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山魈

吳老大漫無目的地在大山裡遊盪，按照着陳虎的規矩巡山。

作為一隻倀鬼，他屬於是鬼里很低級的那種，也就比只能存在七日的遊魂稍微好一點。

“山君他不吃人，難道是想修功德，最後被上天冊封為此地的山神不成？”

吳老大閑着無聊，便自顧自的瞎想了起來。

七俠鎮上的說書先生有提到過，山裏的飛禽走獸若是修功德，修道行，不傷百姓。

總有一日會感動住在天上的老天爺，被冊封為某某山的山神，享聖號、廟堂、香火。

而精怪則是被冊封為土地，或者河伯，保一方水土平安。

想到這事，吳老大就不禁有些期盼了起來。

自己是為山君做事的，怎麼說也算是山君手底下的一個兵。

那以後要是陳虎真成了山神，自己豈不是就能享受雞犬升天的待遇了？

倀鬼只要不害人，也不是不能當上陰兵啊。

吳老大呵呵一樂，沒想到還有這等美事。

“爺爺！”

正當吳老大傻樂時，一聲驚喝將它給嚇得清醒了過來。

“有人？不能啊，雲澤大山夜裏的瘴氣這麼毒，誰嫌命長了還敢待在山裏。”

作為獵戶，吳老大對於山內的情況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礙於實力有限，也不是武者，常年都在雲澤大山外圍一帶狩獵。

這次要不是為了賺董家那五百兩銀子，他也不會帶着幾個兄弟鋌而走險，進入這山中更深處。

使得四人全都成為了虎口下的亡魂。

但這不影響吳老大依舊是個資深老獵戶，知曉這山中有多麼危險。

他立馬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輕飄飄的走了過去，穿過重重密林，就見一老一少兩個人類在匆匆奔跑。

他們臉上戴着蒙面巾，遮住口鼻，其中的那位老者，此時已是口吐白沫，雙眼翻白。

吳老大看得出來，這是瘴氣吸太多，中毒過深的表現。

“吱吱吱！”

在這二人不遠處，一頭駝背彎着身子，渾身灰毛，臉上有色彩斑斕膚質的怪物咧着嘴，眼神戲謔的盯着二人，

它估摸着有一人多高，一會撓着脖子一會撓着背部，不停的朝着那兩個人逼近，齜牙咧嘴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吃素的。

“好大的馬騮！”

吳老大驚訝，對於七俠鎮全體百姓而言，馬騮永遠是七俠鎮一個忘不掉的恐怖民俗傳聞。

馬騮，也稱大馬猴，山魈。

幾十年前，就是一頭成了妖的馬騮殘害七俠鎮，擄走大量孩童，連屍骨都無存。

這種妖極其殘忍狡猾，很難捕殺，而它靈活的身姿，又非一般武者能夠斬殺。

因此在深山老林里，猴妖是相當恐怖的。

“羽兒，快跑！一定要回到寨子，把我們找到避瘴珠線索的消息帶回去！”

老者從懷中抽出一把短刀，突然停下腳步，反身朝着那大馬猴殺去。

卻是要給那個少年爭取逃離的時間。

大馬猴眼神奸詐的看着老者，胯下兩顆紅色大荔枝微微甩動，便是一泡尿撒在了地上。

本該砍向大馬猴的老者，沒一會就像是失了神智般，衝到旁邊的一棵大樹前，對着樹榦瘋狂劈砍。

“殺死你，殺死你，羽兒你快跑啊，不要管我！”

這畫面頗為詭異，吳老大表情嚴肅。

大馬猴這種妖，道行高了后就會擁有一種神通，那便是撒尿的氣味具有能讓人聞了以後，就產生幻覺的能力，很是棘手。

“山君既然想要靠修行成為山神，那救人就是功德，要是能把這兩個人給救下，那我的功勞就太大了。”

吳老大雙手合十，立馬閉眼開始呼喊起了陳虎的名字。

“山君。”

“山君，出事了。”

……

山林某處。

血盆大口正叼着一隻野兔，從樹洞裏退出來的陳虎突然精神一震。

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向四周，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聽到了有誰正在呼喚自己。

