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營救(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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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座,戴老闆電報。”

張義接過電文,拿出隨身攜帶的密碼本開始譯電。

隨着電報上的內容顯現,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處座?”

“王魯翹被捕,現在已經被羈押到法租界巡捕房,日本人正盯着他們辦理引渡手續。”

“啊?!”

“王魯翹是和王因子約會的過程中被攔截抓捕的,現在可以肯定王天林已經落水。

老闆下令,馬上想辦法營救王魯翹,決不能讓他被引渡出去。

另外就是立刻對王天林開展制裁。”

“可惡,這傢伙太狡猾奸詐了,口口聲聲說自己要考慮,卻暗中附逆投敵,出賣同志,甘心做了漢奸,這種賣國求榮之徒,就應該趕盡殺絕!”

“對,處座,這個老東西太喪心病狂了,連自己女婿都出賣,您說吧,我們怎麼干.”

張義擺擺手打斷兩人的話,王天林的落水早就他的意料之中,制裁此人不是難事,問題的關鍵是此人系軍統高級幹部,一旦公開出任偽職帶來的影響太壞了。

李士君那麼野心勃勃的人,為什麼“心甘情願”地讓出第一把交椅,甘居丁默村席下,還不是看重此人在果黨特務機關中的地位、聲望和號召力。

而汪填海同樣是如此,在他公開投敵和日寇苟合之前,雖然抗戰意志動搖的人不在少數。

但不管你以何種理由投靠日本人,那都是數典忘祖的狗漢奸,礙於名聲,這些人都選擇了騎牆觀望。

可當汪填海的旗幟一豎,形勢瞬間逆轉,這些首鼠兩端的人紛紛開始投日。

這是因為,王填海的投敵不僅減小了漢奸們的心理壓力,鼓舞了漢奸們的鬥志,而且還為漢奸降日提供了理論依據。

人都有從眾心理,漢奸也是這樣。

在他們看來,連王填海這樣資歷老、功績高、身居高位的黨國二把手都投降了,我們還有啥好堅持的?人家站得高望得遠,難道大局觀和政治智慧還比不上我們?

這自然是一眾漢奸自我安慰的話。

於是大小漢奸奔走相告:汪先生說了,投降日本不叫漢奸,叫投身“和平運動”。

咱們都是“曲線救國”,我們和日本人一起建立“大東亞共榮圈”都是秉承汪先生的意志。

這便是汪填海這個狗漢奸最大的危害之處,一個私德無虧的無恥之徒,大奸似忠,又極能蠱惑人心。

同樣的,一旦王天林這塊漢奸招牌豎起來,很快就會有大批已落水、未落水的動搖分子如蒼蠅逐臭,紛紛追隨他而去。

而這些人落水后,搖身一變,當了漢奸特務,轉過身來只會更加兇殘地幫助日偽組織向軍統進攻。

張義想了想,波瀾不驚道:“電報是上海區區書記鄭修元發給老闆的,我現在去和他接頭,商討營救計劃。

你們二人喬裝打扮后,分開行動,一人去偵查王天林的行蹤,一人去租界巡捕房,想辦法打探情況。”

說完這話,張義內心嘆息一聲,時間緊迫,他現在還不清楚王天林和陳明楚會不會採取下一步行動。

尤其是王天林,此人向來以“笑面閻羅”著稱,誰知道他肚裏裏面轉的什麼彎彎腸子,為了向“76號”邀功,他什麼事干不出來!

“是。”

猴子和錢小三二人領命,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各種證件和槍支,最後又分別將一枚注入氰化鉀的自殺袖口佩戴到身上。

錢小三笑嘻嘻說:“有了這玩意,萬一落到日偽手中,不用受活罪了。”

張義神色凜然,同樣拿過一枚紐扣,說道:

“行動吧,箭在弦上,有進無退,保護好自己。”

按照戴老闆電報中的指示,張義來到兆豐公園。

從黃包車上下來,他將目光投向遠方,順着他的視線,遠遠能看見公園的西門。

再轉頭向側面看去,只見一條筆直的街道上,高大的樹木整齊地排列在馬路兩側。

街道的另外一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邊,每隔不遠就有一張長椅,幾張椅子上分別坐着幾對竊竊私語的年輕戀人。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幾人一眼,緩緩向前走去。

稀碎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枝葉,緩緩灑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良辰美景好時光,但這和他從事的靜謐、曲折、湍急,甚至是兇險的工作格格不入。

張義表情平靜,波瀾不驚,但心下卻警惕起來,有陳明楚這個內應從中作祟,上海區還是上海區嗎?誰能保證區書記鄭修元有沒有落水呢?

