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兒時番外(一)
五歲還是貪玩的年紀,小楚楚也不例外,她最愛玩盪鞦韆、捉迷藏、做書籤。但是葉子書籤很麻煩,只有娘親做書籤時,她才在一旁擺弄幾下。所以,她最愛的還是捉迷藏。
可今日這遊戲好像有些不一樣呢,為何她藏起來這麼久,還不見半夏來找她?
半夏是她身邊的大丫頭,素來鬼靈精怪的,動作這麼慢,肯定是有更大的驚喜給她。嗯,一定是這樣。小楚楚這樣想着,在假山石洞裏捂着眼,踹了踹小腿。一顆石子蹦了出去,可是只卟的一聲,就被什麼人踩住了。
難道是半夏來了?
“半夏,你可來了?”小楚楚探出腦袋一看,卻不是半夏,而是個精瘦的黑衣人,他矇著面,腳下踩着她踢出去的小石子,來回滾動着,發出咯呲咯呲的聲音,聽得她頭皮發麻。
小楚楚撐着手站起來,仰頭指着他:“你是誰?你為什麼踩我家的石子,它在哭呢!”
那人卻不肯放過“哭泣”的石子,而是一腳給踢遠了,取笑道:“噗,還說你冰雪聰明,小小年紀便是地方上的才女呢,也不過如此,傻子。”
“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你到底是誰!為何在我府里?”小楚楚的高度與他比起來,根本就是一寸見一丈,相差未免太大。她便想往回退兩步,爬到假山上與他平視。可她才轉身,就被黑衣人抓住腰帶拎了起來。
“喂,你做什麼!”小楚楚踹着腿,死命掙扎,“你再欺負我,我讓爹爹放狗咬你!”
“你爹正和人吃酒呢,沒空管你,至於那幾條狗,再也不會咬人了。”黑衣人興緻很高,拎着她也不嫌重,還與她啰里啰嗦地鬥着嘴。
小楚楚愣了一下,發現自己被他拎着繞過後院就拐出了門,登時尖聲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後院着火了!”
“你點子倒挺多。”黑衣人往她嘴裏塞了個東西,微微蹙眉,就加快速度離了柳府。
小楚楚依稀聽到有人聞聲往後院跑來,她還想叫,可是嘴裏不知被塞了什麼玩意,麻得厲害,根本說不得話。好似與爹爹刑訊犯人時用的麻核有些像,倏而想起拐子拐賣小孩兒時就愛用這個。而且這黑衣人並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她便意識到,她被拐走了。
她絕對不能被拐走,她要是被拐走了,娘親會哭,祖母會傷心,爹爹會發怒的。還有弟弟,他那麼乖巧可愛,她捨不得離開他呢。
她該怎麼做?
她只是個小孩兒,而他是個強壯的臭男人,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她身上也沒有防身的武器,一時也想不到其他跑路的法子。而且黑衣人的速度很快,避人耳目出了兩條街之後,幾乎是用跑的。只幾下子,她便被繞得暈頭轉向,眼前的景色亦全然陌生。>
不過府里肯定已經知道她丟了,想必爹爹很快就能尋出來,她還是靜觀其變吧,否則丟了小命就不好了。
小楚楚暗暗想着,安安靜靜的,放棄了掙扎。
“喲,學乖了?”
黑衣人見她安分守己的,瞟了她一眼,卻將她扛在肩膀上,開始飛奔起來。
小楚楚連兩邊的景色都看不清了,心裏開始害怕。
她真的要被拐走了……爹爹怎麼還不來?她轉頭看了看來的方向,竟然是條從未見過也未聽過的黃泥路,他們好像已經出城了。
若她被拐出了杭州,只怕爹爹也找不着她了。不成,她必須得自救。
不能說話,就做戲吧。
小楚楚趴在他肩上,悄悄地將嘴裏的麻核咳了出來。雖然嘴巴仍舊麻木不能言,但是過上個把時辰應該就能好了。而後,她便伸出小拳頭,狠狠地捶自己的嘴角。
嗷嗚,好痛。
小楚楚擦了擦嘴角,終於有血出來了,扒着他肩膀的手就鬆了,往側邊倒去。
“你又玩什麼花樣?”黑衣人清晰地感覺到她手勁鬆了,還一直往旁邊倒,一把撐住她的腋下,提了起來,瞪她。卻見她嘴角流血,翻了白眼,身子一抽一抽的,好似是犯了什麼毛病。
“你……”黑衣人心知問她也無用,哎一聲便什麼也沒說,卻停了下來。若把她弄死了,他可就什麼都拿不到了。如果返回杭州城,只怕更不成。柳睦陽定然發覺女兒丟了,他立馬便會被捉住。可這附近荒郊野外的,一時也找不着郎中。
黑衣人糾結片刻,便又啟程往前行去。
小楚楚就在他懷裏一直抽搐着,可是裝得她心肝肺都疼了,他怎麼還不放她下來。難道他不顧她死活了么,小楚楚簡直欲哭無淚。
而且,黑衣人的速度越發快,幾乎能與她所見的閃電相比了。
天漸漸黑下來,她小臉已開始抽筋,不能再裝了,卻發現黑衣人已經奔入一個小鎮子,將她扔到客棧裏頭就讓小二找最好的大夫。
他都有錢給她找大夫,為何還要拐賣她?她聽說人販子是拿小孩兒當牲口養的,任憑打罵,亦不顧人性命。可這人並不綁她,更沒虐待她,只防着她喊人。這黑衣人似乎不是為了賣她。既然不賣,為何要拐她?
