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明秀宮寢榻邊圍着一圈太醫。
我還未走近，就聽覺聖上呼吸笨重，在打眼一瞧，太醫們的臉上都是惶恐。
太醫們眾口一詞，聖上之所以會暈厥，只因頻繁於房事，只教聖上修身養性。這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說著，低着頭的他們，看不見聖上越來越黑沉的臉。
當今聖上不過二十有九，正當精力旺盛之時，再者疲軟至昏厥，還是在最親愛的寵妃面前，這般論斷便是要聖上硬生生的認下自己不行的事實。
此時李樂安代替沉默的聖上詢問，“可有治療之法？”
太醫院院首擦了擦腦門的汗，“禁色禁食緩緩療之即可。”
“廢物！”李樂安擰着眉頭下令，十分不悅的將太醫們全部都趕了出去。
緩緩療效，這對風流的帝王來說也是另一種羞辱。
“聖上，臣妾不信這些太醫的胡話，他們若是有本事，怎會害得妾身痛苦了那麼多的時日！”
李樂安說著將我推到聖上面前，“聖上不如讓檸月看看。”
懊惱不已的聖上此時急於解決當下的窘境，輕點着頭讓我上前。
我診了脈，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們，聖上這不是急症，而是被人下蠱。
說話間，我從他的身.下引出顏色奇異的蟲子。
“這蠱是新的，近日聖上見過何人？”
“李爍！”
聖上怒極說道，自小世子進宮后，李爍在京中更是春風得意，卻忘了為臣之道，不僅對聖上的態度不恭，更是有貪污之舉，聖上看在李樂安的面子上才瞞下，可他卻一直找機會面聖，甚至將身邊的謀士帶進宮。
我看向猶豫不知如何開口的李樂安，替她開口，“難道是李大人因此對聖上生了怨恨之心？”
這些話李樂安作為女兒不能說，我既要做她心腹，自然要將她不該說的話卻又起的心思說出來，這不過是李樂安為了葯蠱讓我做的局。
聖上的蠱是從我在放在李樂安身上隨着兩人交.歡跑過去的。這事李樂安心知肚明。
近來美人簪的反噬之痛雖得到緩解，可李樂安卻早生華髮，衣服遮擋之下也有了迅速衰老的痕迹。這時我就會告訴她，這是美人簪又一反噬，若是不儘快解開，最終李樂安會在反噬之痛的折磨下迅速蒼老的死去。
李樂安因此嚇得趕緊行動起來，便有了今日這事。
作為女兒她不能開口將親生父親千刀萬剮煉藥。但若是父親得罪的聖上，一切便都是順理成章了。
“父親身邊的那個謀士，乃苗疆之人，且善蠱！”話說到此，李樂安害怕的捂着嘴巴問我，“聖上可好？”
我面色嚴肅回答，“蠱蟲一旦入體，便有損傷，即便我已經引了出來一隻，但還有一隻需用法來引。”
李樂安又急急問我，“什麼樣的法子？”
我答，“用謀士之血引出蠱蟲，而龍體的損耗，聽聞李大人常年食用藥膳，以形補形，以人氣補龍氣。”
“這！可那是我的父親！”李樂安美麗的眸子含着眼淚看向聖上，哭着撲進他的懷裏，“怎會到如此地步，父親糊塗啊！”。
我冷眼看着李樂安在裝模作樣的送自己親生父親去死。
過了片刻，聖上才開口。
“來人，將李爍和他身邊的謀士帶進宮。”
“讓溫文來書房見朕。”
有一個太監公公領旨去國舅府捉拿李爍和趙佐，另一個太監去傳太醫院的溫文。
溫文我識得的，是太醫院之中唯一的巫醫，但我確信他的結論會與我的一致，天下的巫醫得出的結論皆會與我一致。
聖上走後，李樂安將跪在地上的我扶起來，臉上都是對我的欣慰讚許。
李樂安歡喜，我比她更快意。
