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朕不見,讓她回去吧,有事兒讓人去找淑妃說去。”秦承釋隨口說道。
如意連忙又答:“回皇上,烏淑儀說她想見娘娘。”
秦承釋蹭地一下就坐了起來:“讓她進來,正好朕還在這裏,朕倒也想聽聽她非要見皇貴妃有什麼事兒!”
如意聞言應聲退了出去。
穆書榆見秦承釋臉色變得十分陰沉,再想想烏樂雙的痴情不禁勸了句:“皇上既是允了烏淑儀懷有龍子,為何還要這樣不待見她,她畢竟是有身子的人,呆會兒皇上還是別擺臉色了。”
“朕只想聽聽她為了什麼要見你,你一會兒不必說話,平時也不許你與她獨處。”
穆書榆沒答話,只等着烏樂雙進來。
過了一會兒烏樂雙被人攙扶着走了進來,雖是已經有近五個月的身孕了,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你只行簡禮便可,你求見皇貴妃所為何事?”秦承釋臉色是比方才好了些,不過語氣卻透着不耐煩。
“回皇上,臣妾若不是忍不下去也不會來求皇貴妃為臣妾做主。”
烏樂雙說完便頭朝上看了一眼,只見穆書榆半靠在大枕上,秦承釋端坐在旁握着她的手還不時輕拍一下兒,即使她平時再克制壓抑自己的感情,見了此情此景也不免心酸。
“你這時候來想必是知道朕也一定會在,有事兒就說吧,朕聽着呢。”
烏樂雙忍着心痛說道:“皇上,臣妾若不是為了腹中的孩子說什麼也不會來求情的,臣妾受苦不要緊,可畢竟懷着龍種,這天兒已經是大冷了,臣妾那裏卻只有三個炭爐,而且膳食等一應物品皆簡陋得很,不只如此就是臣妾應有的份例也沒有按時給足,御醫更是許久未給臣妾看診了,求皇上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別讓淑妃娘娘再為難臣妾了!”
穆書榆聽了這話忍不住起身仔細打量着烏樂雙,外面這樣大的雪她卻只穿着夾襖,而且好像還不只穿了一件,估計是為禦寒才這樣穿的,而且面色蒼白,皮膚也乾燥得很,看樣子所說應該不假,難怪不顯懷,原來是營養不良過於瘦弱才這樣的。
“就算淑妃她不管你,你也不應沒有棉衣皮襖可穿哪,何至於就打扮得這樣落破?”穆書榆沒有單純相信烏樂雙一面之詞,一方面生氣淑妃小人做派拿無辜的孩子撒氣,另一方面也有些惱怒烏樂雙是不是為博同情才故意穿成這樣的。
“回皇貴妃,臣妾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但身子並不重,從前的衣物自是可以穿,但那些衣物拿去洗晾之後都沒了蹤影,臣妾宮裏的婢女也說不清楚,不然臣妾寧可受些苦也是不願求人的。”
是啊,烏樂雙的性子最是要強不過,若不是實在挺不過去了,肯定也不會來求自己,再想想淑妃的作為也真是恨人,自己懷不上孩子就對別人這樣不懷好意,還是不是人了!
“你生什麼氣?事情朕自會查清楚,你好好兒躺着,五位御醫不是都囑咐過了,頭三個月最是要小心的,你再這麼莽撞朕只能讓你搬去長宣殿了。”
秦承釋見穆書榆抿嘴,知道她動了氣便趕緊連哄帶嚇的勸說,又扶着她躺下輕輕順撫着她的小腹,只怕動了胎氣。
“你回去吧,朕知道了,也會讓人查問,衣物一會兒先讓於忠派人給你送過去,以後不要再來煩擾皇貴妃。”
烏樂雙站在那裏看着秦承釋忙着安撫穆書榆,又親自給她蓋上薄被怕凍着了,不禁苦笑,這屋裏熱得堪比仲夏,居然還會怕冷?那自己的和靜殿便只能稱得上是寒窖冰窟了。而且自己想吃副安胎養治的葯都沒有門路,穆書榆不過有喜不久竟是有五位御醫看顧在側,皇上真就將她寶貝成這個樣子了?
想到這兒烏樂雙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緩步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時正遇見有十來個小太監往院兒里抬東西,看那筐里之物像是炭,但顏色又不似平常的銀炭,便隨口問了句:“這是何物?”
正指揮着的管事太監笑着答道:“回烏淑儀,這是北邊兒進貢的青炭。”
“青炭?還真是未曾聽說過,這炭想必也同銀炭一樣是不冒煙的了?”