繼續往前走,這條路上同樣波瀾不驚,沒有任何人前來和他接頭。

不會是個陷阱吧?張義心下一凜,藉著坐在長椅上的機會,左右張望了一下,從懷裏拿出一張《庸報》放在旁邊,右手隔着衣服緊緊握住了腰間上膛的手槍。

幾分鐘后,旁邊的小路上,傳來一陣狗鈴鐺的聲音。

張義用餘光瞥了一眼,只見一個穿着灰色長衫、黑褲皮鞋的男人,牽着一隻呼哧呼哧吐着舌頭的小狗走了過來。

他左手上同樣拿着一份《庸報》,晃悠悠像飯後散步的消遣客一樣。

他踱步到張義坐的長椅邊,目視前方,突然問:

“請問先生看的是今天的《庸報》嗎?”

張義心裏瞭然,淡淡道:

“不,昨天的。”

“張副處長?”

“鄭書、記,我奉戴先生之命來和你接頭。”

鄭修元點點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牽着小狗在長椅的另一頭坐下,憂心忡忡說:“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還好毛督察見王魯翹一去不歸,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刻給我打了電話,用隱語向我傳達了信息。”

張義皺眉問:“區長趙理彪呢?”

鄭修元一臉沮喪,嘆氣說:“我也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自從陳籙被殺,日本人找不到兇手,到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趙區長先是躲進了醫院裏,那時候我們還有聯繫,現在”

張義嗤笑一聲,趙理彪號稱“奪命書生”,絞盡腦汁趕走了王天林,爬上了期待已久的區長位置。

但還來不及發號施令,就被日本人嚇到了醫院躲藏,實在是可笑。

有些人覺得他威風凜凜、霸氣側漏,全然不覺他平日裏依仗的是軍警憲兵的力量。

缺乏長期對日鬥爭的思想、組織和業務訓練以及物質準備,再加上養尊處優慣了,根本適應不了真正意義上的地下工作,日偽一開始殘酷打擊,就無所適從。

張義看了他一眼,問:“上海區在巡捕房有內線嗎?”

鄭修元猶豫了一會,說道:“劉戈青的同學朱嘯谷是情報科第一組組長,他手上掌握着幾條高級情報線。”

“那就好。”張義想了想,笑道:“只要情報能傳遞到王魯翹手中,他雖不能恢復自由之身,但性命應該無憂。”

“這話怎麼說?”

“附耳過來。”

“這張處長,這樣真的行嗎?”

張義風輕雲淡說:“死馬權當活馬醫,你要是覺得不妥,可以請示戴老闆。”

“人命關天,時間來不及了,我現在就去通知朱嘯谷。”

鄭修元說著起身就要走,張義喊住他,一臉凝重道:

“陳明楚最近有異常嗎?”

“你懷疑他?”

“不然呢?據我所知,他和王天林之間的關係最為密切,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王天林落水,你覺得他會怎麼選擇?

泄密、叛逃、滲透,這是情報戰線上的老套路,萬一這廝在關鍵時刻來個致命一擊.”

張義銳利的眼神盯着他,繼續道:“老鄭,別覺得我是小題大做,你是區書記,現在全面支持工作,要為全區所有人考慮。我想請你好好想想,陳明楚在工作期間有沒有接觸過區裏的核心機密,同樣的,王天林知道多少?”

“王天林到上海區忙着和趙區長鬥法,並未進入正常工作狀態.”

鄭修元回憶着,悚然一驚,王天林是不知道,可陳明楚卻做過一段時間的區書記,如果他突然反水.鄭修元倒吸一口涼氣,額頭冷汗淋漓:

“張副處長,我馬上回去通知各單位立刻停止工作撤離。”

“好,保重。”

鄭修元找到一處公用電話亭,立刻打電話給情報科第一組組長朱嘯谷,讓他聯繫法租界巡捕房內線,向王魯翹傳達消息。

朱嘯谷是上海區情報科第一組組長兼任法租界情報組組長,他手上確實掌握了幾條高級情報線。

其中便包括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的關係,除了中國籍警察外,還有兩名英國人和兩位法國人,都是主管一級的警官。

在法租界巡捕房的中國籍警察叫劉俊卿。

朱嘯谷打通電話,還不待向劉俊卿傳達指示,電話那頭就急聲說道:

“出事了。”

“什麼?”

“日本特高課和領事館的人來了,他們要求租界巡捕配合他們下午在租界展開的多處搜查行動,法國人同意了。”

朱嘯谷大吃一驚,連忙問:“什麼多處行動?”

“應該是你們軍統上海區的秘密機關,日本人囂張跋扈,連法國人都看不慣,克萊登科長已將搜查名單交給了我,一共有十四處地址,我現在就託病請假送出來。”

“好,老地方見,小心點,對了,你找機會跟王魯翹說句話.”

