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市百態，酒樓命案
閏月初八，酉時。
這一覺趙曜睡的並不安穩，好在成為九品仵作后，受屍仙之炁滋養，神志得到了大幅增強，僅休息了兩個時辰的他已然神采奕奕。
匆匆謝過林婉兒后，便按約定前往鬼門關與夏啟良會合。
“你想去調查吳王府？”
聞及趙曜想法的夏啟良頓時大驚失色，與昨日相見不同，休沐的他身着一襲馬褂，頗有幾分算命先生的氣質。
“吳王的勢力已經壯大到連欽天監都畏懼了嗎？”趙曜不解道，“咱們欽天監不是只督查超凡一側，朝堂紛爭一概......”
說到這兒，趙曜突然醒悟，執掌江南大營的吳王無疑是太子黨最大的仰仗，一旦傳出吳王不道醜聞，朝堂勢必出現動蕩。
當今聖上年事已高，自遷都北平后，已有兩年未曾邁出紫禁城一步，凡事皆需以權位安穩過渡為優先考慮。
“景陽明白就好。”
他的神色變化都被夏啟良看在眼裏，長舒一口氣道：“你以為梁叔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嗎？招魂邪術事關重大，他早已身赴汴梁親自向監正大人彙報，等明日歸來自有決斷。”
“一日竟可往返千里？”趙曜震驚。
“想啥呢，梁叔是壽瘟術士，哪有如此腳力。”夏啟良笑道，“還記得早上見到的木牛吧？”
“嗯。”
趙曜有些困惑，在他眼裏那玩意兒就是個用機關術製成無人推車，運送糧草或許是戰場神器，但用來載人未免太逼仄了，而且速度也不快。
“與之對應的還有‘流馬’，那可是咱偃師術士的得意之作，藉助地脈一日神行千里不在話下，改天自會讓你見識見識。”
正說著，夏啟良眼前一亮，對着趙曜身後招手呼喚道：“老許！浩然！”
循着他的視線，趙曜好奇地轉過身，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虯髯客與端冠佩玉的儒生徐徐走來。
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咱就是說，怎麼諾大個欽天監連個妹子都沒有，周圍同事全是漢子！這可是美女雲集的江南之地啊！
儒生一板一眼地行禮道：“想必這位兄台就是新晉的九品仵作趙曜吧？初次見面，小生陸原，表字浩然。”
“見過陸兄。”
趙曜莫名想起了讀書時班上的學霸，他這副呆樣與那些書獃子幾乎如出一轍。
“聽聞你承襲了魯大師的武技，那老頭年輕時一介凡俗卻敢號稱八品之下無敵手，未曾討教實在可惜，有空咱們過兩招！”
大鬍子壯漢見趙曜細皮嫩肉的模樣，眼神中充滿不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作介紹。
趙曜頓感不爽，淡漠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呵，我叫許虎！武神九品！”
聽聞對方不過與自己境界相同，趙曜毫不猶豫地回應：“許虎是吧，這三日我休沐，若想切磋，隨時奉陪！”
“擇日不如撞日，不妨先來過兩招！”
見氛圍劍拔弩張起來，儒生一臉茫然地矗立原地，嘴唇囁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啟良急忙勸道：“二位若欲切磋，不妨另尋時日，別忘了今日可是要慶祝景陽初入命途，在此接風洗塵的！”
說著，他怒視許虎道：“你這還未及冠的毛頭小子，別整天想着爭勇鬥狠！”
靠，搞半天這傢伙年齡居然比我還小！
看着他胡茬滿面，體壯如牛的模樣，還以為輩分都可以做我叔了！
趙曜當即懶得理會這個未老先衰的少年，跟着夏啟良便往鬼市方向走去。
對於此地，他可是神往已久。
越過鬼門關，踏上青石路道，迎着沸沸揚揚的喧囂走進坊市。
儘管此刻尚處酉時，冬天的太陽已然西落。
當夜幕掛上天空，鬼市的燈火勝卻人間無數。
張燈結綵，鑼鼓喧天。
有長舌鬼說書講戲，有無頭鬼當街雜耍，有大肚的貪吃鬼食王爭霸......
持刀配鏈的牛頭馬面們穿行其中維持治安。
神鬼百態，亦如生前。
而兩側的勾欄瓦舍、酒肆茶樓更是精怪混雜，難覓人蹤。
狐女、狗妖、蛇精、黃仙數不勝數，無不效仿人間坐賈行商，花天酒地。
趙曜不禁看得入神，他突然理解為何那具凡人屍體上僅留下的殘念是鬼門關了。
生時踏入鬼市，見此情形，又何懼死亡焉？
恐怕這王府小廝直到死前夢見的都是這般熱鬧非凡的鬼市燈火吧！
一名穿着絲綢宮裙的狐女迎面而來，美艷的臉龐掛滿媚態，挽起夏啟良的胳膊，嬌聲道：
“司隸大人可算來了，奴家已為各位貴客備好雅間。”
趙曜不禁打趣：“感情這兒的人都稱呼你為司隸呀。”
夏啟良尷尬地輕咳一聲，未作解釋，一旁的狐女便笑吟吟道：“夏大人年紀輕輕已修行至八品，叫這聲司隸不過就是早晚的事，只希望大人升遷后不要忘了奴家~”
“哈哈，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夏啟良被眾人的目光盯得臉頰漲紅，趕忙打了哈哈，便帶着眾人隨狐女步入酒樓。
充滿異域風情的奏樂回蕩在嘈雜的大堂，最裏面架有舞台，體態妖嬈的狐女們穿着縷縷薄紗在台上翩翩起舞，引來陣陣喝彩。
“景陽感覺如何？”
剛一落座，夏啟良便問道。
“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坐在二樓雅間，樓下大堂歌舞一覽無餘，趙曜一時間忘卻了昨日的疑雲慘案。
“這狐仙樓的歌舞美酒可是這鬼市一絕，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話音剛落，便有一長串年幼的狐女端着一盤盤散着濃郁奇香的美酒佳肴進入雅間。
待飯菜滿桌，夏啟良端起酒杯，“來來來，咱們先敬景陽一杯.......”
然而祝酒詞還未說盡，便只聽樓下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歌舞奏樂戛然而止，整個大堂亂做一團。
趙曜站起身，撐着扶闌，只見樓下的妖精鬼怪圍成一圈，人頭攢動下，根本看不清裏面發生了什麼。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自己的命格。
夏啟良臉色一沉，正欲下樓查看，雅間的房門頓時被人推開。
只見先前接待幾人的狐仙樓老闆娘神態慌張地闖入，顫聲道：
“司隸大人，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