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俠客島大戰（上）

震動，顫抖。

整座俠客島，都在一場強烈的氣勢之中，發生了震動。

鹿塵驚醒過來，抬頭一看，只看到洞窟之中，石壁上塵灰簌簌，宛若飛雪。身下大地，也是搖搖欲墜，似乎要崩裂開來。

“什麼情況？”

鹿塵長身而起，雙手朝着半空一撐，五指一攝，周圍的震動、落灰，立刻停止下來。

整座洞穴，變得安穩不動。

鹿塵要它動，它才能動，鹿塵不要它動，它立即不動。

“是宮九么？他總算找到了其他助力，前來對俠客島下手了。雖然沒有動手，卻靠着氣勢，就讓俠客島產生了變化，看來只要他不動用青龍會的能量，兩個一滅高手過來，只不過是正中下懷，主動送死。”

鹿塵收手背負，神態從容，微驚不亂。

這件事情的發生，早在意料之中，只看宮九的來勢如何，鹿塵也不是沒有很多應付的手段。

鹿塵眼睛一瞥，看到了畫壁之上，許許多多的字跡圖形。

“可惜這次俠客行的領悟，尚在半途。不過倒也讓我悟得了俠客行的真意，可以將這二十四圖，通通搬離此處，留待日後細細體悟。”

“先與宮九做過一場，再談後事！”

鹿塵一個轉身，離開了洞穴，往外過去。

通過這一番體悟，他的境界仍然沒有變化，不過身上卻多了一種堅定、堅韌、決絕的氣質。像是一塊璞玉，逐步打磨清楚，琢磨明白，絕無任何陰霾迷亂。

此番俠客之行，鹿塵是周遊各個古代俠客，體會他們當時的選擇意境。

這種體會精妙絕倫，在是否之間，真幻之間，虛實之間。當是時鹿塵的感受，妙用絕倫，不足為外人道也。

鹿塵身形一展，已感覺到一伙人正在俠客島外的沙灘對峙。

他來到現場，只看對面，乃是宮九和另一人。

那人面目陌生，但只看神態，卻似而非是，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不過身上的氣息，卻是深不可測，威嚴高絕，如山如海。

這正是尊一滅境界的大高手！

除這兩人外，便是原隨雲、洪安通兩名大三合高手。

而這邊，以龍木島主為尊，黃藥師、周伯通相伴身側。也是兩名一滅高手，兩名大三合高手。

小小一座俠客島，幾乎齊聚了整個海濱的高手強人。

從局勢看，雙方的實力對比，大致相當。不過黃藥師和周伯通任何一人，都可抗衡原隨雲和洪安通，其實還是俠客島這邊佔據上風的。

鹿塵一個飛來，落在龍木島主身旁，卻又讓俠客島這邊，增添一份聲勢。

不過宮九，卻是不慌不亂。

他淡淡道，“果然是你。”

鹿塵道，“沒錯，正是我。你的每一步，我早有算計，哪管你躊躇滿志，也要被我截斷，我做事必先你一步，看來我正是你的剋星。你這次過來，一定是志向遠大，可惜在我看來，乃是送上門來。”

龍木島主乃至黃藥師、周伯通，都十分會意，幾人圍攏上來，封鎖宮九等人四方的位置。

宮九知道，這是鹿塵言辭犀利，步步緊逼，有意打擊自己的內心，使得自己心靈之上，產生挫敗的感受。

他不為所動，依然是從從容容，“你以為這一點我想不到么？其實我正是故意將此消息告知於你，好叫你聚集在俠客島，藉此能夠將你們一網打盡。你踏入我的陷井，還兀自不知，可笑無比。”

鹿塵卻轉過頭去，看向宮九旁邊的男子。

自鹿塵一出現，這個男子即以一種強烈的殺意，籠罩鹿塵。

這倒是讓鹿塵感到既好奇，又莫名。這世上如此恨他的人，還能有誰？

第一眼看過去，鹿塵還沒有發覺，但到第二眼、第三眼，他眉頭一挑，眼前一亮，感覺到某些熟悉的味道。

而且是兩股熟悉的味道。

第一股味道，自然是公子羽。鹿塵習得它極樂大悲咒的神功妙法，自然能夠洞悉到它的來歷，哪怕換過了千萬張面孔，公子羽就是公子羽。同樣也可以理解，它為何對鹿塵這般怨恨憤怒。

