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細雨綿綿
現在是春夏交際之時，今天天空陰雲連綿，下起毫毫細雨，罕見的有些涼意。
白族中有人逝去了，在戰國時代，這是時常傳出的噩耗，可今天不同，這次逝去的是白族中最長者之一。
白族現有兩大長壽者，村東白桂英老太太，村西白帷幕老爺爺，是現白族最年長輩分最大的人。
今天，便是白帷幕老爺爺的葬禮舉行之日……
隨着古怪音調的歌曲，棺材漸漸落下，土壤將其掩埋，又一墳墓形成了。
這裏是白族的墳山，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墓碑，是白族先輩的沉睡之地。
墓碑前，站着一大群人。最前方，是三個白如玉脂的老者，筆直着身軀，排成一列。是族長、掌管規則與兼職傳法者的二長老、代表白族最強戰力的狩獵部的部長三長老。
三人的膚色與白族他人成非常鮮明的對比，後方眾多白族人望其眼神充滿敬意，彷彿，白色，在白族象徵著崇高的地位，擁有白色肌膚的人，與他們不再是同一層次。
其三人後，是白帷幕的直系親屬，一個黑黑的孩子，是白消。
白消后，則是大群的逝者遠親以及好友鄰里，再后，則是些無大關聯的人。
作為白族的現存輩分最大者，白消的太爺爺，白帷幕的逝去，牽連極大，基本上當擔要職的白族人都到場，以示尊重。
隨着白族族長的一番演講落下，葬禮結束，眾人紛紛散去。
“白消，今後來我家吧，以後我就是你的監護人了。”白消的班主任上前拍拍白消的肩膀，語氣溫和道，這是他在族長家裏極力爭取才得來的名分。
不得不說，白消的人緣很好，有很多人抱着和班主任同樣的心態爭搶這名分。
“是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在家裏你會有很多哥哥的，他們都非常善良，你會過的很開心的。”班主任的妻子在旁說道，語氣有些愧疚慌亂。
一天前，她對白消的太爺爺吐完憋住的心事後，就後悔了，隱約預感會發生些事情，卻不想，回家不久后就聽聞了白消太爺爺死訊，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嚇得她當夜噩夢連連。
她沒敢告訴別人，白消太爺爺是她害死的，她怕面對族人別樣的眼光，面對她官人憤怒的眼神，面對白消質問的目光……
所幸，白消太爺爺很善心的帶着秘密離開了人世，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自此有了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要！”白消神色看不出有過多的悲傷，只是比平時消沉些。
“太爺爺說了，以後的路，一切由我掌控，無需聽從他人的安排。”白消道。
“為什麼？難道你要獨自生活？你小小年紀怎麼賺錢餬口？生病了怎麼辦？其他各種雜事你怎麼弄？”班主任一連數個問題。
“不要！”白消的態度很堅決，“我要自己獨自生活。”
“好吧！”班主任無奈嘆氣道。
“獨自生活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的，我每個月都會把伙食費送給你，你先試試看，等哪天你改變主意了，就來我家吧。”班主任攔住還想挽留的妻子開口道。
“謝謝您！”白消向班主任和他妻子道。
“你太爺爺的遺願，是希望你重新回學堂上學，你……”班主任問道。
“不要！”白消再次拒絕道，“太爺爺說過了，一切由我掌控，無需聽從他人的安排，那也無需聽從他的安排。”
“好吧！”班主任再次嘆息。
“我們先走一步，下着雨，你也不要待太久。”
“嗯。”白消道。
目送班主任的離開，下一波人前來。
“白消不要悲傷，你還有我們！”這是個中年漢子，攜帶妻兒一起。
“謝謝伯伯，伯母。”白消向那漢子道。
中年漢子是柯南的父親，是白消的近鄰，來者自然是柯南的家庭了。
“白消，明天我們一起玩吧！我帶你去抓魚。”柯南打氣道。
“柯南，我們不能再怎麼貪玩了，我們也長大了，該承擔起某些責任了。”白消說了句柯南不明所以的話。
柯南家庭走後，白消又送走數波人，最後送走族長，墓地里才剩下他，與墓山山腳處等待着白消的，此時白消的監護人，班主任和他妻子。
族長臨走時就說了一句話，“有什麼困難，就跟大夥說說。”
雨，大了，天也暗了。
白消閉着眼睛，感受這來自天地間的涼意。
良久，白消才睜開眼睛，拿出了太爺爺的遺書。
“太爺爺，為什麼呢？”白消自語道。
“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總是心甘情願，無私無悔的奉獻，卻不肯受一絲回報。”白消想起了他前世的經歷，“小時候，您很樂意的拖着我這累贅走，現在我不再是累贅了，可以拖着您前進了，您卻以這種方式拒絕我，為什麼？”
“受人恩，回人恩，是很平常的事。可您為什麼就接受不了我對您的報答呢？您這樣做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太爺爺啊，其實，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白消面對墓碑，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在那邊，我活了不少個年頭了，該經歷的，我都經歷了。”
“親人逝去的痛苦，不止一次，不止兩次……”
“很痛苦，真的。”
“可是呢，沒辦法，這就是現實，連我自己都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命運，為虛無縹緲的長生努力着，又有何能力改變他人的命運呢？”
“為了不再享受這如地獄般的痛苦，我在轉生這世界前，專程把我的後世設定為孤兒，想以此逃避。”
“我錯了……我原以為只要成為孤兒，就可逃避，卻不想，即使沒有父母，也會有其他親人撫養，即使沒有親人，也會有一個勝似親人的撫養人。”
“只要自己還有愛，那就永世不能逃離這種痛苦。”
“您的逝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後，我不會再逃避了。”白消嘆了下，為逃離這折磨，他總是與他人保持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以後，他不會再這樣了……
他看開了……
“該回家了。”白消用打火器把遺書燒着，起身離開。
“今天吃什麼呢？”微弱的聲音回蕩在墓碑前。
………………
遺書：
白消啊，當你看到這封信事，太爺爺已經離開了人世，很抱歉，太爺爺拖累了你。
太爺爺想說很多很多，可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我就長話短說吧。
太爺爺我，一生中有很多子孫，個個都愛冒險，渴望外界，可是呢，外面很亂，運氣不大好，都沒能活下來。太爺爺我啊，就這麼剩下你一個了，為了不讓你也像他們一般，離開族地，我一直壓着你，不讓你對外界產生好奇心，一直妨礙你的思想發育，不讓你接觸行者的知識，這事，是我一直都內疚不安的事，不知我是對還是錯。
今天，我無意聽到了你休學的真正用意，我決定，不能再拖你後腿了。
白消啊，回學堂吧，不用理會我這快老死的人了。
放手吧！放手了。與其用我這老舊固執的思想圈住你，不如讓你自己去瘋狂。獨自決定自己的未來吧，未來的一切，都由你自己來掌控，不用理會別人，是學你父母去外界，還是成為行者都不再關我事了，太爺爺我，真的放手了……
但是，白消啊，我希望你記住，自己做的選擇，就不要後悔……
後事我都幫你做好了，家裏的房子，三畝果園都是你的，我所有積蓄都放在我房間的密箱裏，你知道在哪的。
白消啊，太爺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