掛斷電話,朱嘯谷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顫抖着手再次給鄭修元撥了過去。

法租界巡捕房。

石井帶着幾個日本便衣趾高氣揚地來到關押王魯翹的審訊室前。

他將手中的“引渡同意書”往桌上一拍,蠻狠地說:

“這是我們日本政府的引渡條約,上面有你們法國處長的簽字,現在可以將人交給我們了。”

不待旁邊的一位中國籍巡捕說話,石井已經來到王魯翹面前,冷笑道:

“我說到做到,只要落到我的手中,你就逃不掉。”

王魯翹沉默以對。

石井更加得意了:“中國有句話說,良禽擇木而棲,現在到你抉擇的時候了。

哼,不然到了審訊室,哪怕你是鋼筋鐵骨,我也會讓你乖乖臣服。”

王魯翹冷眼看着他,還是不開口。

石井不耐煩了,對着巡捕說:“打開門,我們要帶走他。”

中國籍巡捕皺眉道:“文件沒有問題,但你們在法租界沒有執法權,我們可以將人押解到租界關卡再交給.”

他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傳來劉俊卿的聲音:“老馬,老馬”

老馬回頭,對已經站在門口的劉俊卿問道:

“出什麼事了?”

劉俊卿的表情一如他的聲音,急切焦躁:

“可找到你了,家裏的事。”

“你家出什麼事了?”

劉俊卿一臉無奈:“還不是我爸,生病了不說,還吵擾着要吃魚,我給他買了,他非說不是新鮮的,讓我給他從河裏撈,你說這.”

“人年紀大了,越來越像小孩,就由着他唄,撈魚又不花錢。”

老馬感嘆着,劉俊卿又搶着說:“是不花錢,這不是還要買葯嗎?我就是找你來借錢的,過幾天下薪了還.”

“好,說吧,多少?”

老馬打斷他,劉俊卿每次都是有借有還,他一點也不擔心。

“30吧,我還有點,唉,你說這錢還是錢嗎?”

劉俊卿感嘆着,接過老馬遞過來的錢,說了聲謝,嘴裏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語:

“唉,也不知道河內有沒有魚,這要是招子不亮,我總共就一根魚竿,怕是又要”

“行了,快去吧,晚點下值了我去看看老爺子。”老馬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快走。

劉俊卿走了,老馬回過頭來,石井已經不耐煩了,慍怒道:

“八嘎,還不快點!”

“知道了,我要請示上級。”老馬看了一眼王魯翹,拿起桌上的電話。

石井冷哼一聲,再次走到王魯翹面前,見他抬頭看了自己一眼,以為他想說點什麼,臉色立刻認真起來。

但僅僅是對視了幾秒,王魯翹又陷入了沉默。

石井不死心地說:“你考慮清楚了,你要是幫我們抓到你在法租界的同夥,我保證你吃香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王魯翹大吼一聲:“我要招供!”

“納尼?!”

石井大喜過望,警惕地看了老馬一眼,剛想對王魯翹說點什麼,就聽王魯翹對着老馬說道:

“我招供,你馬上通報法國人,就說前段時間在河內刺殺汪填海的是我。”

“什麼?”

老馬目瞪口呆,他雖在巡捕房混口飯吃,但他是中國人,同樣對張牙舞爪的日本人沒有好感,他以為王魯翹要投靠日本人了,正心下鄙視呢,誰想峰迴路轉。

他立刻對着電話裏面說:“馬上轉接克萊登科長,就說我們抓到了要犯。”

克萊登來的很快,立刻接手了王魯翹。

簡單詢問幾句后,不由大喜,沒想到不經意間竟然發現了一個河內刺汪案的“通緝犯”。

安南是法國的殖民地,現在抓到了本國“通緝犯”,日本人的“引渡書”自然不作數。

“這位石井先生,不好意思,這個人你們不能帶走。”

石井怒道:“憑什麼?我們可有引渡書,你要是敢包庇這個抗日分子,恐怕你會後悔的。”

克萊登毫不示弱:“少嚇唬人,這裏是法租界,我聽你的還是你聽我的?”

石井語帶威脅:“你可想好了?”

克萊登摸了摸他的大鼻子,不屑道:“這裏是法租界,我們法國人說了算,現在你可以滾了。”

石井意識到此人不好惹,強壓着怒氣對身邊的日本便衣說:“我在這裏看着,你們馬上回去向井田先生彙報。”

克萊登鄙夷看了他一眼,指着王魯翹說:

“馬上將他轉入重犯區。”

王魯翹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特工,生死關頭窺破了劉俊卿話中的暗語,從而免去了被“引渡”的厄運。

幾天後,他被送往安南“歸案”,判處無期徒刑,和在河內被捕的張逢義、余鑒聲、陳綁國幾人關押在一起,抗戰勝利后,幾人同時獲釋。

與此同時,一場蓄勢待發的抓捕行動已經展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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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諜戰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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