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承襲武道,真假屍身
“拳勢排山,生裂虎豹,這位義士好身手!”
“義士?這隻大蟲已經留下買路財,現在輪到你了。”
“可敢留下姓名?”
“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齊魯響馬,魯煥林!”
......
“此番嶺南之行有何感想?”
“天下英雄豪傑輩出,此前洒家坐井觀天,幸得梁兄擔待,否則怕是早已埋骨他鄉。”
“魯兄一身膽氣,當真不願踏足【武神】?”
“我輩武夫當自強,何須假借他人手!”
“今後可有打算?”
“聽聞淮揚是個好去處,只可惜江南商賈雅士靡靡,振興武道當為人先。”
“後會有期。”
......
“多年未見,梁大人還是神采依舊。”
“老夫來此地任職,聽聞魯兄已是江南武道魁首,可否如願?”
“不過凡夫俗子間的虛名罷了,三十年來寒暑功,終究難敵術士一朝醍醐灌頂。”
“尋常術士早已不是魯兄對手,何必妄自菲薄。”
“犬子入道十載,位及七品,已非凡人所及。”
“沒有傳人?”
“當今世道何來尚武之人?只恨此身腐朽,未能報答大人知遇之恩。”
“後會無期。”
......
趙曜緩緩睜眼,回憶着腦海中支離破碎的片段,他看到了一個初出茅廬的草莽成長為奮發圖強的武師,最終卻落得英雄遲暮的結局。
魯煥林所習拳腳名為大洪拳,講究架子大開大合、剛勁有力,練至高深處卻又融合柔勁、暗勁,從而剛柔相濟,連綿不休。
即便此地盛行的漕幫船拳,也難敵其手。
更難能可貴的是,哪怕到了生命盡頭,見識過各方術士神通,對於年輕氣盛時錯過命途一事,他依然無怨無悔。
江南拳道第一人,實至名歸。
不禁唏噓,這世道當真不給他人爭鋒的餘地,多得是陰邪奇詭,少了點勇武熱血。
夏啟良打量着他那即便端坐在地,仍然筆直挺立的身板,好奇道:
“第一次施展神通,感覺如何?”
“酣暢淋漓!”
趙曜站起身,稍稍活動筋骨,見夏啟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不禁納悶道:“子安你難不成想與我比劃比劃?”
“有何不可?”
“可你不就是個算命先生么?”
“呵呵,我身為偃師術士,若只會單純的相面卜算,梁叔又怎會派我來保護你?”
“那就過兩招?”
“點到為止。”
說罷,只見夏啟良右手擺出拳架,左手卻藏於袖中撥算,口中還提醒道:
“我自幼學習八極拳,如今也算登堂入室,加之命途賦予的術算神通,克敵制勝往往僅需一招,你可要小心了。”
“放馬過來便是!”
剎那間,冰天雪地中拳風炸響,兩道身影交匯而過,揚起的積雪漫天飛舞。
待白霧散盡,僅有一方安穩站定。
“你連暗勁都已習得?”
“我又不知你的路數,自然示敵以弱。要我說呀,子安你這八極拳不夠純粹,心思太重,欠缺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呵,拳腳功夫不過小道爾!”
趙曜嬉笑着將嘴硬的他扶起,不經意間卻注意到一值默不作聲在外觀望的梁司隸,此刻眼中寫滿緬懷。
於是繃住表情,語氣沉痛:“魯家如今已是術士之家,想必司隸大人將其家主屍首帶出已是耗盡情誼。在下自當不會辱沒魯師傅一生本領,亦不會辜負大人一番心意。”
梁司隸擺了擺手,“魯兄此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找到合適的傳人,我觀你也不似尚武之徒,記住,你既然承襲他的本領,今後就要擔負起為其尋覓良徒的責任。”
多年體制內養成的習慣讓趙曜本還想寒暄幾句,卻只見其嚴肅下來。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返回署衙!”
......
淮揚府,欽天監分署。
首次來到欽天監署衙的趙曜有些失神,並非因為此地建築富麗堂皇、雕欄玉砌。
而是這強烈的失重感實在過於熟悉。
他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搭乘電梯的機會。
只不過看這兩側飛速轉動的機括承軸,不似電力驅動。
而陰陽眼中可以看到上面流轉的炁與此界地脈如出一轍。
載人承板上雕刻的玄鳥紋樣與司隸官服一致,更增添幾分東方神秘韻味。
見狀,夏啟良不無自豪地解釋道:“欽天監各地分署皆是承襲汴梁本部的倒懸塔樣式,修建於藏風聚氣之地,以便關押惡徒邪物,或是藉助地脈施展神通。
“尋常分署一般只建有地下三層,而淮揚向來富貴,又有沈家和鹽商的資助,署衙自然是修得大氣些,如你所見,一共五層。”
就這?
見識過現代工程奇迹的趙曜不屑地笑笑,卻不料夏啟良接着道:
“而汴梁本部共有十八層,近三十丈之深,即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意。”
卧槽,那這個確實吊!
趙曜正欲捧場,懸梯陡然停滯。
梁司隸率先邁出,趙曜瞟了一眼樓牌所示,隨後急忙跟上。
丙,鎮魔司。
與地表用於偽裝的府衙不同,地下樓層皆由青黑色的磚塊構建,每一塊上都刻有晦澀難懂的雲篆。
草草覽去,依稀可辨多為“鎮邪”、“辟鬼”、“厭煞”、“破瘴”等字樣。
儘管此刻已過子時,仍不時有身穿黑色常服的官吏出入,只不過衣服上的紋飾並非玄鳥,而是鵪鶉、黃鸝。
“他們也是術士?”趙曜小聲問道。
“多為術士或朝堂官宦之後,在此打熬磨鍊。”夏啟良回答,“每年獲取的祭具有限,因而授籙名額有限,他們即便滿足了入道門檻,也不並非全能登途授籙,如若上面沒有關係就得老老實實排隊。
“也就是梁叔對你青睞有加,否則伱斷不可能插隊授籙。”
看着這些頂着黑眼圈還在忙碌的官吏,趙曜想起了曾經熬夜加班的自己,心中頓時痛快淋漓,就連上司的山羊鬍看起來都親切許多。
原來這就是當關係戶的感覺嗎!
“別閑扯,正事要緊。”
梁司隸推開一扇沉重的鐵門,裏面赫然停放着一具屍體。
趙曜湊上前一看,果真與先前夏啟良在四季館中所畫一致。
那陰鷙兇惡的面相,即便身死,依然讓人心生畏懼。
而自己卻已然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凡夫俗子。
深吸一口氣,趙曜平復下心情。
默默地檢查起這具冰冷僵硬的屍體,他知道體現自己價值的時刻到了。
這個關係戶可不能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