小楚楚想不通了。
但是不管什麼原因,他都是個危險人物,她必須儘快脫身。可是怎樣才能支開他呢?
黑衣人極其機警,時刻防着她耍花樣。儘管她抽搐得沒有下午時劇烈,可她還一直在翻白眼。他哼哼兩聲走上前去捏了捏她下巴:“小丫頭,別跟我耍花樣,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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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楚楚不敢惹他懷疑,身子開始發抖,手也一甩一甩的,嘴裏不能吐血便開始吐唾沫。
她表現得逼真,黑衣人只嘿嘿一笑坐到桌邊去:“沒想到柳知府的女兒竟有隱疾,呵呵,真是報應。”
小楚楚不知他為何那樣說爹爹,但是大夫已經進來給她把脈了。黑衣人便扯了蒙面的布,轉而戴了遮面斗笠。他動作極快,小楚楚亦看不清他究竟是何人。
大夫似乎極其奇怪她的病症,正要與黑衣人說,小楚楚便重重地掐住了他的掌心。
黑衣人在大夫身後,加上她還在發抖,並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小楚楚便在他手心裏迅速地劃了兩個字。
然而大夫並未接收到她的訊息,還當她是發病忍不住,反而將手收了回去,起身道:“大爺,小的醫術低劣,診不出這位小姑娘犯的什麼病。但我看她,臉部痙攣,眼睛翻白,只怕是什麼急性的大病。大爺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不是鎮上最好的大夫嗎?”黑衣人不信,猛地揪住他衣領,狠狠道。
大夫早就察覺這人不對勁,一身戾氣,嚇得直哆嗦,抖着嘴唇求饒:“我是這鎮上唯一的大夫,最好最差都只有我一個。”
黑衣人眯了眼,大夫當即腿一軟就跌在了地上:“大爺您大人有大量,請饒過我吧。”
諒他也不敢欺騙他,黑衣人收了手,將他踹了出去。
小楚楚無奈,只得停止,否則只是浪費力氣而已。
黑衣人見她不抽搐了,想來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就沒當回事,叫小二準備飯菜。
而屋內橫樑上一個小胖子早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那小姑娘似乎是被綁架了,求救不成,連裝病都裝不下去了。可他自己還在逃命呢,如何能救她。
可這拐賣小姑娘的黑衣人,似乎與跟蹤他的極為相像。難道是同一批人?既如此,他可得救她,畢竟同是天涯淪落人,此時不救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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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身手並不好,這橫樑還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來的,他也怕被那黑衣人發現,給滅口了,他便猶豫了。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正當小胖子苦惱時,小二敲了敲門:“客官,您的飯菜。”
“嗯。”黑衣人去門口端了進來,剛喝了口湯,床上的人就扭着身子開始哼哼了。
“怎麼,又開始發病了?”黑衣人噔一聲扔下碗,大步跨到她面前。
小胖子看出來她是裝的了,可她對他眨眼睛?她發現他了?小胖子抖了兩下,她這是跟他求救呢。
小胖子摸了摸腰間,啊呀,還有個好東西,就送給那黑衣人吃好了。而且老天開眼,飯菜就在他左前方一丈遠處。小楚楚為了掩護他,開始發出陣陣痛呼。小胖子便扒着橫樑挪了幾步,將藥丸子扔到了湯里。雖然湯只剩下半碗,但是這葯很好,無色無味,融地極快,半碗湯也足夠了。重又挪回原來的橫樑上,躲在柱子後頭。幸而他衣裳的顏色與柱子相近,否則便是躲在柱子後頭也擋不住他的身軀。
黑衣人聽到桌邊的動靜,瞬間轉過身來,只見桌上的杯子咕嚕兩下,就轉着圈掉在了地上碎了。應當是方才不慎碰到,掉下去了。
小楚楚只知道那個胖子哥哥扔了一顆白色的東西進去,猜着他是辦好了,就頭一歪,閉了眼。
“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黑衣人扒開她的眼皮,瞅了兩眼,“罷了,就是死了我也不管,這也是你的命。”他自言自語着就管自坐到桌邊用飯了。
小胖子早看出他渴得厲害,在橫樑上看着他坐下就先端起了湯,見加了料的湯水一滴不剩全進了他肚子裏,嘿嘿得意笑了下。
黑衣人忽而聽到背後有笑聲,猛得轉過身去,仰頭就看到一個小胖子坐在橫樑上,探出了半個頭。可他才起身想捉住他時,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他暈倒了?”小楚楚聽到咚一聲響,從床上坐起,問着橫樑上那個人。
“嗯,被葯倒了。”小胖子差點被抓到,驚魂未定,在上邊又坐了片刻,見他毫無反應才緩緩爬了下去。
小楚楚便吧嗒吧嗒跑到黑衣人身邊,戳了戳他額頭,半點反應也無,朝小胖子揚了小小的笑臉:“小哥哥,謝謝你。”
“不客氣。”她的眼睛真是好看,跟天上的星星一般。小胖子覺得自己快要被閃得暈過去了,聽她道謝,強裝鎮定,故作地大氣地揮揮手,卻因為袖子破碎,一派狼狽難堪。
小楚楚看了看,拉住他的手腕,聲音清脆如黃鸝:“小哥哥,你送我回杭州好不好?到了杭州,我讓我爹爹送你好多套新衣裳。”
“你家住杭州?”
“是啊。”小楚楚正想告訴他,她爹爹是誰,卻又多了個心眼,萬一他心思不純呢,還是不說了。等到了杭州,找着管城門的,自然能送她回去。至於他,還是見着爹爹了再告訴他真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