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穆書將書放回旁邊的書架上,也是藉著這個機會平穩下自己的情緒,這樣一個來回能減少自己禍從口出的機率。
“回皇上,臣妾實不能領受皇上所說之事,臣妾見家中晚輩自是要莊重一些並未打扮,胭脂香膏更不曾用上半點,皇上說臣妾不顧禮義廉恥為了封號爵位,臣妾只承認有這個心但不顧禮義廉恥卻不能認。再者趙信書他們與臣妾是一家人,如皇上在宮中錦袍佳肴,後宮妃嬪卻都節衣縮食,那皇上會覺得如何?皇上說了要照看王府,難不成是隨口說說的?趙信書的名字是平慶王所取與臣妾又有何干,如此看來不用旁人說,皇上便能至臣妾於死地了。”穆書榆雖是一忍再忍,只是說到最後也仍有些沉不住氣,聲音高了一些。
秦承釋也知道自己質疑得太牽強了,不過那也沒有他與人低頭的道理,就算是自己錯了對方也應該識趣兒地找個由頭先請罪,自己再給個台階兒了事,哪有人像這樣一句一句頂回來的,心中立時不喜:“太妃仔細君前失儀,朕如此傾心以待卻換來太妃無數埋怨,朕也不是非要強迫太妃接受恩典,太妃既是婦人之仁,又心念王府那就回去吧,出宮時也不必告知朕了。”話一說完秦承釋便甩袖而去。
“臣妾謝皇上恩典。”
穆書榆等秦承釋離開后,想想自己並沒有不妥之處,於是將如蘭如意叫過來收拾東西,因明日起皇后就不見人了,所以準備一會兒先去皇后那兒辭行,再去見見穆書燕然後直接回王府。
皇后也未過多挽留,讓人拿了些布料送給穆書榆,說等她孝期過後也應適當做幾件帶顏色的衣服穿穿,然後又與穆書榆說了會兒話便讓她去見穆書燕。
“姐姐今日便要回王府去?”穆書燕很詫異,在永華宮時還是好好兒的,怎麼皇上突然就讓回王府了呢。
“皇上既已下了旨,我也不好多呆,儘快回去事兒也能少些,皇上貌似不喜王府之人,日後我怕也幫不上你太多忙,只是還要再囑咐你一句,話不能說盡,皇上一旦過多知道我與你謀划算計是要起疑心的,如此往後還如何能讓你與我來往,便是不讓我再進宮都是有可能的。”
“姐姐是為了不讓我被奸人所害才提前加以防範的,皇上只會讚許哪會多心,這賞賜和封號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姐姐不用過於擔心,妹妹自有分寸不會亂說。要我說姐姐還是在和安殿再住幾日,皇上也許就改了主意呢,到時姐姐一樣可以住在宮裏不必回王府。”穆書燕勸道。
這個傻妹妹,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都已經與人家同床共枕了還沒弄清楚對方的為人,那樣一個風流情種怎麼可能單純對她一個太妃這樣示好,只是這話也沒辦法兒說,連暗示都不行,穆書榆只能暗自感嘆穆書燕反應之慢,這要給別人不早起疑心了,巴不得自己能早日出宮呢。
於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便帶着人出宮回了王府。
於忠看着仍在批閱奏章的秦承釋,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請旨:“皇上,天兒不早了,晚膳您是在這兒用,還是去別處?”
秦承釋放下筆直了直腰,想了想說道:“去和靜殿吧。”
於忠立即答應:“是,奴才這就讓人告訴烏淑儀去。”
趁這空當兒,秦承釋又想起了穆書榆,對她的不識抬舉很是不以為然,沒了自己的照拂,那女人就會知道差距有多大了,一點也不曉事,有得苦頭吃了。
烏樂雙正在案前作畫,就見秋荷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便問道:“出了什麼事?”
“淑儀,方才於總管派人來說皇上一會兒要到咱們和靜殿用晚膳呢,您還不快準備準備!”
“知道了,皇上又不是沒來過,你何至於就高興成這樣兒。”烏樂雙雖是這樣說,但仍是放下手中的畫筆去梳洗,腳步也略顯倉促,秋荷在後面悄悄捂嘴兒一樂跟了過去。
“臣妾給皇上請安。”烏樂雙盈盈一拜,那姿態煞是好看。
秦承釋也覺賞心悅目,臉上立時有了笑容:“朕好久沒到你這兒來了,上次還說要瞧瞧你作詩的本事也忙得忘了,樂雙可怪朕?”