我夜夜能夠能夠夢到爹爹七零八落的殘缺屍塊的向我哭訴，夢中我能聽到的只有在烈火中被燒焦的家人的吶喊。
我要報仇，我要讓李爍他們以自己作孽的方式一般死去。
如今看到李樂安如李爍般畜生心性冷血無情的殘害自己的父親，我心裏爽快極了！
9
聖上與溫文確認他的確中蠱后，李爍和趙佐很快被綁進宮中，分別被關在兩處。
當我站在趙佐面前時，趙佐皺着眉頭思索，“我似乎見過你。”
我長得實在太像阿娘了，趙佐一直在李爍身邊獻計獻策，若是能認出並不奇怪，但他如今更關心的是聖上為何要抓他。
“聖上中蠱，我同聖上說，是李爍讓你下的蠱，只有用你的血才能引出你在聖上身上下的蠱蟲。”
趙佐又驚又怒，“我沒有傷害過聖上，更不知什麼蠱蟲！”
“當然。”我笑着在他的身體上割開了十幾個口子放血，他是我復仇名單上要殺的第二個人！
“那你可知道美人簪是如何煉製而成的？是用了誰的血？折磨了何人？用了誰的屍骨雕刻而成的？又是如何折磨一個半百老人的？”
在我的聲聲質問下，趙佐這才枉然大悟，“你是……”
但他明白的太晚，我將最後一刀刺在他的喉間，就要破口而出的聲音戛然而止。
此時趙佐的眼底儘是絕望，瘋狂的嗚咽的着像是在請求我仁慈。
要我仁慈么？可當初他將外祖父吊在門框上一點點折磨着的時候，可想過對一個老人仁慈？
李爍的大火燒不死我，便開始派殺手追殺我，我與外祖父躲得極好，可亂葬崗那一行卻是李爍給我們拋的引子，他由此得到我的蹤跡，一幫人殺手找來時，外祖父為了保護我，只能將我藏在房梁的暗處。
我親眼看着趙佐為了逼問外祖父說出我的蹤跡，將他倒掛在門框上，日日用烈火烘烤，直到外祖父被烤得如同臘肉一般死去。
可這還不夠！趙佐竟還將外祖父的屍體切成一片片喂狗！
所以，這十幾刀是我替他們將痛苦原封不動的還給的趙佐。
我學着趙佐的方式把他倒掛起來，放進餓了好幾天的惡狗房裏，用火慢慢的烤着他，直到他變得皮焦肉嫩才放開惡狗。
我說過，我要將他們作惡的方式一點點的還給他們，趙佐如是，李爍與李樂安亦是如此。
我用存着半碗趙佐的血去面聖。
我到時，養心殿除了殿下還有溫文。聖上讓我將碗遞給溫文。
片刻后，溫文確認葯碗無誤。我才得以用趙佐的血給聖上引出了其餘的蠱蟲。
自蠱蟲離體的那一刻，所有的疲軟消失殆盡，但聖上覺得身體還是空虛，因此命我儘快將李爍做成藥膳。
李樂安亦是等不及了，這幾日小世子已供不出血，美人簪的夜幕之痛比往日更凶跟的折磨着她。
“檸月，本宮不要再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娘娘，美人簪想要煉製成功便得折磨那人痛苦至極，如今要用藥膳解它反噬之痛，亦是需要將那人折磨得痛不欲生，這樣才能驅散美人簪的魂靈。”
李樂安早已經疼得在床上打滾，即便我讓她親自去告訴李爍要將他千刀萬剮，要她親自將李爍的臉刮花，李樂安都義不容辭。
李爍得知自己要被碎屍萬段，對李樂安破口大罵，掙扎着要撕碎李樂安，李樂安被罵著怒意更勝，用刀尖將李爍的臉全部刮爛。
我在門后看着，感覺十分痛快，李爍當初刮花爹爹的臉毀屍滅跡，今日我也還給他。
李樂安本就痛得要死，懶得理會將死的李爍，走到門外下令，要我儘快煉藥。
10
李樂安走後，我才緩緩走到李爍面前，
看到我的那麼一刻，暴怒的李爍頓時安靜如雞，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你竟然沒死！”
我當然沒有死！
