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９０章 話里藏刀
“佛爺，你怎麼看？”齊雲到了最後又把難題扔給了趙慶之。
趙慶之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齊雲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他心裏跟明鏡一樣。無非就是搬出葉寧這個他手下的地市級大佬來打擂台，膈應他。
他要是答應了，那就是承認了葉寧如今與他平起平坐的江湖地位，浙東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他趙慶之一個人說了算的；不承認，那就難免讓葉寧懷恨上，平白無故多了個勁敵。
雖然趙慶之還沒搞明白葉寧到底有什麼能耐讓齊雲高看一眼，但既然齊雲敢把葉寧當槍使，總歸不會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
打量了幾眼葉寧，趙慶之指了指旁邊的位子，“葉老大是吧，坐。”
趙慶之這一聲葉老大叫得很隨意，卻卻沒有什麼戲謔的成分，但整個浙東道上誰擔得起佛爺一聲老大的？要知道趙慶之呼風喚雨的時候，如今這些叱吒江湖的大佬們還都在穿開襠褲玩泥巴，浙東地下圈子裏到處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齊雲先前一口一個葉老大叫着，但千遍萬遍都沒有趙慶之這一句話來得震撼！有佛爺的這句金口，以後葉寧不僅僅是江濱的葉老大，那在整個浙東道上，人人見了他都得喊一聲老大。
佛爺都承認了葉寧的實力和地位，誰要還敢瞧不起葉寧，那豈不是說自己比佛爺還要牛逼？
葉寧笑了笑，拉開一張椅子金刀大馬地坐下，“既然佛爺都開口了，我要再走，那就是不給佛爺面子了，恭敬不如從命。”
趙慶之呵呵地與葉寧對視一笑，完全不去看一邊齊雲難看的臉色。
能不難看么？先前他三番五次的邀請，說得他口乾舌燥，葉寧不是裝傻充愣就是死活不給面子，他好歹也是方山手下的頭號愛將，這幾個月攪動浙東半省風雲的大人物，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
結果趙慶之輕飄飄地一句話，葉寧二話不說地就坐了下來，這完全是**裸地打臉，還一點都不遮掩的。要不是這本來就是他選好的地方，齊雲覺得這完全是趙慶之和葉寧合計好給他下的套。
葉寧瞥了一眼齊雲那便秘一樣的難看臉色，心中一陣暗爽。他未必和趙慶之如何親近，但是三番兩次被齊雲當槍使，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你他媽問過老子的感受嗎！
更何況當初鐵西二六那檔子事，雖然賬是算在魯嘯天頭上，但是以魯嘯天的能耐根本不敢導演那麼一齣戲，要說這幕後主使不是齊雲，鐵肩盟的一幫人根本就不相信。舊恨未結，新仇又生，葉寧看到齊雲那一副嘴臉就膩歪。
男人說話靠的就是一雙拳頭，要是齊雲真的記恨上次敗走江濱的事情，帶上噴子找他麻煩，他還覺得這算是一條漢子，結果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給誰看啊！
趙慶之端起杯子，用茶蓋慢條斯理地撩撥着浮起來的茶葉，抿了一小口，砸吧了下，“味道不錯，這是上好的明前茶啊。清明太早，立夏太遲，穀雨前後，其時適中。”
“佛爺果然是文化人，這麼一品就品出來了。”葉寧笑了笑。
娛樂城裏三教九流，要說各類飲品，不管你是白的紅的還是雞尾酒，但凡說得上名字的，都不缺貨。但在娛樂城裏喝茶，這種事情別說至尊皇家娛樂城了，就是全國上下那麼多場子一年也難得遇上幾回。
但是佛爺偏偏就好這一口，作為老闆的鐵西二六哪裏敢怠慢。
茶自然是好茶，連同茶具和泡茶的師傅都是鐵西二六花了大價錢讓方寒專門從茶樓里臨時請來客串救場的。
葉寧和趙慶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完全把齊雲晾在一邊，當他不存在一樣，齊雲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在他的設想中，裹挾着這大半個月的聲勢，他只要流露出一點兒想扶持葉寧上位的想法，葉寧這種地市級別的大佬那不得好好把他當祖宗給供起來。畢竟他身後有方山這座大靠山，區區一個地市級的大佬哪裏又有浙東地下第一人那麼風光。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葉寧當時不接他的招，但是當著趙慶之的面，這顆種子已經種下，以趙慶之的性格絕對不會坐視葉寧實力壯大，到時候葉寧就算不想接他的橄欖枝，也頂不過趙慶之帶來的外界壓力。
