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馬老師徹底魔怔
金沙江胖臉羅斌說的是實話，ofo和摩拜免費騎車才好，雙方勝負難料，其他跟風競品肯定全死，杜絕任何後來居上可能性。
只是場合不對，此時此刻隔壁‘互聯網+出行’分會場，摩拜CEO王曉峰正等在程維之後準備登台演講。
鼓勵科技創新與限制野蠻無序發展，只隔一線。
主持人想搞大新聞，沒想打大會主辦方的臉，緊急剎車結束話題，繞回共享經濟宏觀層面討論。
“無論網約車還是共享單車，都進行着持續性的高成本市場競爭，並且截止目前大家好像沒能摸索出盈利模式。”
經過小插曲，座談會波瀾不驚，臨近結束主持人總結性提問：“所以謝總我想請問您，在當下創投資本市場寒冬，共享經濟的故事能夠講通嗎？”
“冬天恰恰需要點把火取暖，共享經濟故事剛開始。西柚資本有意願且有能力，為這個過程注入燃料。”
謝景行兩年前像羅斌一樣，與程維談論又打死了幾家競爭對手。
如今心態漸漸有所變化，他尊重ofo燒掉的每一分錢，歡迎永安、哈啰每一位衝進市場的後來者。
共享單車市場正因這些“劈柴”而飛速成長，所有失敗會轉化為市場整體規模壯大的養料，成功建立在競爭對手足夠強力的基礎上會更有意義。
點燃你溫暖我，大家互相成就，摩拜同樣身處其中。
…………
座談會結束，夕陽西下天色灰濛濛發暗，胡瑋煒遠遠地跟着謝景行，一路離開會場。
人影一轉閃進臨街咖啡廳，邊找地方坐四處張望邊掏出手機。
衣服口袋裏響起電話鈴聲，她攏了攏耳畔碎發，走到咖啡廳落地窗前敲了敲玻璃。
謝景行聞聲回頭無語嘆氣，舉起咖啡示意進來坐。
胡瑋煒搖搖頭抬手先指指自己，再指向不遠處人工水池，隨即漫步朝水池邊的休息長椅走去。
“你不冷嗎？”幾分鐘后謝景行端着兩杯咖啡出現。
胡瑋煒挪動身體靠向長椅一側讓出空間，接過熱咖啡捧在手心取暖。
江浙地區十二月份早晚平均氣溫不到十度，以此為地理分割線，往北摩拜單車平台用戶增長率暴跌僅維持2%左右，日均定單數量對比春秋兩季近乎腰斬。
往南兩廣沿海地區數據稍好，但不影響冬天減少騎自行車行為的這一生物本能。
“來之前我做了一次實驗，把三輛單車扔進黃埔江，打撈出來智能鎖完好無損照常使用。”
胡瑋煒抿了口咖啡：“去年冬天發給用戶調查問卷，收到最多的反饋是天氣冷智能鎖虧電、車胎窄地面結冰霜容易打滑，這些問題今年減少很多。“
“我們有過冬的經驗。”她認真解釋着問題。
謝景行不置可否問：“現在每輛車平均每天使用頻次是多少？”
“4.2次，我們的情況要比ofo好哪怕在最冷的天也有人騎，大學生要放假了。”胡瑋煒積極回應。
摩拜押金高價格貴，投放地點以商圈寫字樓為主，夏冬兩季也受校園假期影響，主流用戶還是白領人群。
ofo拉着第三方調研機構和媒體做的用戶分析報告也這樣寫，表示摩拜25~30歲年齡層用戶更多，他們自家絕對統治25歲以下人群。
就差大喊是年輕人就來騎我，不騎我等於沒夢想。
戴威這小子藉助北大學生會長身份便利帶領小黃車從校園殺出來，特別知道學生喜歡聽什麼，半年來一直玩這套沒消停過。
反倒胡瑋煒明明記者出身，整天遊離於世界之外，讓CEO登台演講她自己跟投資人做彙報，還得找個安靜環境。
不過創業者允許存在缺點，往往發揮個人優勢足夠了，作為投資人只選擇不改造。
謝景行無意評價她什麼，就事論事又問：“上個月補貼燒掉多少錢？”
“光補貼活動燒掉2300萬。”
胡瑋煒慢條斯理詳細講解情況：“新大餓和滴滴給的流量入口效果非常好，我們10月份用戶總量432萬，11月份漲了一倍多，現在註冊用戶887萬。”
“兩個入口轉化來的用戶粘性很不錯，這個月3號，日活破百萬了。”
簡單幾組數據勾勒出經營現狀，謝景行不由得偏頭仔細打量她。
摩拜三月份進京津六月份南下廣福北上遼瀋，九月底覆蓋西南蓉城等地，單車總投放量破百萬。
拋開20多億的單車成本以及開城投放、月均運營成本，每輛車每天平均使用4.2次，意味着百萬日活用戶每人每天騎4次車。
再看補貼數據才燒掉2300萬，反證用戶粘性着實不錯，現在可是冬天，北方市場基本處於報廢狀態。