李爍萬萬沒有想到那場燒死一百口人的大火沒有燒死我，更沒有想到殺手們重重的追殺也沒有殺死我，我竟還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是你教唆我女兒殺我的！”
我一刀將李爍胯.下之物閹割了下來，“你女兒比我更想要你死！”
當初，李爍為了讓娘親更痛苦才能煉製出最好的美人簪，他喪心病狂的在阿爹面前奸.淫了娘親一次又一次！
李爍的褲子頓時被鮮血染紅，他痛苦的叫喊着，聲音越來越大。
他試圖讓聲音傳出去，但這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暗牢，猶如當初他將孩子們和爹娘關在一起的暗牢一般堅固，所有的折磨我都會還給他的。
“李爍，你可知道我給你兒子放了多少血他才死的嗎？”我將蒼白毫無血色的小世子放到他面前。
李爍當初找人扮做我，讓阿娘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被欺辱被奸.淫被割肉被折磨，今日我都會將他曾經對孩子們和爹娘的折磨一一還給他。
“賤人！你竟敢殺我兒！”
李爍目眥具裂，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小世子的死終於刺激得他撕心裂肺。
“李爍，不僅你的兒子與李樂安，還有你李家滿門，都會為你曾經犯下的惡與你一起下地獄。”
李爍瘋狂的罵我，他越罵越痛苦，我就越開心。
我用小刀，將李爍的肉一點點的切下來，他會很痛很痛，會想死，但是又不能死，在我最後一刀落下之時，他會在陷入痛不欲生的泥潭中，越掙扎越痛苦！
當初李爍折磨阿娘十天，我便也折磨了他十天，他死前不斷的咒罵我與全家不得好死。
我笑着將他的舌頭割掉，李爍竟然敢忘記！我溫家上下一百口人，不都被他活活燒死了嗎？
我的家人早就因為他李爍不得好死了，他竟然敢忘記，所以我把他的雙手直接架在火里烤。
這樣，他生前死後也不能忘了當初他放的那場大火將我全家人活活燒死的罪孽了！
我把李爍狠狠的折磨致死，看着他的生命一點點在我眼前爛掉，日日割着我的心的血海沉痛隨着他的哀嚎死去終於得報。
復仇名單上最想要殺死的人，我終於殺了他！
可我還不能高興，李爍一條賤命如何抵得上我家百口人！
11
我用李爍的肉做了兩碗葯膳，一碗送入到聖上面前，一碗屬於李樂安。
李樂安毫不猶豫的喝掉，聖上則是在溫文確認無恙之後喝下。
喝了葯膳的李樂安，再也不會在日暮降臨時受美人簪反噬之痛。
“檸月，這葯膳果然有用。”
“娘娘，他死得很痛苦，所以葯膳的療效很有用。”
李樂安並未因為我的話對李爍的死有片刻心疼，反而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自從用了葯膳之後，聖上的身體比往日更強健，對李樂安亦是愈發寵愛，旁人再也入不了聖上的眼。
如今的後宮，只有明秀宮在開花，其餘他出儘是凋零。
聖上與李樂安夜夜樂不思蜀，對我入主太醫院的承諾倒也沒忘，聖上為的是要我研究長生的葯膳，而李樂安是想將我用做秘密武器。
我不在她身旁卻能幫她害人，如此不管誰死，都沒人能夠想到是出自李樂安的毒手。
李樂安的算計倒是讓我省了很多心思，原本後面要對李樂安與李家做的事情我還擔心如何脫身，現在她給我一個新身份，正中我下懷。
五日後是聖上三十壽辰，皇后與大皇子都要回宮。
李樂安不願一輩子都只是位同副后，她要做真正的皇后，因此以診脈為由，喚我來商議如何殺死皇后。
“不過一個壽辰，她有意回來拿喬，便不要怪我讓她有來無回！”