那太監聽了這話立時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冒煙兒?實話和烏淑儀您說吧,這炭稀罕得很,只一條便能燒十餘日,別說是煙,連火都見不着,燒的時候有光無火神得很,而且還熱氣逼人。皇上平時都不用的,只可着皇貴妃娘娘的和安殿來,瞧見那門口兒的屋子裏沒有,那兒燒得才是銀炭呢,和安殿屋子的暖和勁兒由里到外是不一樣兒的,皇上怕都是一個熱法兒皇貴妃娘娘不適。哎,奴才可不能和您回事兒了,還得去沈宮令那裏取新鮮的果品,一會兒皇貴妃娘娘還要進用,如今皇貴妃娘娘的衣食用度都由皇上掐着時辰呢,晚了皇上是要不高興的,奴才告退了。”
“淑儀,咱們回去吧。”秋荷見烏樂雙還傻站在雪地里便勸了一句,這差別也太大了,同樣是懷了孩子,怎麼皇貴妃肚子裏就那麼金貴,烏淑儀的就這麼不值錢呢,自己還真是錯判了形勢,本以為能跟着揚眉吐氣,沒想到反而是大不如前了,秋荷也自認倒霉地暗自嘆氣。
烏樂雙死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一聲不吭地坐進轎里回和靜殿去了。
“管事,您幹嘛和烏淑儀說那麼詳細啊,皇上不是不讓亂傳和安殿的事兒嗎?”搬炭回來的小太監忍不住問道。
管事太監說道:“你們懂個屁呀!於總管早就說過了,皇上不待見烏淑儀,咱們能膈應就膈應一下兒唄,咱們可是皇貴妃的人,烏淑儀說不好聽的就是皇貴妃娘娘的對頭,她既是敢與皇貴妃娘娘爭風,咱們自然要讓她瞧瞧她自己與皇貴妃娘娘的天地之差,明白嗎!走,趕緊去沈宮令那兒取果品,這都什麼時辰了,還磨磨蹭蹭的。”
“是呢,管事您這麼一說奴才也就明白了,難怪這些日子再沒人往和靜殿送東西了,這個烏淑儀也夠可憐的,都懷了龍種也不討皇上喜歡,還是咱們皇貴妃娘娘尊貴,奴才在宮裏面兒走路都硬氣。”十餘人說著便往宮正司而去。
穆書榆看了看秦承釋的臉色,她方才之所以沒替烏樂雙說話也是有些想法的,按理秦承釋子息不盛,烏樂雙有了孩子他應該高興才是,再怎麼也不至於反差這麼大,看着秦承釋方才對烏樂雙的態度,她心裏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不成烏樂雙懷的不是秦承釋的孩子?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這宮裏除了秦承釋一個男人其他都是太監哪,再說烏樂雙對秦承釋用情之深也不應該會去偷人,況且又沒這個機會,再退一步講就算是出於報復心理有機會出軌她也不會傻到明目張胆地給秦承釋綠帽子戴吧?但若不是這樣,又如何解釋秦承釋的態度呢。
“朕就不應該讓她進來,你瞧瞧你還為她的事兒皺眉頭呢,快別想了,身子還要不要了?”秦承釋說完就伸手去揉穆書榆的眉心。
穆書榆嘆氣:“皇上不要再大驚小怪了,臣妾身子如何臣妾自己再清楚不過,這才兩個多月而已,要是等臣妾肚子大了起來,皇上可怎麼辦?臣妾也沒在為誰心煩,只是覺得皇上待烏淑儀有些過於准冷情了,畢竟烏淑儀懷的可是皇上的孩子,不是嗎?”
說到最後,穆書榆特意加重了語氣,同時拿眼盯着秦承釋會做何反應。
秦承釋也在看穆書榆,忽然就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倒將穆書榆給笑蒙了。
“朕的傻書榆,你不會是以為烏樂雙懷的不是朕的孩子吧?你也太小看朕了,以為在和羲宮中還能有人挖朕的牆角兒?”秦承釋笑夠了,摟過穆書榆親了親,他方才是真被穆書榆那副試探的樣子給逗笑了。
“臣妾不過是看着皇上態度奇怪,也就是隨意一想,皇上何必這樣笑話!”穆書榆白了秦承釋一眼。
秦承釋收了笑意,與穆書榆鼻尖兒對着鼻尖兒說道:“她懷的是朕的孩子,不過朕不會認那個孩子,只有你給朕生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秦氏血脈,除了福欣朕只承認你所出,其他的都不是朕想要的。”
“既是不要也不認,又為何讓她懷上,這不是故意讓人受苦嗎,那個孩子出生之後又何其無辜?”聽完秦承釋之言,穆書榆心中有所震撼,但也為烏樂雙和那個孩子叫屈。
秦承釋搖頭:“有些事,朕日後再同你說,朕現在只求你和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穆書榆也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來:“皇上,時辰不早了,既是不去別處,臣妾服侍你安歇吧。”
“自是不去別處,皇貴妃這裏就是仙境,朕哪兒都不想去,你別動,讓奴才進來服侍就好。”
“不行,皇上待臣妾這樣好,今兒說什麼臣妾也要盡一份心意,皇上還是老老實實地讓臣妾為您更衣吧。”
秦承釋不敢與穆書榆爭執,只好順了她的意一動不動地任她為自己解衣。
“書榆,怎麼還不給朕穿上裏衣?你現的身子不能侍寢,聽朕的話,快別弄了,朕能挺住,保準兒不去找別人。”秦承釋光、着身子等了半天,卻見穆書榆只是在自己身上前前後後地摸索,就是不給自己穿上衣服,便想她是不是怕自己出不了火而着急。
於忠不會是騙自己的吧,秦承釋身上哪有字啊,自己找了這麼半天也沒看見什麼刺的字,除非秦承釋有特殊癖好,將字刺在了**部位,不然就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穆書榆放棄再找下去,有些失望地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這就算服侍朕更衣了?”