那種感覺很是強烈，指向某個方向，陳虎清楚這絕不是幻覺。

“是那幾個倀鬼嗎。”陳虎一口咬下野兔的下半身，嘎嘣脆的咀嚼。

倀鬼與山君之間，一旦關係形成，天生就是會有神識上的微妙聯繫的。

這種關係就像是誠心信仰神佛的人，如果神佛真的存在，並且願意出手幫助，祂們必定是能夠感應到信徒的呼喚。

【靈氣+1】

吸收掉野兔體內的靈氣，陳虎立馬奮力朝着呼喚感應的方向奔去。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感覺還是有必要過去看看。

在陳虎的腳程之下，很快便抵達了吳老大所在位置的附近。

他站在一塊高於地面的凸起岩石上，居高臨下的俯視地面。

還沾着血的嘴邊毛髮，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瘮人。

陳虎黃褐色的虎瞳當中，就見一隻成人高的大馬猴，正抓着一名凄慘哀嚎的老者啃咬。

它並非是飢餓式的獵食，而是慘無人道的折磨獵物。

那老者明明還有清醒的意識，但腹部已經是被大馬猴給用嘴破開，品嘗着他的五臟六腑。

人為萬物之靈，所以很多妖怪被視為有道行的一大特徵就是能夠‘口吐人言’。

而吃了人的妖物修鍊起來會變得更快，但同時也會牽扯上業力纏身，難以驅散。

同理，人殺死啟了靈智的妖物時也會如此，只不過業力無形，難以察覺。

當需要承受天雷渡劫的時候，業力重的生靈，受到的雷劫威力往往也會更大。

快進修鍊和緩慢修鍊，差就差在這業力之上。

陳虎忍不住虎眉皺起，吃過人的妖物，絕對是沒辦法戒掉這個習慣的。

除非被道行高深的佛陀或者仙人抓去當坐騎，邊鎮壓邊感化，才能勉強控制。

否則它們在嘗過味道后，就會一直執着於那個味道，時刻都會再犯。

在這世上既然有自己這隻虎妖，那麼有其他的妖，陳虎自然不會感到驚訝。

要是在其他地方看到妖怪吃人，他並不會多管閑事，畢竟眼下自己還很弱小，道行不過1年而已。

可這個地方，是他的地盤，隸屬於方圓百里山林之內。

作為山君，山大王，陳虎既然看到了，自然就不能夠坐視不理。

“吼！”

頓時間，虎嘯山林。

本在以折磨為樂的大馬猴猛地被嚇了一跳，連忙丟棄老者跑到了一旁。

待抓耳撓腮的抬頭看到了站在岩石上的陳虎后，它的眼神里頓時就露出了一絲忌憚。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拋開天生地養的那種特殊石猴不談，虎天生就是要比猴的血脈強大。

哪怕成了妖，大馬猴看到老虎也是會感到懼怕的。

“山君，我可沒有冒犯到你吧。”撓着脖子，大馬猴對着陳虎說道。

“喔？還會口吐人言！這大馬猴道行不淺啊。”陳虎眼神驚訝。

要知道，他都還沒有達到這種地步。

陳虎看了眼躲在樹木後面的倀鬼吳老大，示意了對方一個眼神。

吳老大頓時心領神會，走出藏身之處嚴肅的警告道：“山魈，山有山脊，河有河界，此地百里都是我家山君的地盤，你在山君的地盤上殺人，事情做得太過火了。”

“是我錯了，我這就離開，山君莫要生氣。”山魈看了眼虎目正兇狠盯着自己的陳虎，連忙道歉，四肢着地的飛快逃離。

若是陳虎沒有馭倀的能力，也不會口吐人言，只會在那嗷嗷叫。

山魈自然不會如此懼怕，畢竟妖和普通野獸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可陳虎身旁有倀鬼，這就說明對方也是妖，道行不淺，這種對手，能不得罪還是就不得罪的為好。

“奇怪，以前也沒聽說這地界裏出了一頭山君啊。”離去的山魈心裏疑惑暗道。

陳虎默默鬆了口氣，老實說他目前除了體魄稍微強悍一些外，還真沒有什麼太強的戰鬥神通。

若是與這山魈鬥起來，輸贏還真說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