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斷水流
還在水裏的秦楚比船上所有人都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水溫的劇變。
但是他並沒有覺得不適，發現問題第一時間，秦楚就開啟了“無塵之地”。
沒有誇張的真空氣罩，“天空與風之王”血系的能力像是一層薄韌又隱蔽的貼身甲，覆蓋在秦楚身上，很好地隔絕了高熱，秦楚一頭扎進水裏，他想親眼看看，這隻龍王究竟孵化到了什麼程度。
“準備好煉金彈頭魚雷！正主來了！該上主菜了！”凱撒見秦楚沒出聲，立即指揮道。
剛剛返回船艙的零也被凱撒再次安排回了魚雷艙，“機會只有一次，龍王諾頓的速度會更快，聲吶很難捕捉，我會全力用鐮鼬為你指路。”
“知道女朋友沒事，對言靈的掌控都能做到更準確了么？”零臨走前問道。
“沒那回事。我只是喜歡強有力的對手。”
凱撒終於取出了珍貴的賢者之石子彈，裝進彈倉，也沒忘記在前面壓了幾顆鋼芯彈。
“秦教授，你現在需要去到一個能夠藏身的安全位置，煉金彈頭的特性你我都知道，散射的八千枚煉金彈片，有可能誤傷你。”凱撒提示着秦楚。
“船往前開！躲避水下攻擊！”潛水下去觀察的秦楚忽然開口叫道。
雖然水下揚起的塵埃和蔓延的血跡弄得一片渾濁，可秦楚還是清楚地看到一個人很突兀地出現，手向上一托，朝着摩尼亞赫號的方向虛虛地推去。
他只是一推，可秦楚能夠感受到，那是高溫，或者說一個看不見火焰的火球。
沒有龍文的吟誦，只有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
比起為了尋找哥哥加上被灰錫雙重催生的康斯坦丁，諾頓顯然已經掌握了更多威能，儘管還沒有變成龍軀，但秦楚感受得到他周身散發著的澎湃規則。那種氣勢，已經遠遠超越了學院裏的康斯坦丁。
“第三水密艙……消失了！”輪機長熊谷木直自己都覺得自己說出的話不可思議。
脫手之後諾頓對這團暗火靜態增溫，直接將船艙的一部分融掉了。
好在提示及時，秦楚慶幸着，他親眼看到，諾頓這一下本來是奔着燃油艙去的。
諾頓轉過頭來，他的臉已經變樣了，即便秦楚對人臉有着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可從這張臉上也不再能找到哪怕老唐的一點點影子。
心跳逐漸微弱的參孫，正拼着最後一點氣力，滑向他的主人。
諾頓抬起一隻手，撫在他殘破的臉上。
那面具上也有一個活靈，給了這條龍侍更充足的力量，此刻面具破損剝落，參孫看起來只像是一隻醜陋的寵物。
“你的使命完成了，參孫，我重臨世間，自當焚毀一切！”
溫和的聲音讓秦楚都以為，下一秒他就要低頭去親吻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寵物了。
可隨後，諾頓的雙手猛地插進參孫的腦顱，熾烈的光影閃動，那是足以熔鑄一切的烈焰。
“但除了康斯坦丁，沒人能與我並肩而立。”
參孫發出最後的聲音，悲慘的哀嚎中，卻帶着絲絲縷縷的暢快與滿足。
“雖然終會消逝，可身體將被重鑄，成為我再度加冕的龍袍，這是你最後的哀榮。”
諾頓雙手一分，參孫碩大的身體就像是一件衣服，被他展開，隨後披在了自己赤裸的鐵灰色身體上。
看起來十分詭異的諾頓雙手指天，劇烈的光焰在周遭流動，讓一直伺機偷襲的秦楚望而卻步。
參孫本已破損的皮肉被刺眼的光芒包裹，一點點變小，像是一次重新的提煉和凝聚。
莊嚴的龍文唱誦聲響起，焰火包裹着正在融合的主僕二人，火柱升起。
凱撒下意識一隻手虛蓋住自己的耳朵，他從未聽到過如此沉雄的心跳聲。
再次領悟了青銅與火之王威能的諾頓，居然選擇熔鑄龍侍，成為自己的祭品！
吼聲越發高漲，光影中一條更加趨近完美的龍形逐漸浮現。
秦楚嘗試了幾次強行扭轉諾頓身上的時間，可是灼熱的目標讓他的精神都幾近燃燒。
該死，做不到啊。
嘗試失敗的秦楚果斷選擇住手，觀察着對手的同時離開火鍋，登上一座小山頭。
光影褪去，金色的火焰再次高漲，夜空中一條全新形態的龍騰空升起。
雙翼張開，龍鱗隨之彈動，發出了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音。
龍爪伸展，指節皆為骨刃，如同鋒銳的刀劍，每一枚指甲上都繚繞着金紅光彩。
尾刺帶着銳利的肅殺氣息，懸垂而下。
龍眼最終張開，金色的火焰從中噴吐，帝王的威儀壓得摩尼亞赫號上所有人都喘不上氣。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居然將極致的鍊金術施加在了自己和龍侍的身體上，鑄就了更強的身軀。
時隔千年，他再次夭矯於空，俯視人間。
此刻的諾頓，看起來遠沒有參孫身形碩大，從頭至尾長度也不超過三米，可內收的能量磅礴，僅僅一個凝視就足以讓“A”級混血種崩潰。
諾頓身形一晃，龍爪輕彈，烈焰飛向眼前這艘脆弱的船隻。
凱撒強撐着指揮摩尼亞赫號撤離，他們在水上劃出一個“之”字形。
“還要發射煉金魚雷么？”零在頻道里淡定地詢問着。
就連凱撒都想要稱道她的冷漠鎮定，可以諾頓現在的速度，他們根本就沒法鎖定目標。
諾頓還在適應全新的身體，幾次攻擊讓摩尼亞赫號岌岌可危，卻沒能讓這艘從獵人成為獵物的船直接灰飛煙滅。
秦楚靠在小山上，從作戰服兜里，抽出了他唯一一件貼身攜帶的物品。
那是路明非的血樣，剛入學的時候，秦楚就收集了一份，以備不時之需，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派上用場。
加圖索家族，能不能救下你家少爺，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武器質量啊。
單手提着狄克推多，秦楚打開血樣，仔細地將路明非的一點血液塗在了黑色的刀身上。
秦楚也想過用自己的血激活狄克推多，可是青銅城活靈的反應讓他有點緊張，要是這把刀真的沒法被激活，恐怕就要靠着時空門跑路了。
凱撒精密地指示着摩尼亞赫號躲閃，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快速而緊迫地說話。
他靠着鐮鼬帶回的消息和敏銳的判斷，幫助船隻躲避諾頓的攻擊，似乎效果還不錯？
凱撒走上甲板觀察情況，發現諾頓已經回過頭，不再對着他們了。
再然後，他看到了提刀站在一座山頭上的秦楚。
秦楚手裏提着的，那是狄克推多？
似乎是為了嘗試新的武器，秦楚輕輕揮出了一刀。
一刀，斷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