有。
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偌大矛兵方陣，就像堆積的沙堡一般、被人海沖的再度緩緩解體。
不斷有人從兩邊逃走，任憑旗下的將領如何叫罵也無濟於事。
趙章一直在關注着戰場，見得敵陣有變，嘴裏長吁一口氣，大吼一聲：“殺！”隨即率先策馬再度衝殺而去，身後親衛精騎連忙跟上。
騎兵對崩散的步卒方陣簡直就是屠殺，成隊的騎兵衝進方陣、在亂糟糟的潰兵里橫衝直撞，箭矢翻飛，長矛短劍揮舞，不斷有人倒地。
陣中動搖混亂，大地上鬼哭狼嚎，不少中山亂兵困獸猶鬥，瞪着眼睛操持着手中的長矛就朝着奔襲的騎兵沖了上去，但很快，不是被掠射而來的寒光射殺，就是被策馬路過的騎士、於奔襲運動中斬於馬下。
看着大陣的的亂象，此刻正立於戰車上的中山軍將、似乎終於是意識到了什麼。
戰車驟然調轉方向，在身邊尚能保持隊列的親兵保衛下，快速朝着北邊的中山本陣撤去。
然而此刻整個右翼戰場已經失控、亂兵跑的到處都是，但大部分的潰兵還是不約而同的向北跑，巨量的人流，導致敵將的親兵隊伍根本跑不快。而且戰車那桿十分引人矚目的大旗也一直都被關注着。
這時趙軍的一支騎旅隊伍脫離大部隊、快速朝着敵將奔逃的方向攔截上去。混亂的戰場上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趙軍烏泱泱的步車也跟着掩殺而上。
經過一陣的拼殺圍攻，那面紫色大旗轟然湮滅在亂流之中！
趙章遠遠望過，只見得一個趙軍騎兵忽然高舉起一顆頭顱，嘴裏高聲大喊着！
“威！威！威……”趙軍的隊列里頓時響起陣陣吶喊，喊聲回蕩在天際，久久不息！
代表主將的大旗一跑，中山的軍心即潰，沒過多久，中山的整個右翼徹底崩散！
趙軍打崩了中山右翼后、整個中山大陣此刻就如同一隻被剪去翅膀的大鳥。
本就戰至白熱化的中山本陣和左翼，被己方潰兵一衝，陣腳頓時大亂。
趙軍的人數優勢這時候方才凸顯了出來，越來越多的趙軍步營、車營趁勢跟着敗兵潰逃的方向從各個缺口湧進、繼續向前衝殺。
中山大陣的左翼方陣徹底崩潰，亂鬨哄的敗軍開始四散奔逃、和趙軍一塊衝擊起了自家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