謝景行進一步確認道：“你們有統計本地生活訂單和白領通勤訂單數據嗎？”
“通勤訂單數據更優質，比如一個白領早晚上下班騎行需求穩定，所以充值100元送110元的補貼方式是首選。”
胡瑋煒開始捧着咖啡紙杯戳手指：“新大餓和滴滴帶來的用戶，相對而言騎行次數更高，比如一個用戶從外地到廣州旅遊，單日騎行軌跡2-3小時貢獻十份訂單。”
“但他回家以後，這個用戶進入灰色休眠狀態，拉低註冊用戶/日活用戶，10月份我們的比值是五點幾。”
9月份提出滴滴、新大餓雙端流量入口扶持，10月份展開戰略融資新大餓入股，11月份流量入口方案落地。
註冊用戶單月翻倍增長數據趨勢與這個過程完美符合，摩拜燒的兩千多萬補貼完全是拉高平台用戶活躍數據。
開拓新增用戶近乎零成本，由滴滴和新大餓巨額流量支持，帶來的自然增長。
兩家戰略投資方自身每個月呼啦啦燒掉好幾個億，將各自所在天地打的山崩地裂，大道都磨滅了……
摩拜看似轉嫁成本背靠大樹好乘涼，但事實上——資本給你的東西早晚會加倍拿回去。
胡瑋煒心中想起去年互聯網大會，小馬哥對她講過的話。
初聽自以為恍然覺悟，直不楞登質問謝景行從一開始，給她共享單車創意和種子輪投資，就是為了將之當做拓展流動支付的工具。
命運在誕生那天起便已經註定，他根本沒想做好摩拜！當時謝景行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驚奇的說，才發現你有顆淚痣。
“叫上王曉峰，大家晚上一起吃個飯。”
餘音遠去，手中咖啡尚存絲許溫熱，胡瑋煒回過神望着年輕男人的背影，把目光投向面前一池寒涼刺骨的水。
冷冽水面映着天色昏暗倒影，隱約可見坐在池邊長椅的人形，又哪裏看得見淚痣。
…………
華燈初上，整座烏鎮盡顯千百年前盛世都城不夜景，古香古色美輪美奐。
高鐵、電商、流動支付、共享單車，所謂的新四大發明雖不至於令萬邦來朝也帶動蓬勃生機，引得無數人從天南海北絡繹而至。
大會期間這座小鎮可能多湧進了幾萬人，陳曦提前半個月搶訂到一家餐廳，留作明晚組織大聚會。謝景行臨時組局居然找不到地方，只好叫酒店客房服務點桌菜送到房間，他自己跑到街邊買幾盒紫燕百味雞的滷味拌菜下酒。
“夫妻肺片少放點辣油，再來一點，好了，就這些可以了！”
他站在街邊店門口面授機宜，店員聽力好像有些問題，要不然就是胡瑋煒2.0加強版反應極度遲緩，直到他喊了三聲才停止加辣油。
上秤之前再加兩勺糖，多搞點花生香菜，分量高高的。
“醬牛肉來一份，素菜套餐多加點腐竹，少放糖。”謝景行緊緊盯着店裏面的拌菜操作台。
店員樂呵呵解釋：“糖是提鮮的放少了不少吃，您信我的准沒錯。我請您吃，我們合張影吧。”
“合影可以，但你不能打印成海報做宣傳，行了行了這些糖可以了。”謝景行連聲說。
店員麻利操作上秤：“一共272.5，我給您抹個零272，微信、支付寶都可以。”
“……”
謝景行眨眨眼掏出手機付完錢：“還合影嗎？”
“合呀，我再送您半隻雞！”店員猛猛點頭都抹零了。
“馬爸爸！”
正說著周圍忽然有人大喊，謝景行順着方向看去，只見馬老師被隨行人員簇擁着朝這邊走來。
圍觀群眾紛紛鼓掌叫好打招呼，人氣非常之高，尤其是幾位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開玩笑請求馬爸爸幫忙還花唄。
“馬總歡迎您品嘗我們店的夫妻肺片，有牛雜、豬頭肉都特別好吃，您嘗嘗。”
準備出來合影的店員，動作麻利重新戴好口罩，三兩下撿出一小疊夫妻肺片。
馬老師客氣道謝接過小碟子：“這個真好吃，小謝你嘗嘗。”
“我知道好吃，買了。”謝景行提起手中兩大袋子。
馬老師沒忍住笑爛了臉：“你這要是去哪裏？我們一起吃唄，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戴威，ofo小黃車的創始人。”
“不了，胡瑋煒在酒店等我。”
謝景行朝站在旁邊的方臉黑框眼鏡年輕男認真提醒道：“你跟馬老師可別亂來，馬老師酒量特別好紅白不忌口，小心點。”
