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面聖
待佟淑妃說完貼己話，等在一旁的啟泰帝突然開口。
“朕聽聞這段時間你已經開始服用避子湯了？不覺得委屈？”
葉甘棠心下一凜。
避子湯是嘉王府後院的事情，但陛下卻很清楚。
葉甘棠心頭思緒陡轉，她恭敬地回答道：“是前段時間看過御醫之後開始的，一開始下人將避子湯遞到妾身面前時，妾身也很是惶恐。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惱了王爺。但王爺與妾身細細說了，這並非是王爺惱了妾身，也不是王爺不喜兒女，更不是不欲為皇族開枝散葉。
九月底，嘉王妃要入府，這是聖上親封的嘉王正妃，嘉王府上下都抱有歡喜和恭敬，做足了恭迎正妃的準備。現下，已不到三月，若這時嘉王府內傳出了有孕的消息，既是對王妃的不敬，也是對聖上的不敬。”
她大着膽子抬起頭，直視天顏，落落大方地看着聖上，“王爺賜下避子湯，只是暫時的，他尊重正妃，更尊重聖上，請陛下莫要惱怒王爺。”
說罷，跪下行禮。
頭上遲遲沒有傳來聲音，葉甘棠心頭控制不住的忐忑，在這個權勢最大，一言定生死的男人面前，她很難不心驚膽戰。
忐忑之中，葉甘棠終於聽見了那道聲音。
“起來吧。”
葉甘棠心頭壓着的大石頭終於鬆了下來，她起身看見啟泰帝正一臉欣賞的看着她，目光帶笑。
“皓齒明眸，德言容功，聰慧果斷，小四的評價倒是不錯，眼光也不錯。”
葉甘棠愣了一下。
佟淑妃不等葉甘棠反應過來，伸手捏住啟泰帝放在矮案的手，嗔怪道：“瞧你把孩子嚇的。”
“你倒是心疼。”啟泰帝笑着罵了一句。
佟淑妃柳眉一挑，睇了啟泰帝一眼。
“這可是知宴的側妃，本宮自然心疼，那可是本宮養大的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佟淑妃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自豪和驕傲。
啟泰帝站起身，有些無奈的縱容。
“好好好，你們母子情深，朕當壞人。”
佟淑妃只笑，不說話。
見帝妃兩人親昵調侃，葉甘棠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拽在手心的絲帕，剛才那短短几句話，已經讓她手心潤濕一片。
別看佟淑妃剛才默不作聲，實則早就在給葉甘棠解圍，他們母子二人確實不是表面關係。
只是……
葉甘棠坐到了一旁，垂下眼皮，回想着剛才的問題，這便是一手遮天的聖上嗎？
等啟泰帝離開，佟淑妃沖葉甘棠招了招手，葉甘棠起身朝佟淑妃走過去。
“娘娘。”
佟淑妃起身，拉住葉甘棠的手，道：“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剛才嚇壞了吧？”
葉甘棠笑了一下，道：“聖上龍威深重，初初一見確實讓妾身有些膽怯。”
佟淑妃笑着道：“別怕，聖上看着有些凶，對小輩還是很慈愛的。你可是知宴親自求來的，他有些好奇，才捉弄了你一下。”
剛才那個叫捉弄？
估計只有佟淑妃才這麼覺得的。
她扯了扯嘴角，應和兩聲。
佟淑妃拉着葉甘棠，兩人在瑤池殿轉了轉。
“九月嘉王妃入府，你作為王府目前最大的女主人要早做準備。”
葉甘棠一時之間不知道這是提點還是警告，只如常道：“自然，王妃是聖上欽點，王爺和府內上下都非常重視，王妃的院子已經竣工，裏頭一應俱全，只等着王妃入府。底下幾位妹妹也恪守本分，滿心敬畏，妾身以為王妃應當會滿意。”
佟淑妃點點頭，看着葉甘棠，眉宇柔和卻又像是帶了點深意。
“嘉王妃身份高貴，又得聖上欽點，你需的敬重，不過，也莫要惶恐，再如何，你也是嫁入皇家的嘉王側妃，待人處事都需自己把握，莫要被人看扁了去。”
葉甘棠站定行禮，“諾。”
兩人走到前院，路過偏殿的時候，裏頭有人說話，但沒有人出來走動。
葉甘棠側頭掃了一眼，佟淑妃注意到葉甘棠的視線，聲音沒有起伏，一如既往的柔和，“這是朱美人的住處。”
葉甘棠點了點頭。
皇威浩蕩，但深宮之外的人們對於宮內的消息總是抱有各種的好奇心。
在京城百姓的口中，當今聖上有一后三妃，若論盛寵，當屬當年的貴妃，如今的德妃，若論不衰當屬淑妃。
從淑妃入宮起，啟泰帝便沒有忘記過這個人。
葉甘棠沒有見過啟泰帝和其他妃嬪相處的樣子，但從他和佟淑妃相處看來，兩人不像是帝妃，更像是尋常夫妻。
兩人似乎有一份溫情在。
可，便是如此，屬於佟淑妃的瑤池殿內還是裝下了其他女人。
男人，只可信任，不可相愛。
走了兩步，佟淑妃有些累了，她擦拭了下額頭，從手腕上摘下來一隻翡翠鐲子，水頭很足，顏色也正，價值連城。
“這是見面禮，收下吧。”
長者賜不敢辭。
佟淑妃溫和的看着葉甘棠，道：“本宮乏了，便不留你了，你進宮之後還沒有去坤寧宮拜見皇后，一會兒便過去一趟吧。皇後事忙，不會為難你的。”
葉甘棠心下一動，乖巧應下。
佟淑妃讓鮑大松領着葉甘棠去坤寧宮拜見皇后，皇後果然如淑妃所說，看起來異常忙碌，下面的人領着葉甘棠進去，皇后不咸不淡的說了兩句話便放葉甘棠離開，與其說是沒有為難，不如說是沒有把葉甘棠放在眼裏。
不過，這倒是合了葉甘棠的意。
於私，那是葉甘棠的長輩，於公，那是天下共主的正妻，若這要為難葉甘棠，她也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看不起，甚至於無視對葉甘棠而言才是最好的。
無驚無險的出了皇宮，再回王府時，已經是申時末，秦知宴也回了府上。
葉甘棠想了想，對閑靜道：“去一趟王爺的書房，有事與王爺細說。”
石芙領着葉甘棠朝溪中院慢慢過去，閑靜已經先一步過去通傳了。
聽聞側妃求見，秦知宴驚訝了一瞬，不過想到下面的人傳告的葉甘棠今日入宮的事情，便大致知道葉甘棠的來意。
他沖書房內的幕僚說了兩句，幕僚對視一眼，拱手退下，去了側間耳房候着，葉甘棠這才在下人的帶領下進入了秦知宴的書房。
這房間擺了不少椅凳，公文書信不少，葉甘棠只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王爺。”
葉甘棠對秦知宴行了一禮，將今日在宮中的見聞和言行簡化重複了一遍。
她仔細留意着秦知宴的表情，他在聽見啟泰帝的話時，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若不是裝的，便是早就知曉。
葉甘棠傾向於第二種。
不愧是天家父子。
葉甘棠如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