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間的青年2.5

你需要我解釋什麼嗎？”趙禎看着滿臉疑雲的趙頊，早就已經猜到了他的顧慮，但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道。

“我想，我還是見見我的同班同學們，然後給你推薦個繼承人吧。”

“皇帝培訓班嗎？多麼諷刺的制度。”趙禎調侃的是祥符大學裏的工商管理95班，這個班級的所有成員都不是研習本專業知識的普通學生，而是為了培養繼任皇帝而召集在一起的所謂“天才”，美其名曰繼承憲法意志的“皇帝之子”。因而每個人都是皇儲的有力人選。每一期學生，按照紙面上的規定，在通過ex測試之後，都將產生一到五名備選皇儲——所謂的選舉皇帝，cāo作起來實際上就是選舉皇儲。因為皇儲需要在任皇帝的指導才能徹底熟悉手頭的工作，尤其對於某些機密工作而言更是如此——但每年通過ex測試的人，最多的時候也只有三個，上限如此形同虛設，下限也是如此。在趙禎主持的過去三十多次測試中，有連續十二年沒有人通過測試，慶曆四年的那次，更是出現了第一輪就“全軍覆沒”的狀況。

“不論多麼諷刺，九百年來都運行流暢，沒有出過什麼紕漏不是嗎？我想總會有人比我更適合的。”

趙禎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已經選出來的四位備選皇儲，都不符合他的心意，而經過他和黑幕集團的利益交換之後，他得到的回復是沒有任何法律條文限制他將皇位傳給親屬。他起初也感到很驚訝，但後來他想明白了。ex測試是絕對公平的，這種“絕對”就意味着它既向平民子弟中的優秀人才敞開大門，也不因為群眾們“家天下”的諷刺而歧視現任或曾擔任皇帝職務的親屬子弟。簡單地說，只要趙頊通過ex測試，那麼成為備選皇儲，沒有任何法律障礙，而皇帝選舉的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在任皇帝向普羅大眾介紹備選皇儲們的工作狀況，這樣一來，趙禎還有一定的cāo作空間——信息技術的巨大進步以及全社會對備選皇儲們的關注都限制了趙禎指鹿為馬的cāo作餘地——去影響群眾們的選擇。更重要的是，也是他們爺孫二人最能憑恃的資本就是，趙頊的才華早已經得到了普遍的認可。“我可不這麼想。這一期學生的材料我都看過了，確實有幾個才華橫溢的，但他們的政治背景絕對不會通過黑幕的審查。”

“黑幕？”趙頊曾不止一次的聽到這個名字，但卻沒有找到任何描述他們的文獻。他只能根據上下文推斷，黑幕是一群負責皇帝繼承事務的監督人，一個半公開化的組織，一群制度設計者眼裏位卑權重的人。

有鑒於皇帝使用的通訊內容屬於國家零級機密，唯一可能得知內容的第三方設備是門下省的光量子計算機“蝸牛”——因為加密和自解密程序都是通過它完成的，但它本身並不具有智能，如果需要從它提取皇帝通訊信息，只能通過參議長，而且必須是門下侍中授權的參議長。而門下侍中本人一旦接近“蝸牛”五十公里，就會被立即解職。他的“身份證”將立即不再具有相關權限，而只能保留公民權限——所以趙禎毫不顧忌的把“黑幕”這個詞說了出來，他更毫無顧忌的是，他要將某些皇儲應當具備的手腕，至少是最基本的部分傳承下去。“罷了罷了，撇開這些不說，你的同學們我是沒興趣見了，不過你的舍友們呢？你不是舍長嗎？”

“大部分都去天文館了。”

“集體活動嗎？那你怎麼不去啊？我可是很後悔沒有什麼親信可以幫我。親信嘛，畢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方面大耳白鬍子的趙禎笑嘻嘻的看着趙頊，微微露出氧化鋁陶瓷的假牙。