“沒關係，已經做好喝醉的心理準備了。”戴威露出笑臉態度平和。
謝景行心滿意足：“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聚。”
“你真不是東西趕緊滾蛋。”
馬老師笑罵目送他離去漸漸收斂表情，裹緊臃腫的羽絨服外套，帶領眾多隨行人員浩浩蕩蕩繼續前行。
流動支付領域，從電商開始到團購接着網約車與外賣，大小戰爭十餘次，是非曲直難以論說。但所有人都知道正是這個戰場，決定未來二十年互聯網巨頭企業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
1999年，阿里巴巴初創，沒有銀行願意做阿里小商販的生意！
於是他有幸創建支付寶踏上開創流動支付征途，銀行取消轉賬手續費，老百姓在網上交電費水費，一路走來大獲全勝。
電商市場遂歸於一統，所到之處民眾竭誠歡迎，佔盡天時人和。
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轉眼之間，公司內部高管都在談論着窗口期機遇不多了，彷彿流動支付領域對於阿里註定凶多吉少。
共享單車竟然變成了阿里守住線下流動支付的最後一道防線！二十年來，人們不停地說馬雲是騙子，馬雲是小商販中介假貨代言人，馬雲玩弄金融手段。
卻沒有人想過，若使我有洛陽二頃良田，安能佩六國相印？“無論怎麼講，秦朝諸侯離心離德，項羽破釜沉舟一戰而破，正像今天的摩拜和ofo，優勢在我！”
夜色深沉，馬老師吐出口白霧，決絕且自負。
馬化騰無力顛覆實體零售業，謝景行也不能讓天下的生意更好做，只有他才可以為社會帶來改變，讓芸芸眾生的日子過得再舒服些！戴威看着馬老師的側臉，耳朵里是街道兩側遊客呼喊聲，身邊是寂靜無聲緊緊跟隨在馬老師左右的阿里高管們。
一瞬間有些恍惚，忽然覺得也許選擇綁定阿里，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
“怪不得突然魔怔了，人望達到頂點，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謝景行返回酒店路上暗自思索總結，如此看來自己時不時被輿論罵是好事，畢竟誰家好人能抗住架到柴火堆上用鐵鍋烹油煎烤。
馬老師，用癮君子的話說叫“岔道了”。
他留學時見過很多這種，聽不進外界聲音，沉迷於自己的精神世界，凌晨兩點多哇哇哭傾訴爸媽省吃儉用送我來讀書非常辛苦。
我想他們了，我得回國給他們打盆熱水洗腳，然後就開車上路了。
孝心沒的說想家的情緒也能理解，但是開二手卡宴橫跨太平洋這個事兒……
“客觀事實不允許啊。”
謝景行返回酒店房間，柳青和胡瑋煒還有摩拜CEO王曉峰三人都到了。
他簡略幾句帶過偶遇馬老師發現對方人氣超高的經過，然後沒頭沒腦講起了留學往事，三位聽眾互相看看一臉茫然。
“男的還是女的？”
“嗯？”
“你這位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
柳青咔噠啟開一瓶冰啤酒，關注點異於常人：“凌晨兩點多傾聽女人哭訴家庭情感，挺詭異的。”
“要是男的才詭異吧？”王曉峰被帶歪。
謝景行聳聳肩解釋道：“如果你凌晨兩點面對一個嗑藥的異性會怎麼辦？”
“要麼趕緊離她遠點，要麼~，反正聽她哭訴應該不在選擇範圍之內。”
柳青體貼地補充解釋，謝景行挑了下眉毛，兩人默契地舉起酒杯隔空乾杯。
胡瑋煒蜷縮着腿坐在茶几前地毯上，疑惑地說：“其實異性之間也可以做朋友的吧？”
“紐約男少女多，女性競爭壓力格外大，一個比一個聰明漂亮還努力。身邊十個男人，五個同時在跟兩三個女孩約會，還有三個彩虹性別互相稱呼姐妹。”
柳青用下巴點謝景行：“他這樣的珍稀物種，只會嫌棄女性朋友過多不堪其擾，怎麼會把耐心給一個癮君子。”
胡瑋煒默然，王曉峰猛猛喝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