“皇上日理萬機,為國為民,臣妾那些不過是閑着無聊的呻吟之句,怎麼能與國家大事相提並論,又怎麼會怪皇上。”
秦承釋笑道:“還是樂雙懂事,既是不怪朕那可想朕了?”
烏樂雙本來冷艷的臉立即變得通紅,也不答,過了半天才微微點了下頭惹得秦承釋哈哈大笑,等宮人服侍兩人入席后,硬是拉着烏樂雙灌了幾杯酒,只見她半醺之下更見風情,忍不住在臉上親了幾下。
烏樂雙挨着秦承釋坐着,任她摟抱也不言聲,眼睛卻格外的亮,更是難掩柔情。
“既是想朕了,那可不許害羞,朕可是想你想得很。”秦承釋拉烏樂雙的手往自己腿、間按去。
烏樂雙像是燙手似的往後縮了一下,她不是不樂意服侍秦承釋,只是這樣羞人之事讓她很不習慣,於是鼓起勇氣抬頭看了秦承釋一眼,只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含笑看着自己,頓時覺得從心裏往外地甜,也顧不得再害羞又將手探了過去。
秦承釋閉眼享受着美人的侍奉,已經決定今晚留宿和靜殿,好好與烏樂雙儘儘興。
只是過了一會兒,秦承釋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烏樂雙那雙柔嫩的手雖是讓人舒服,但卻越來越沒了滋味兒,一點兒也找不到那天與穆書榆一起時的**暢快,不知不覺眉頭微皺起來。
“皇上可有不適,是樂雙做得不好嗎?”烏樂雙連忙問道,她的頭髮有些凌亂,額頭也出了汗,語氣微喘。
秦承釋擺了擺手示意烏樂雙繼續,又過了一陣子才睜開眼低聲讓她停下動作:“辛苦你了,朕方才想起來還有件要緊的事,不能陪你了,你早些安歇吧。”
“是,臣妾知道。”烏樂雙白着臉眼裏隱現淚光,跪在地上雙手微顫地給秦承釋整理好了衣褲,等秦承釋站起來大步離開后,那淚到底還是流了下來。
於忠被忽然出來的秦承釋嚇了一跳:“皇上,您不留宿在烏淑儀這兒了?”這烏淑儀頗有幾分太妃的神韻,皇上也一定是為這個才過來的,只是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呢,於忠弄不明白了。
“朕吃了幾杯酒,心裏煩悶想走一走。”秦承釋也不用步輦,慢慢踱着往長宣殿方向走去。
於忠手一揮幾個小太監抬着步輦跟在後面,其他人也都是大氣兒不敢喘地放輕腳步緊隨其後,皇上心裏煩悶必須要更加小心才行,不然大禍臨頭時可沒人能救得了自己。
“淑儀,皇上為何晚膳也沒用幾口就走了。”秋荷着急地問道,她方才見皇上與烏淑儀調、情便將人都帶了出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烏樂雙搖了搖頭,淚也隨着又落下幾滴,苦笑着說:“我要是知道為何就好了,終歸是我服侍得不好吧。秋荷,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幾個經事的老嬤嬤請教呢?”
