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鮮血與白骨的信仰

黑巷子裏的戰鬥確實結束了，起碼最開始也是最為猛烈的第一波已經結束了。

阿方索努力傾聽着四周的動靜，他聽到的只有血水在地上的流淌聲。

信仰者們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們毫無目的的在四周遊盪着，等待着告死天使的下一個命令。

四周再也聽不見任何激烈的聲響，不久前還四處激蕩着的戰吼已經徹底平息。

邪神信徒們在今晚發動的第一次進攻就以失敗告終，它們成群成群的聚集在黑巷子裏，然後被毫不留情的殺死。

當然，它們中還活着的那些並不知道這件事。

畢竟安塔城內的區域從來都不只是黑巷子，其他地方的瑪拉信徒同樣不少。

正街中的精靈迎來了他們數百年時光中的最大厄運。

野蠻人們肆意打砸擄掠，它們踹開每一扇牢牢鎖上的房門，然後在其中肆意發泄着慾望。

地板蒙塵，燭台傾倒，窗帘與幕布一同在夜風中搖曳，見證着一樁樁駭人的暴行。

法師塔始終毫無反應。

只要一個組織存在的時間夠久，它的信息傳遞速度就會像它的歷史一樣漫長。

尤其是它的核心已經變得年邁不堪時。

而現在，絕大多數尚在凡世的邪教徒正在肆意發泄，它們砸開每一棟店鋪的大門，然後肆意擄掠着。

和阿方索毫無感情的屠殺不同，這些瑪拉信徒們十分享受狩獵的過程。

就如同它們的主子一樣，不少野獸都有玩弄獵物的惡習。

曾經繁榮的街道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門窗洞開，偶爾有一兩聲慘叫從中發出。

和亞空間中的目光不同，瑪拉感興趣的並不是血水與殺戮，這頭野獸更在意的是狩獵的過程與獵物。

凡世中的任何享樂所能帶來的快感都比不上狩獵過程中血脈噴張帶來的刺激。

起碼對於瑪拉信徒來說是這樣的。

它們在面孔上帶着玩味的笑容，看着獵物垂死掙扎，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徹底粉碎獵物的希望。

純血精靈們只能哭泣，這些平民帶着滿臉的淚水在自己房屋的每一個角落中躲藏着。

他們在心中祈求着精靈法師的出手，在自己躲的角落中瑟瑟發抖。

然後隨着馬拉信徒利爪的又一次到來，他們驚慌失措地跳着、逃着。

正街正在被鮮血逐漸染紅，這塊往日裏無比高貴，被秩序所籠罩着的土地，正在迎接混亂的來臨。

安塔城已經徹底亂了，唯一一塊還殘存着秩序的土地就是黑巷子。

這件事情看起來頗為可笑，平民區與貧民區的秩序互換，曾經的高高在上者淪入凡塵。

但事實就是這樣。

在阿方索的大肆殺戮下，在信仰者們的四處巡視下，黑巷子裏還保持着一種古怪的秩序。

雖然這種秩序無比扭曲，無比殘忍，但誰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羅德尼信誓旦旦的給阿方索保證着，黑巷子中的所有邪神信徒都已經死去了，但星際戰士並沒有完全相信。

這並不是因為他對這個雜種靈能者的忠誠有所懷疑，而是因為他很清楚羅德尼的能力。

這是一個才能平庸的亞人，羅德尼的目光只能看清楚那些最為明顯的街道，哪怕是幽深一點的巷子，它都看不清楚。

而那些信仰邪神的野蠻人，它們就和自己的主子無異。

身為一群徹底拋棄自己過去所有的傢伙，它們要比尋常的無知野獸還擅長躲藏。

而阿方索要做的就是把它們全部殺死。

至於更外面區域的敵人，它們還需要等一會。

畢竟夜晚還長着呢。

就在這個漫長的黑夜中，除了阿方索這種狩獵者之外，更多的是瑟瑟發抖的獵物。

黑巷子的不起眼角落裏，往日還算得上寧靜的泉水女神教堂如今已經被鮮血浸染。

這棟由樹木枝條編製而成的建築物從來都算不上堅固，畢竟在泉水女神的信徒眼中，安塔城只是暫時的棲身之地。

因此當瑪拉信徒到來的時候，他們也並沒有抵抗住多久。

在夜色剛剛籠罩教堂的時候，麗莎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當教堂里的虔誠信徒正在點燃白蠟中的燈芯時，修女的耳朵就已經聽到一陣陣不同尋常的嗡鳴聲。

像是死亡來臨前的預兆，也像是邪神的低語。

修女想要提醒教堂中的其他人，可惜依然沒有人理睬被禁錮在祈禱室里的她。

修女只能一個人不安的呆在祈禱室中。

也正是因此，她幾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親眼見證了安塔城內泉水女神教堂的覆滅。

在一陣急促且令人不安的腳步聲過後，教堂尚未合攏的大門就被野蠻人們粗暴的踹開。

第一個發現這些不速之客的並不是老牧師長，而是個面容青澀的聖武士。

作為一個僅僅活了幾十年的精靈，他實在是太過年少，以至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如何處理這種突發情況。

所以他隨即就被肢解了。

麗莎看的很清楚，瑪拉信徒的解剖是從腹部開始的，它們劃開肚子上的皮膚，完全無視了下面白花花的血肉與脂肪。

它們在享用臟器，它們在釋放慾望！

這是一場毫無文明跡象的殺戮，瑪拉信徒們根本沒有把面前的純血精靈當成與它們平等的生命。

麗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修女無法接受面前這宛若人間地獄的一幕。

在梅林鎮的時候，巨人戰士雖然當著她的面殺死了許多異教徒，但那都是些乾脆利落的斬殺。

當生命凋零的太過迅速時，人們往往體會不到其中的殘酷。

但現在麗莎親眼目睹了赤裸裸的虐殺場景，她整顆的心都在瘋狂的抽動。

就像是被泡在鹽水中一樣，麗莎感受到一種火辣辣的痛，像是慚愧，也像是信仰的無力。

這種疼痛從內而外，讓麗莎根本無法接受。

禁閉着麗莎的牆壁和聖武士屍體僅僅只有幾步之遙，堅韌的枝條無法完全阻擋住修女的目光。

在被枝條完全分割開的無數道昏暗光芒中，麗莎看着鮮紅色的血液流淌滿地。

在他剛剛被撲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還沒有徹底死去。

在他的肚子被拋開時，年輕精靈的手指還在微微抽搐。

讓他徹底死亡前，麗莎無意間瞄到了那毫無神採的眼神。

那是一種徹底暗淡的灰沉目光。

修女的心幾乎要被撕開了。

和之前在梅林鎮的夜晚不同，這次在麗莎面前消逝的並不是敵人的生命，而是一名虔誠的聖武士。

和小鎮中被拋棄的精靈孩子不同，和背信被懲罰的精靈大叔不同，一個思想單純的精靈少年就這樣被殺死在麗莎面前。

他是個好孩子。

麗莎記得很清楚，他雖然總是有些迷糊，而且什麼事情都聽老牧師長的，但他是個好孩子。

他的身上還有一種乳臭未乾的正義感，在每一次給麗莎送食物的時候眉目間也總帶着些慚愧。

但他死了，而且是這樣毫無價值的痛苦死去。

麗莎又一次閉上了眼睛，虔誠的修女還在向泉水女神祈禱。

她希望這位秉持着和平主義觀念的女神能睜開祂漂亮的眼睛，看看這片即將被鮮血覆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