本來這門武功，是武功為主，人為輔助，但是鹿塵修來，卻將人與武功之間的關係倒置錯位，這阻礙了它的道路，徹底成為了它的眼中釘、肉中刺。

第二股味道，卻是來自於這具肉身。

鹿塵若有所思，過不多時，眼中綻放出一點極亮極強的明光，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你，公子羽……宮九的助力，居然是你這麼個東西。你卻是吞噬了木道人的屍首，藉此晉陞到了一滅境界。”

公子羽也是頭一次說話，死死盯着鹿塵道，“可惜諸葛正我卻死了。”

當年公子羽就是被諸葛正我驅逐，淪喪了自己的大業，要不然只怕早已遁入如此境地。它自然對此記憶猶新，現在達到了和諸葛正我同級數，若非諸葛正我已死，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回場子。

宮九見縫插針，極樂得見此境況，不咸不淡的拱火，“諸葛正我雖死，但是你的大仇人鹿塵卻還活着啊。公子羽，你們之間的糾葛，我也早就清楚，現在咱們一起殺了他，也是一樁好痛快的事情。”

公子羽點頭，冷冷道，“沒錯，鹿塵，你死定了！”

鹿塵淡然一笑，“死不死，不是靠着嘴巴說來的。”

他們在這邊爭鬥之意正濃，宮九卻忽然話鋒一轉，“龍木島主，你們不說說話么，我聽着這位鹿兄的意思，好似他才是俠客島島主一般。”

龍木島主在一旁看戲，驟聽這話，也是點點頭，走上前來。

其實宮九的意思，是冷嘲熱諷，蘊含暗中離間的意思。但龍木島主，乃是赤誠真摯之人，又久居荒島，卻也聽不太懂這種話語的內在意思。

龍島主道，“俠客島島主，自然是我們兄弟。不過往來是客，鹿兄弟的名聲，我兄弟二人也是信得過的。反而是宮島主，絕地天通，斬斷陸地神仙與俗世羈絆，使得天下大亂。這番攜帶大勢而來，更是霸道無比，欺人太甚。”

木島主更是冷哼一聲，“宮九，你不要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若無鹿兄弟、黃島主、周先生相助，我們兄弟倒有可能為你們所制住。不過現在形勢大變，得道者多助，你若還以為能夠進犯俠客島，那就大錯特錯了。”

龍島主又道，“宮島主，你背靠吳明先生，乃是先賢子弟。雖然有諸多不妥，但九空無界終有一日要重返大地，我們俠客島也有心與吳明老先生交代，今日你雖冒犯，但若退去，便也不做計較。”

鹿塵一挑眉，黃藥師也是臉色驚變，朝着他看過去。

龍島主的意思，是將宮九勸退。畢竟宮九的師父，乃是陸地神仙吳明，而終有一日，這位青龍會的幕後掌權者，會重新降臨神州大地。

所以，他雖然佔據上風，卻也不好對宮九逼迫太過。

現在這副面孔，和此前與鹿塵等人交流的，完全不一樣。

當時的龍島主，對宮九深惡痛絕、憤恨萬分，現在見了本人之後，卻大講起了道理，十分得體。

在某意義上來說，他是背叛了鹿塵。

說到底，鹿塵此番過來，是提醒他宮九來意不善，並且願意相助支持。

當然，他也在藉助龍木島主的武功，來對宮九下手，但這是合則兩利的事情，鹿塵倒也問心無愧。

雖說鹿塵、黃藥師、周伯通不過是宗師級人物，但三人合在一起，也是一股龐大力量，龍木島主任何一人單獨面對，都討不了好。

如果沒有鹿塵在的話，單憑龍島主、木島主，宮九可就沒有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結果宮九到了，龍木島主卻只想要息事寧人。

試想如果宮九安然退去，鹿塵等人接下來若想出俠客島，怕就會被宮九攔截了。龍島主的想法，卻讓鹿塵等人進退維谷。

黃藥師冷笑兩聲，正待說話。鹿塵攔住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相信龍木島主，絕非刻意坑害自己。