“我……我知道了。”這麼明顯的暗示，趙頊要是在聽不出來，那他就真的對不起爺爺對他的期許了。

趙禎看到他不出意料的明白了，便搖了搖手，切斷了通話。“司馬光”已經為趙頊拿來了外套。趙頊披上之後，也朝着天文館走去。

出乎趙頊預料的是，邦德的選拔賽已經結束。他也到了天文館，和李尋歡站在一起，遠遠地躲開扁鵲。比賽的結果也不出預料，很輕鬆的，他拿到了一張進入複賽的門票。看着他激動的表情和欣喜的笑容，有時候趙頊都會想，這個什麼都沒有做就得到的副主席職位，對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

更出乎意料的是，蘇頌和尼奧的工作進行的異常順利。天文館的負責人張衡【ps40】似乎很欣賞這兩個年輕人，把權限內所有能公開的資料都給了他們，還免費給他們下載了最新的星圖數據庫。尼奧把這些存進量子盤裏，又取了個全息投影儀，就在天文館的大廳里，向眾人展示起他們的作品來。

張衡命令天文館的工作人員關閉所有燈光，並把透明牆的亮度和透明度降到最低。當整個大廳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所有人的心弦都已經繃緊了，他們期待着接下來看到的東西。

突然間，李尋歡只覺得一個個斑點從全息投影儀里蹦出來，沿着不同的直線運動者，片刻之後，有的斑點已經停下，另外的還在運動者，朝着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像是按照預定陣型佈陣的士兵一樣，迅捷的趕往指定地點。不一會兒，有體積更大的斑點從投影儀里冒出來。它們形狀各異，sè彩斑斕。有橢圓的，有棒狀的，有漩渦狀的，有銀白sè，有玫瑰紅，甚至還有淡藍sè。它們也向著指定的位置前進着。

“這是星系和星雲嗎？”蘇軾不愧是全才，一眼就看出這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就像是數學裏的拉丁字母一樣往往具有指代意義。他身後，段譽興奮的跳上躥下，捕捉着還沒有到達指定位置的天體。李尋歡舉着扇子向邦德介紹着不同的星體，他小時候沒少鼓搗天球，雖然和這個不太一樣，但他還是記得天體的相對位置，只要找到一兩個容易辨認的，就能推導出其他的來，只不過邦德顯然對這些興趣缺缺。

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這幅立體的三維星圖就把天文館裏的所有人都籠罩了起來。星圖內的所有天體都已經到達指定位置，還在移動的，大多是些離地球比較近的天體，他們的視運動顯然比遠處的天體要活躍些。

“咦，我咋找不到太陽系呢？”段譽摸着太陽的影像，好奇地問道。

“這張星圖是根據地心天球設計的。如果要看到整個太陽系，就必須把觀察點移到太陽系以外的地方，最好是黃道面的正上或者正下方。”蘇頌解釋道。

可段譽似乎沒聽明白，眨着大眼睛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蘇軾笑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段譽立刻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李尋歡則是拍手叫絕：“子瞻此句，當飲一大白！”兩人從腰上取下古sè古香的酒瓶，咕咚咕咚就喝了起來。

趙頊也很想和他們一起像個俠客一樣豪放的咕咚幾口，但不知為什麼，腦海里卻浮現出母親高滔滔【ps41】嚴厲的表情。他嚇得趕緊搖了搖腦袋，似乎是想把某些不愉快的回憶甩出去。

眾人只顧觀賞者各sè星團，幾乎沒人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不過獵奇心濃厚的段譽卻看到了。

“頊哥，有什麼不妥當嗎？”

“沒……沒什麼。”趙頊連忙否認道，瞬間便注意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太像是在掩飾什麼，便又笑道，“你只顧着思考，卻沒看到你的太陽已經跑了。”

段譽回頭一瞅，“呀”的一聲追着挪動了位置的太陽跳過去。趙頊解釋道：“這星圖應該顯示的是站在地心‘看’到的天象。由於地球的公轉，太陽的背景每時每刻都在改變，它的軌跡劃過十二星宮。如果換成是觀測者天球，那就得再考慮地球的自轉，那樣的話，太陽和它的背景每一天都會東升西落。你可得看緊它呦。”

【ps40】此人物名字與漢代張衡同名，其原因將在本書《此間的宰執》卷中揭曉。

【ps41】高滔滔：小名滔滔（嚴格意義上這種稱呼並不合適，因為宋代少有女人擁有正式的名字）。北宋宣仁聖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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