“許是因為三十而立是個大壽辰，不管如何，聖上的心都在娘娘這兒，且我家娘娘美麗不可方物，即便是皇后，也不能與娘娘比。”
李樂安被我哄得笑盈盈，近來她不受美人簪反噬之痛的折磨，又有聖上的寵愛，銅鏡中的她，在漂亮的美人簪的映襯下，猶如九天仙女，美麗不可方物。
“檸月，你記着，壽辰那日將蠱蟲放入皇后杯中，我要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掉！”
“檸月謹遵娘娘懿旨。”
到了聖上的三十壽宴那日，李樂安與皇后一左一右坐在聖上身側，儼然聖上有兩位皇后般。
皇后素凈端莊，李樂安美艷靈動，一靜一動，自是動的更惹眼，因此聖上的眼眸也單單隻落在李樂安身上。
聖上的壽宴我與太醫院同僚坐在一桌，遠遠的偷閑看台上的戲。
當大皇子將賀禮送上時，我看到李樂安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當皇後送禮時，李樂安臉上的輕蔑更甚。
如今她格外的囂張，完全沒有將皇後放在眼底，她早已經忘了沒有美人簪時那困苦境遇，也忘了當初只有皇后心疼她。
當皇上舉杯慶生，直言最喜歡李樂安的禮物時，李樂安的臉笑成了花，卻美得比畫嬌艷。
“噗”
仰頭喝酒的帝王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濃血，有還未來得及的言語堵在他的喉間，重重的往後倒去。
“皇上！”
四周嘩然，眾人齊刷刷的上前。
“太醫！快傳太醫！”
還是大皇子最為冷靜，讓人攔着關切的眾人，一邊高聲呼喚太醫。
院首帶着一行太醫，急急上前去，可是除了我與溫文，誰都看不出聖上不是中毒而是中蠱。
“院首，父皇如何了？”
院首撓着腦袋，“聖上有中毒之狀，至於中了何毒，微臣……”
院首與其他太醫皆是研習正道醫術，不會一下子便看得出中蠱跡象，唯有我與溫文這般巫醫才知聖上中的血蠱，再過半個月便會暴斃身亡。
12
亂糟糟的人群，摸不着頭腦的太醫們，還有強裝鎮定的李樂安，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只有聖上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
將聖上送回養心殿後，溫文才枉然大悟般大聲道，“聖上不是中毒而是中蠱。”
眾人一下子就驚了，十分有默契的齊刷刷看向李樂安。
若說中蠱，何人不知道李樂安一路走來得到聖上對她的寵愛便猶如中蠱似的。
“你們看着本宮作甚？”李樂安疾言厲色，指着我命令，“聖上中蠱，你快為聖上解蠱。”
“微臣儘力一試。”
我走到聖上身邊，從聖上身上引出一條帶翅膀的大蟲子。
見此，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此時，那隻大蟲子很快的飛向李樂安。
“血蠱！是血蠱！”
在眾人不明所以之時，溫文大聲的嚷嚷，“血蠱是用下蠱之人的血養的，一見光便會尋找熟悉的血氣。”
“是貴妃娘娘給聖上下蠱了！”
李樂安頓時怒不可遏了，指着溫文大罵，“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這時，聖上迴光返照睜開眼睛。
李樂安見到聖上醒來，頓時有了底氣，撲到聖上,床邊，委委屈屈的哭訴，“聖上，皇後娘娘冤枉臣妾，她要臣妾死！”
“朕看誰敢!”