但身處荒島之中，到底是少了一些爭鬥上的敏感性，對很多事情想像得太過天真。

也許在二位島主心中，宮九和鹿塵並無區別，同樣可以被邀請到俠客行前，同修武功，和氣總好過爭端。

不得不說，這種想法正常，卻也小氣。

宮九大約也沒想到，離間不成，架不住對手自己愚蠢，也面帶微笑道，“真的么？”

他往前走了幾步，很溫和道，“龍島主，你也真是心胸開闊啊。”

話語溫和，語調卻不平靜。

黃藥師一早就盯上宮九，此刻精神頭一陣發麻，大喝道，“不好，快閃開！”

宮九卻已經出手。

在這一剎，他的手中閃閃發光，一柄劍已經刺出。

霎時間漫天的光芒燦爛，天地風雲，光影氣流，也跟着一起出劍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絕對會同意你的意思，暫時退卻，對大家都好。但今天不一樣了，時代不同，我心亦要不同！”

他出招的同時，心中的意念、意志也跟着揮發出來，“既然要成為天下霸主，也不能總是躲藏暗處，否則怎能成仙作祖？龍島主，你心智太幼稚，還不明白這個時代的變化，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不爭者死，你便受死吧！”

這還是鹿塵第一次看到宮九出劍。

宮九人稱劍邪。

他的劍豈止是邪，簡直是怪異。

一劍既出，是帶動了天地之間森羅萬象，一起化作了有生命的東西，一起出劍。

桃花島上發生過的事情，倏然一下在這座俠客島上，以不同的方式重演。

卻更加嚴重。

島嶼之上，所有樹忽然綻放出火焰，或紅或白，美麗燦爛。又旋即化作了一朵朵白蓮，無比聖潔。

天上的雲，閃爍雷霆，攪亂了烏雲，又凝成了冰結，一條一條，叉叉丫丫，密佈蒼穹，無比威嚴。

大地上草木石竹，皆自然而然斷開了，好像被無形的劍氣斬斷，一落在地上，又似水般化開，融入了地面。

鹿塵知道，所有的存在，都在轉瞬之間，被奪去了性靈。

宮九的劍法，本就是一種奪取精華的劍法。

所有的性靈都由宮九掌控，化作了劍中的一部分。

這樣的劍法，同時也成了所有劍法中的異數。

——赫然已是臻至“破境”的劍法！

這樣的劍法，鹿塵迄今為止也只見過三個半人。木道人、燕南天、西門吹雪，以及半個自己。

而宮九則是第四個達到這般境界的人。

劍邪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但更讓鹿塵佩服之處在於，他能驟然出手，下定決心，在局勢不利的情況下，先對龍木島主下手。

鹿塵此前所說的話，勸告他不要過多依賴陰謀詭計，他是聽在耳中，落在心裏，並且也用在劍上的。

這個宮九，果然是硬生生把自己給改變了，從一個世家公子，變成了亂世中拼殺的雄主。人生在世，有人聰明有人勇敢，其實大多都是天生天賦，但恰恰是改變自己的能力，只有甚少有人能夠做到。

這份心智的改變，卻是龍木島主沒能學會的。

他們的武功，或許相差不大，但差就差在這一份心智和覺悟上。

龍島主猝不及防，一抬手，重重真氣，密佈於身，身上閃爍出種種古代俠客先賢的氣質武功。

其中有荊軻的絕命一刺，幹將莫邪的情深意切，眉間尺的孝心道義……

不過他是倉促迎戰，雖然神功高絕，卻也抵擋不住宮九的邪劍，被一連戳破許多重防禦，眼看身陷險境。

木島主亦是十分驚訝，正待上前，卻已經被公子羽一個閃身，來到面前，一指點出。

這一指正蘊含了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的極樂大悲咒神功。

木島主一中指，立刻定在原地。

公子羽微閉雙眼，動作也是定格。

兩個人在意念的世界裏拚鬥起來。

鹿塵一個彈指，打出一記“走火入正”神功，正中木島主，助他逃出可怕至極的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而另一邊，黃藥師、周伯通分別迎上了洪安通、原隨雲。

在這一瞬之間，所有人都動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