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兩人到底知道未婚男女不易相處太久，葉芮歡戀戀不捨的離開，龔媽媽察覺到了這點，提前拉着錢氏離開了。
葉甘棠聽到這裏，大概已經知道錢氏派龔媽媽來這裏是什麼意思了，但她還是問了一句。
“那個男人有問題？”
龔媽媽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嫌惡和蔑視。
她捏着帕子按了按唇角，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小心說話，不要再側妃面前說出一些粗鄙的話來。
“側妃殿下，您也是知道的，雖然高門大戶講究門當戶對，但我家夫人向來疼愛小姐，若小姐真的喜歡上了一個窮書生，我家夫人也不至於大動肝火。若這個男人是個有本事，懂禮儀的，又怎麼會私底下偷偷聯繫高門的女眷而不告知父母？我家夫人回家之後，便派人去偷偷調查了這個男人，您猜怎麼著？這哪裏是個落榜的書生，這分明是個不要臉不害臊的畜生！”
說到最後，龔媽媽已經帶着點咬牙切齒了。
龔媽媽似乎也覺得有些難以開口，但她知道若不說個明白，葉甘棠也不一定會幫。
她忍着噁心，將調查的結果說給了葉甘棠聽。
那書生就是這一屆的落榜舉子，二十五歲，什麼人士，是個有天賦的。二十五歲便是舉子，這其實是個加分項，即便落榜，再來一年也稱得上是青年才俊。
可問題是，這舉子進京赴考，不僅帶了自己，還帶了一個寡嫂！
“奴婢活了四十多歲，還從未聽聞有誰赴考帶上嫂嫂的！”
龔媽媽說著說著都有些激動了起來，面目也有些猙獰。
“我家夫人一聽下面的人來報，自然就察覺到了不妥之處，花費了點時間，果然查到了點東西。那左鄰右舍的說，這書生和那寡嫂不清不楚，眉來眼去，哪裏是對叔嫂，分明是對夫妻！”
錢氏查到這兒的時候，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自家女兒千嬌萬寵的養大，怎麼能嫁給這種人家？
她本想直接將證據甩到葉芮歡的臉上，讓她認清楚自己看中的是個什麼貨色。
但最後還是龔媽媽攔住了她，龔媽媽見多了少女懷春的樣子，更知道葉芮歡的犟性子。
葉芮歡正是情意上頭的時候，這個時候，外人的阻攔只會引發她的抗拒，而所謂的證據在她眼中也是為了阻攔她的愛情而對她的情郎的污衊，她不一定會聽進去，一但葉芮歡聽不進去，這件事就不好解決了。
葉甘棠聽到這裏，連連點頭，龔媽媽確實是很了解葉芮歡的，她所擔憂的也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她看了一眼已經說完，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水的龔媽媽，道：“所以，大伯母找過來，是想本宮做什麼？”
龔媽媽面露苦澀，連連擺手，道：“夫人說側妃娘娘這些日子定然有自己忙碌的事情，不能麻煩您，三小姐的事情到底還是夫人自己解決。夫人說，這件事想要有個圓滿的結局，還是需要從三小姐身上着手，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做，想請側妃殿下給個主意。”
錢氏一向會做人，葉芮歡對自己又有一份救命恩情在，葉甘棠是不會旁若觀火的。
她想了想，抬頭對龔媽媽道：“我對芮歡還是有兩分了解的，她雖然跳脫，但也不傻。你把紙面的證據擺在她面前，她不會相信不假，但你若讓她自己撞見了什麼，她卻也不會不認。既然左鄰右舍都能抓住那對叔嫂的噁心事，不若讓大伯母挑個時間，讓葉芮歡自己見到，她定會死心，只是不知道大伯母忍不忍心。”
龔媽媽遲疑了。
讓葉芮歡知曉和讓葉芮歡親眼見着是兩個概念，哪有讓未婚姑娘親眼去瞧見那等腌臢事的？
只是，龔媽媽又很清楚，葉甘棠所說的辦法就是最易解決的。
最後，龔媽媽還是帶着葉甘棠的話，離開了王府。
等龔媽媽走了，葉甘棠揉了揉額角，她一直以為以葉家的不靠譜程度，最先出事的當是葉鈴語，但或許是葉鈴語被朱氏絆住了手腳，最先出事的居然是葉芮歡。
葉芮歡這件事若宣揚出去，至多影響葉府未出嫁女兒的聲譽，並不會影響到葉甘棠的名聲，更不會連累王府。
但，兩人之間畢竟有姐妹情在，葉芮歡雖然有些小性子，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或許是提到了葉芮歡，葉甘棠忽而就想起了三月下旬去白馬寺的那次，那次葉家女眷和李家人去白馬寺定婚期，葉甘棠和李樂湛在長輩的默許之下繞着白馬寺走了走，回來的時候似乎葉芮歡就有些心不在焉。
葉甘棠喚了一聲閑靜，“你去找人幫着大伯母查一下那個書生，這事與王府無關，莫要讓人將這事和王府扯上關係。”
閑靜是王府的老人，這事交給她比交給石芙合適。
葉甘棠想了想，這事等結束在和秦知宴說吧，秦知宴還在忙着石松州一案，分不出心神來，就莫要去打攪了。
六月二十五日。
朝會上，秦知宴和宣國公站在中央，身後匍匐着數位官員，那些官員面色慘白，兩股戰戰，額角冷汗直流，聽見宣國公念着手中收集到的證詞，肝膽欲裂，渾身發軟，想要否認亦或求饒，卻一抬眼對上前頭站着的幾位的眼神，只一瞬，那官員腦海里一片空白。
涉及石松州一案的官員大多都是文官，證詞上的人很多，不過有大部分都沒有上朝的資格，得等到朝會結束后，讓人抓捕。
現在，大家都將目光放在了最早叫到的幾個名字。
戶部右侍郎易元珙，工部左侍郎孟繼聰，宣平侯湯懷以及中雲王世子秦士長。
容納超百人的金鑾殿一片死寂。
左丞相和右丞相的臉色都格外難看，不僅如此，太子和寧王的臉色也不太正常。
意料之中，啟泰帝的臉色可以說得上是陰雲密佈了。
啟泰帝的視線在太子和寧王的身上一掃而過，兩人一前一後的垂下頭避過啟泰帝的審視。
啟泰帝移開視線，最終落在了宣國公的身上。
“沒了？”
宣國公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回稟陛下，調查結果正是如此。”
啟泰帝垂下眼皮，遮住眼中寒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他身體向後仰，俯視下面心思浮動的百官和他那些生出異心的兒子。
嘴角似有一抹冷笑一閃而過，隱沒在玉旒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