聖上強撐着坐起來，將李樂安環抱在懷中。
這時，我抬手拔掉李樂安頭上的美人簪丟在地上，簪子重重摔在地上，原本堅硬的美人簪卻輕易的被摔了粉碎。
“大膽溫檸月，你放肆！”李樂安恨死我，瞪着我急跳腳。
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刻，隨着美人簪碎裂，李樂安像是失去生命的花，美貌隨着氧化一去不復返。她的臉色慘白變得尤為的醜陋，嘴巴卻十分鮮艷，像是一隻有着烈焰大嘴的嗜血怪物。
“妖物妖物！”我害怕的喊了起來。
李樂安氣得不行，轉身要尋求聖上的安慰。
聖上看到了妖婆一般的李樂安，兩眼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聖上一暈，眾人的審.判的目光都投向李樂安。
“來人，安貴妃殘害龍體，給本宮拿下！”
在李樂安崩潰震驚不知事情為何變得成這樣的時候，端肅矜貴的皇后已下令抓拿李樂安。
“放開，不是本宮！本宮要將你們全部殺了！”
李樂安被皇家士兵拖下去，嘴裏不停的喊.冤與威脅，卻無人在意。
李樂安落獄，她期盼着聖上來救她，可在聖上醒后，卻是親自下令要絞死李樂安后燒掉。
李樂安等不到聖上來救她了。因為李爍與她謀害龍體的罪名，她的兒子不再是太子，李家九族秋後便會被斬處。
半個月後，聖上死了，大皇子登上皇位，下旨由我去送李樂安下地獄。
我一早去了李樂安所在的牢房。
經此巨大變故的李樂安已有些瘋癲，嘴裏念念叨叨的說些瘋話，見到我的時候，看了片刻才認出來。
“賤人，本宮要殺了你！本宮要殺了你！”
李樂安抓着木牢，眼睛瞪得極大，惡狠狠地罵我，張牙舞爪的要殺了我。
我知曉李樂安與李爍一般冷心冷血，就算李爍慘死依舊不能折磨她，只有將她最在意的東西全部拿走，將她打入塵埃，才是對她最大的報復。
原本我可以讓聖上直接死，讓他多活半個月便是為了讓聖上親自下令殺了李樂安，讓李樂安所得到的一切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得到過失去時便更痛，站得高摔下來時才會更痛！
我轉身離開時，李樂安發出尖利的質問，“為什麼你會幫皇后那個賤人！”
我回頭，“我不是皇后的人，我來是來尋你們報仇。你的父親為了讓你得到榮寵，殺了我全家，而你也殺害了無數人，你們都該死！我是來親自送你們下地獄！”
我看着李樂安崩潰的樣子，終於笑了出來。
李爍死了，趙佐死了，李樂安也要死了，李家的九族也會因為他們被砍頭，我終於殺光了所有殺害我家人的所有罪人，那些該死之人也都得了應由的懲處。
爹娘，女兒不孝學了蠱術成了巫醫，但女兒不後悔，因為只有用比她們陰狠的手段才能為你們報仇。
血仇已報，你們安息吧！
13
“父皇為何也在你的復仇名單上？”
我從暗牢走出來時，當今聖上問我為什麼也要殺了先帝。
“豺狼怎配坐高堂！”
李樂安一行人該死，聖上也該死。
身為皇上卻為了寵妃可枉顧無辜少女的性命，也可以枉顧三歲小兒慘遭殘害，為了所謂的龍氣，可以將朝臣千刀萬剮用作葯膳。
他們這樣的人，登在高位卻有無敬畏生命之心，仗着高位的權力，恣意殘害無辜的百姓，這樣德不配位的之人，憑什麼做皇上？憑什麼做貴妃？又憑什麼做百姓的父母官？
我看着少年天子，他站在陽光下，英俊的面容已有帝王的深沉。
我並不擔心他知曉是我做的這一切后賜死我，我早在讓他入局時就給他下了與我性命連在一塊的血蠱，我死他也會死，況且如今我亦沒有可威脅的九族。
聖上不再言語，轉告我去一趟慈寧宮，太後有請。
我坦然離開，到慈寧宮時，是太后親自來接我的。
她眼含熱淚激動的抓住我的手，“月兒，我們終於為明姨報仇了！”
太后是阿娘少時救的妹妹，當初太后落難流落民間，是阿娘拚死相救，又留她在家養了六年後京中的家人才將她尋回去。
我是在外祖的遺言中才知曉阿娘生前時常念叨的妹妹已經是皇后。
“月兒，這些年你受苦了。”太后撫着我的臉，滿是心疼。
可即便有如此情分，我卻依舊只相信自己，不管是太后還是溫文。
