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擺鐘下寄快遞”
鷹擊騎士們自然是不會聽魯尼的解釋的。
羅蘭村自從被李維劃為甜菜種植基地以來，相關的人員設施就在逐漸向這裏轉移，相應的安保工作自然早早地安排到位。
加上這裏是李維去年出事的地方，駐紮在此的鷹擊騎士們不能說是“敏感”，只能說是“超級敏感”。
眼下正是荊棘領最冷的時節，出門上個廁所都要擔心會不會凍住要害；一個大胖子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晃悠，由不得騎士們心生警惕。
“從哪個村子來的？”
為首的鷹擊騎士穿着厚厚的冬裝，胸前的白頭鷹徽記象徵著他的身份，說話間呼出的熱氣在冷風中化為白霧。
魯尼心中一咯噔，荊棘領的三大騎士團之一的團徽他自然是認得的。
「這地方有貓膩！可我真的只是口渴路過啊！我沒打算進去啊！」
“各位騎士老爺，我是來自南邊的行商，趁着還沒開春，趕在同行之前探探路。”
“我在冬幕節之前就抵達瓦蘭城了，現在正要往回趕。”
魯尼陪着笑臉，努了努嘴：“商會的通行證和瓦蘭城旅館的住房憑證就在包裹里，請老爺們明察。”
這話半真半假，魯尼確實是完成了走訪的工作，正要返回瓦蘭城向老師彙報情況。
一名騎士上前，翻開魯尼的包裹，首先露出了幾十枚白晃晃的銀幣。
騎士眉頭一皺，繼續翻找，找到了魯尼說的商會憑證和住房憑證。
“帶走，通知瓦蘭城，查一查這個魯尼的底細。”為首的騎士接過憑證掃了兩眼，下了命令。
魯尼心中暗暗叫苦，他現在只盼自己的調查結果屬實，看在老師和梅琳娜·伍德的面子上，誤會可以解除。
“喂，”身後的騎士叫住了魯尼，“把你的包裹收拾好。”
……
駐守羅蘭村的鷹擊騎士向瓦蘭城派出了自己的信使，而李維寄給尤利婭的信件也抵達了雪地巫師議會。
艾莎輕輕撫摸着白頭鷹的翎羽，從腳環下取出火漆的信筒。
“老師！尤利婭老師！”艾莎的小短腿在台階上一蹦一蹦，敲開了尤利婭的實驗室大門，“有我哥的信。”
頂着大大的黑眼圈的尤利婭趴在桌子上，手指微動，信件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自動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你去伽利略法師的法師塔預約一下見面時間。”
尤利婭金紅色的瞳孔掃過來信，打了個哈欠，耳朵也無精打採的耷拉着，懶洋洋地對艾莎吩咐道。
尤利婭的某項研究正進行到關鍵的時刻，最近一段時間她都趴在實驗室里廢寢忘食，實在是提不起精神。
瞧見艾莎眼巴巴地看着信，尤利婭在艾莎光潔的額頭彈了一個腦瓜崩：“快去。”
……
雪地巫師議會的法師塔群外觀大同小異，內里卻是各有不同。
像是尤利婭的法師塔內部就貼近精靈纖細、高挑的建築風格，而伽利略的法師塔里則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單擺。
這些懸挂着不同重物、長短不一、材料各異的“擺”，正是伽利略用來計時的工具。
伽利略很早就發現，當擺動幅度不大時，這些擺的運動規律只和擺線的長度有關。
而參觀過伽利略的法師塔的法師們，則給這座法師塔起了一個更貼切的外號——“大擺塔”。
眼下，伽利略正在“大擺塔”的實驗室里寫寫畫畫：
「斜坡實驗已經由不同的法師們完成獨立驗證。」
「我推測，如果表面光滑，那麼鋼珠一定會回到另一斜面的同一高度。」
「而將斜面變為平面，鋼珠是不是會一直運動下去？」
「啟動鋼珠和單擺的力量是類似的，我將它稱之為“重量的力量”。」
「我需要更精確的計時工具來描述鋼珠的運動。」
「必然，必然有一個常數，在“重力的力量”中恆定地影響了物體的運動，從而導致了“墜落”這一運動軌跡的趨同性。」
寫到這裏，伽利略筆下一頓，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作為。
當年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伽利略登上聖城禪達的地標建築比薩斜塔，在塔頂親手釋放了兩顆重量不同的鐵球。
幾乎同時落地的兩顆鐵球摧毀了光明教會一直宣揚的“越重的物體下落越快”的言論，也摧毀了伽利略·伽利雷作為伽利雷家族長子、天才少年法師的錦繡前程。
彼時教宗在諾德的影響力如日中天，伽利略拒絕改口，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潛逃出國，一路向西，最終在“教會影響力的窪地”荊棘領落住了腳，加入了雪地巫師議會。
一路上的顛沛流離、有家不能回的辛酸坎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老師，米歇爾法師想要和您見面。”
前來報信的學徒出聲打斷了伽利略的回憶，伽利略接過學徒遞來的報告，上面寫了法師米歇爾的實驗請託——一種新型複合材料的強度鑒定。
伽利略的大鬍子微微顫動：“向米歇爾法師轉告我的歉意，我的工作日程暫時排不開。”
學徒領命而去。
伽利略嘆了一口氣，作為“分析學派”的法師，他曾經參與過300多種不同性質的材料的鑒定。
“大擺塔”里大部分的擺線材料，都是他靠“鑒定費”掙出來的。
但和所有“分析學派”的法師一樣，隨着鑒定次數的增多，“想要通過窮究材料來探索真理”的學派理念越發讓伽利略感到迷茫。
拋開浩如煙海的材料種類不談，標準的缺失、邏輯的匱乏、工具的簡陋……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問題。
而那兩顆同時落地的鐵球卻在伽利略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在雪地巫師議會，“常數”的概念讓伽利略如夢方醒。
「重量」為什麼存在？
「長度」又因何定義？
「溫度」從何而來？
包括最近在議會內部爭論不休的「溶解度」的概念，都讓伽利略心生所感：
「世界是運動的，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度量去描述運動，才能接近世界的真相。」
……
“老師，”學徒去而復返，“尤利婭法師想要預約一個面談時間。”
伽利略心中一動：“轉告尤利婭法師，現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