結果偏偏遇到葉寧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不接招也就算了，還偏偏跟趙慶之聊得這麼熱絡。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齊雲眉頭不皺地接下鐵西二六報出來的一百萬價碼，那就是認為這一百萬物有所值，能夠帶來遠超一百萬的利益。
結果，現在葉寧跟趙慶之聊得火熱，老子花了一百萬又不是來看你們聊天的！
清了清嗓子，齊雲終於按耐不住了，再這麼下去，葉寧跟趙慶之真的能夠從黑道軼事聊到國際形勢和外太空去。
“咳咳，佛爺，這次請您來，是方爺有些話要我轉告給您。”齊雲說道。
“哦？”趙慶之挑了挑眉毛，笑道，“方爺如今在浙東風生水起，不知道對我這個老頭子有何指教呢？”
明明這段時間攪動浙東風雲的是齊雲，但是趙慶之只提方山，這是很明顯地告訴齊雲別以為你最近風光無限就以為能跟我相提並論，你齊雲，就是方山養的一條狗而已，想要跟我平起平坐，那還不夠格！
齊雲臉色不變，像是聽不懂趙慶之話里的意思，笑了笑繼續說道，“方爺的意思是他的胃口也不大，浙東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就好了，您還是當您的江寧佛爺，大家犯不着為了幾塊盤子鬧得面子上不好看。”
“哼，幾塊盤子。”趙慶之哼一聲，提高了音量，“浙東十三地市，如今你手上就握着六塊，過半了還說胃口不大，是不是要把整個浙東吞下去才叫胃口大！”
縱然趙慶之養氣這麼些年，聽到齊雲那幾句盛氣凌人的話也不得不動怒。
江寧佛爺，佛爺這個詞在浙東那就是指他趙慶之，獨一份，這兩個字前面二十年前就不用加上江寧了。齊雲這一句話就把他從浙東地下世界第一人降格為普通的地市級別大佬，江湖上混的講的就是一個面子，誰能忍！
“方爺的心思我一個小小的手下怎麼好揣摩。”從一開始就沒什麼好談的，撕破了臉，齊雲乾脆也懶得遮掩，“不過我倒是奉勸佛爺一句，別到時候江寧佛爺這個名號都保留不下來，方爺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有多大的肚皮吃多少的飯。”
趙慶之氣急反笑，“年輕人，不需你操心，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佛爺這兩個字叫了二十幾年，我擺在桌上，別說你，就是方山親自來了，我看他也拿不動！”
“老人家，鹽吃多了對身體可不好！”齊雲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了一句，然後轉向葉寧，“葉老大，方爺還有一句話是讓我轉告給你的。”
操！葉寧正喝着茶水，差點沒噴出來。趙慶之和齊雲針尖對麥芒，他看得津津有味，一不小心，戰火居然就燒到了自己身上。葉寧總算明白什麼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躺着也中槍了。
老子就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夠了，你們大神打架，跟我有個鳥關係！
雖然明知道方山和齊雲肯定沒安好心思，但是葉寧也不可能把兩隻耳朵堵起來不聽，敷衍地點了點頭，示意齊雲繼續說下去。
“方爺說了，浙東這塊盤子他想找個人來打理，不知道葉老大有沒有興趣？”齊雲瞟了一眼趙慶之，得意地說道。
早知道齊雲不厚道，沒想到會這麼不厚道，挖牆腳也不帶這麼明目張胆的，當著趙慶之的面說這話，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裏推么！
葉寧心中早就罵開了，不過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笑了笑，“方爺的好意心領了，不過我覺得方爺的那句話說得很對，有多大的肚皮吃多少的飯，我葉寧胃口不大，守着江濱這一畝三分地就好了。”
跟趙慶之打擂台，葉寧不怕，但是也根本沒興趣，真想要在浙東道上闖出名堂來，以葉寧如今的人脈和身手，根本不需要抱方山和齊雲的大腿。有省廳副廳長當岳丈的黑道大佬，全國也找不出這樣的第二個人來，更別說葉寧那戰火中歷練出來的變態身手。
單純混黑道，沒前途，葉寧從來都這麼覺得。
葉寧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齊雲當場就愣在了那裏，怎麼說他在浙西浙東順風順水這麼幾年，還真沒遇上比葉寧還難對付的。來硬的，他比你還橫，根本就是不要命，來軟的，他死活不買賬，讓你想軟都沒地方軟。
道上混的多少人求這麼一個上位的機會而不得，東西送到嘴邊，葉寧偏偏看都不看一眼，這萬萬想不到啊。
“呵呵。”齊雲乾咳幾聲，覺得自己的臉都僵了，“葉老大，考慮考慮再說，不要這麼急着回答嘛。”
葉寧翻了翻眼皮，像看白痴一眼看着齊雲，“槍打出頭鳥，我又不是白痴。還是那句話，浙東你鬧得天翻地覆都跟我沒關係，我只要江濱安安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