“這……,奴婢覺得倒是可以,只是淑儀的性子也太冷了些,是不是也應該改改?”秋荷想以烏樂雙的這種性子,初時皇上還有可能覺得新鮮不時地過來哄哄玩笑一回,不過時間一長也就沒意思了,皇上再怎麼也應該是喜歡會奉承,服侍得又好的人哪,像淑妃、文妃還有其他幾個妃嬪不都是一直得寵,而像東盛國的那位公主洪秀楓,進宮快兩年了還是個美人,成天不言不語還任人欺負,枉費了她東盛國的勢力。
改改?難道自己也要像其他女人那樣對着皇上曲意逢迎、憐憫乞求嗎?這一直是她所不屑於做的,她一直認為自己的雅緻、才情甚至是不同於其他女人的冷傲才是博得君心的關鍵,皇上是懂她的不是嗎。
烏樂雙對於秦承釋的離去感到痛苦,又不願意流於世俗與人爭寵,也始終堅信秦承釋待自己是特別的,兩人之間的感情也不同於其他女人,只是今天發生的事讓她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面對着一桌子的菜肴,烏樂雙獃獃地坐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曠。
穆書榆回到王府後,趙信書兄弟幾個每天都過來恭敬問安,也打聽着那天出宮后皇上到底有何打算。
穆書榆開始覺得很為難,看着他們兄弟幾個熱切的眼神不忍心說出真相,只是這事兒瞞着也沒用早晚要知道的,不如先說出來好讓他們儘快想別的辦法維持王府的生計。
“唉,我也不想瞞你們,我瞧着皇上的意思不像是要將封號爵位賞賜下來,咱們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趙信書幾個聽完直發愣,半晌才說道:“太妃既是這樣說了,想必這信兒是準的,都是兒子們不好,以前只仗着父親的勢學無所成,如今更是要太妃跟着一塊兒受苦,是兒子們不孝。”
穆書榆心下有幾分感動,嘆着氣說:“知道你們沒吃過苦,要不先將我的嫁妝拿出去典當,也能維持一陣子。”
“這如何使得,太妃陪嫁之物是萬萬不能動的,依兒子看不如先節省王府內的開銷,吃穿用度都要開始節省,只怕委屈了太妃。”趙書信說完便給穆書榆鞠了一躬。
“這沒什麼,日子苦些不怕,家裏和睦比什麼都強,你們兄弟幾個只要齊心王府定能渡過難關。”
“太妃的教誨兒子們都記住了,太妃歇着吧,兒子們出去商量事情。”
穆書榆連連點頭,這幾個小子還是很好的。
“大哥,你與那女人說上這許多做什麼,她又不懂。”出了穆書榆的院子,趙輝的二兒子趙信義覺得對這位倒霉的太妃恭敬就好,要論做大事還是得靠他們幾個兄弟才成,根本沒必要與穆書榆啰嗦太多。
“就是因為她不懂我才和她說的,讓她聽個大概就行了,畢竟她身份在那兒擺着呢,玉淑儀又得寵,皇上雖是讓太妃回了王府,難保以後不會再想起來,有個萬一都是事兒,而且萬一有機會她能在皇上面前說說府里的現狀也沒壞處。現在王府沒了進項,咱們成天忙這件事都忙不過來,方才也說了每月過來請三次安,應個景兒而已,就眼前看好好兒養着這個女人准沒錯兒。”
趙信義幾個人也覺趙信書得有道理,跟着趙書信去了外院說事情。
而穆書榆也不想增加王府的負擔,她雖有封號在身也有月例,但那點錢不過是份體面,面子上好看,其實什麼也不頂,於是主動給自己減了菜和其他用度,也是給全府的女眷做個榜樣。
這天早上穆榆書正在院子裏看花兒,就見如意從外面回來了臉上還帶着怒氣,便笑問:“你這是怎麼,一大早的就繃著個臉。”
“奴婢可不是生氣嗎,太妃要是知道了奴婢聽到的話也是要生氣的。”如意被穆書榆一問更來勁兒了。
“哦?什麼事兒,你說說。”
如意見旁邊沒人才小聲說道:“奴婢方才出去要針線,經過那池子上面的小橋時遇見了二少爺家的翠芳正端着一碗燕窩,奴婢覺得奇怪,連太妃都減了菜怎麼他們還這樣奢侈就叫住她問了句,結果那翠芳神氣得很,說他們家二少奶奶天天都要吃上一碗,還說王府是沒進項沒錢,可二少奶奶娘家底子厚,自是不能讓女兒虧着自己,別說是一碗便是一鍋也吃得起,要是太妃也想吃等她回去稟了二少奶奶給太妃送些過來就是了,那副囂張的樣子別提多讓人生氣了!”
穆書榆聽了之後沉默不語,翠芳說的話她倒不生氣,她現在想的是趙信義的老婆憑什麼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就算是她娘家大富,也不過是嫁妝豐富些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再管了,而且王府現在正是困難時期,誰家有錢也都會捂得緊緊的,哪有可能不留存起來將來給兒女用,反倒花得更凶了?
穆書榆想到這兒,心裏已經是有了懷疑:莫不是這王府里有什麼貓膩兒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