秦承釋哭笑不得,又怕穆書榆累着了,只好自己將衣裳披上,這才發現穆書榆有些不對勁兒,於是又問道:“你怎麼了,有心事只管和朕說,朕給你解解。”
“也沒什麼,臣妾只是聽說皇上身上刺了字便好奇地想找找,結果道聽途說之言還真是不可信。”
秦承釋垂目問道:“你聽誰說的?”
“就是無意中聽說的,既是沒有,皇上也不必多問。”穆書榆說完便自顧躺下準備睡覺。
秦承釋坐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朕——是刺了字。”
穆書榆一聽翻過身子又坐了起來:“在哪兒呢,臣妾方才可沒找到。皇上,您倒是說話呀!”
見秦承釋不語,穆書榆着急地看了他一眼,瞧出秦承釋臉上有些不自在,這就更讓她好奇了。
“在左臂。”秦承釋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三個字。
穆書榆聞言又來回瞧了瞧秦承釋左胳膊仍是沒見半個字,不禁急了:“皇上到底說不說清楚,還是只在這哄着人玩兒呢!”
“唉,在這裏。”
秦承釋猶豫了一下兒還是將胳膊抬了起來。
原來字是刺在左上臂內側了,穆書榆雖是看見一小行字,但卻看不清是什麼字,於是拉過秦承釋的胳膊翻過來細看。
看了半晌,眼淚不覺流了下來:“你何苦傷及身體。”
“當時除了求佛拜神,刺字盟誓,朕不知還能怎樣做才能讓你醒過來,朕不求你能得知此事,只想讓你親眼見到朕是如何守諾的,烏樂雙有喜之事實是出朕之所料,但不管此事是在朕立誓之前還是之後也是朕對不住你。”秦承釋給穆書榆拭淚,摟着她低聲說著。
“我不過是一名普通女子,又如何能守得住皇上,皇上也大可不必如此。”穆書榆抽泣着淚流不止,自己到底逃脫不了女人的心軟,終究還是被秦承釋所為感動了。
“守得住的,朕不要你只做后宮裏的柔弱女子,你是可與朕比肩的妻子,朕還有大業未成,你也應助朕成事。朕給了你諸多特權,只為有一天若是朕又犯糊塗了,你大可將那些女人隨意處置了,朕再堅定也要書榆你看着些護着些才行不是?”
穆書榆笑中帶淚:“你自己品行不端卻還要怪在女人身上,我可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
“朕也隨你責罰,不然只將那些女人攆出宮去便可。”
“你就哄我吧,我才不信,若我是男人也不肯放棄齊人之福的。”
秦承釋扶着穆書榆一起躺下后笑道:“朕其實也不信,但朕現在就是這麼想的,至少這段日子都沒改過想法兒。”
“皇上想變儘管變,不妨事的,我的花樣兒也多着呢,到時大可與皇上共享後宮美眷成就一段佳話豈不是更好!”
“小混蛋,你就氣朕吧,朕做夢也想不到還有防着美人兒尤物的一天,你老實些,咱們彼此看管對方就是了,快睡吧。”
這話說完不大一會兒,秦承釋便睡沉了。
穆書榆心情起伏卻是精神得很,躺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扳過秦承釋的左臂反覆地看,那上面以黛墨刺着四個工整勻稱的小字:不負書榆!
次日自兩人起來之後,穆書榆對秦承釋就不自覺地溫聲軟語起來,秦承釋如沐春風,眉眼皆是笑意與穆書榆用了早膳,又啰嗦一會兒便上朝去了。
到了外面臨上步攆之前秦承釋瞧了於忠一眼:“朕刺字之事,是你說給皇貴妃的?”
於忠一聽嚇了一跳,跪地答道:“回皇上,奴才也是為皇上心疼皇貴妃着急才露了風聲,求皇上恕罪。”
於忠跪在地上汗都下來了,靜等着秦承釋發話,不多時只聽秦承釋說道:“好奴才,起來吧。”
於忠立即爬起來扶着秦承釋上了御輦,半天才反應過來皇上這是誇自己呢,看來自己這回又辦對事兒了!
穆書榆等秦承釋離開之後,又陪福欣玩鬧一會兒就讓人送她去進學,自己坐了片刻又覺不妥,烏樂雙再怎麼說也是個孕婦,若真是被淑妃苛待了事情可大可小,自己說什麼也不能坐視不管,眼睜睜地看着烏樂雙一屍兩命。
想到這兒,穆書榆立即說道:“如意,讓小亮子去備轎,本宮要去和靜殿看看烏淑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