溫文是我的小叔叔，小時便跟着祖父學巫醫蠱術，只是他學到一半就離家闖到去了，為了不讓家人阻擋，與家裏斷了聯繫，直到我進京，他才知溫家覆滅。
我知曉溫文與太后都是真心要報仇的，但外祖父死前曾告訴我，我的蠱術足以報仇不必依賴任何人，因此在我確信溫文解不了我的蠱和我捏着當今聖上的生死的蠱蟲的情況下，我不僅能報仇還能確保不會有人能害我。
從慈寧宮回來不久，李樂安死了的消息便傳來了，隨後我要了一個休沐，將小世子秘密帶出了宮後送到京中的育嬰堂。今後他是生是死，只憑天意或他的志氣。
回宮后，我告訴聖上，我不想在太醫院了。
當今聖上十分明朗，少年天子的意氣風發與睿智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登基不過數月，卻已將朝堂肅清的井井有條。
“聽聞不少官員府中存有下作害人的蠱術，聖上坐在高高的朝堂之上看不見這些污.穢，卑職願為聖上鞠躬盡瘁。”
聖上對此一點都不意外，笑盈盈說道，“也好。有勞愛卿。”
我領着聖旨去了養蠱的官員各處，亦或是以殘害無辜性命養蠱抑蠱之人。
這一路走來着實有些艱辛，比以往更多的殺手追殺我，可是這一次我已經不必再害怕，聖上給我的士兵皆是一頂一的高手。
我想，他也不敢不給我高手，我若是死了，他身上的蠱也會弄死他的。
這兩年，我不僅將用蠱術害人的官員與大亨全部處置了，一路上還順帶替聖上考察官員廉潔，將貪污的各地官員一一報回京中，所有貪官都被聖上依律法全都將處置了。
我能看到一方貪官與用蠱術害人的大亨死後百姓的喜悅，救出一個人，我便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痛苦少一分，當初不能救自己的家人，如今，我羽翼豐.滿，定不會讓朝臣大亨再傷害無辜之人。
14
我回京那日，天上下着鵝毛大雪，城門處停着一輛華貴的馬車。
我原不是將軍的，只是這一路多兇險，一不小心就能要命，因此，我已習慣行路時穿上鎧甲全副武裝。
當聖上將狐狸斗篷披在堅硬的鎧甲上時，前所未有的暖意隨之籠罩在全身。
他看着我腰間的佩劍笑了，“兩年不見，朕的愛卿還會用劍了？”
聖上當著眾人的面伸出手邀我坐進馬車。
我跟着聖上回宮，看他眉眼彎彎毫不吝嗇的予我封賞，隨後奉太后懿旨去了慈寧宮。
太后依舊端肅靜雅，對我卻十分隨和，“月兒這兩年着實辛苦了。”
我回得謙虛，閑話說了幾句后，太后又道，“皇帝這些年聽了你的話立志要做了好皇帝，你若是不放心，站到他身邊好好的監督才是極好的。”
我聽出了話里的意思，堅定的搖頭拒絕。
太后眼含可惜，卻只能嘆氣讓嬤嬤送我離開。
出宮的路上，聖上在等我。
“聖上，請賜微臣巫蠱監察之位吧。”我又仗着能掌聖上生死大膽求官。
“你還是不相信朕？”
我眸光堅定，“聖上這些年尋了那麼多的巫醫，可有相信微臣？”
“朕只是……”
我打斷他的辯解，“我種在聖上身上的血蠱誰都解不了，聖上不必再白費心思，不若將那些心思用在造福百姓，自可延年益壽。”
“監察又怎比得上在朕身邊親自督查？”
聖上走下階梯，我卻連忙退後了好幾步，語氣堅決，“微臣只求巫蠱監察之位。”
我看見他的眼底有明顯的遺憾，但驕傲讓他不在言語，目送我離開。
我能感覺到身後灼灼目光，卻不願回頭。
我深知太后與聖上的意思，是給我做個皇后亦或是宮妃，但做皇后與宮妃哪比做朝臣？
皇后終究是要困在這巨大的四方天地里陪着一個不能全然愛你的丈夫，富貴卻寂寞。但朝臣不同，可自在遨遊於大好山河之中，自由而意滿。
出宮后，聖上給我下了一道聖旨，封我為監察御史，賜我監察府，替百姓監督朝堂督促皇帝。
這一切，我都欣然接受，入宮謝恩時，聖上問我還要什麼？
“一年有二十日休沐，想看大好江山。”
他點頭應允，又告訴我不久之後，他將迎娶丞相府的千金為皇后。
我笑着祝他帝后和安、共享繁榮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