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最好的時代

薩瑪德講課講得非常好，比陳元光在江大聽過最好的課還要更好。

這裏的好是指情緒的飽滿，他能從薩瑪德的講課中聽出文學階段的情感，不同歷史文學作品的情感偏好。

能夠從中聽出一種對那個年代作者感受的嚮往。

單純靠講課，是非常難做到的。

一般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得靠電影，音樂、畫面、燈光、氛圍相結合，來把情緒更加準確地傳遞給觀眾。

薩瑪德在隨意的場合能做到這個效果，陳元光心生敬佩，心想不愧是能在當代社會大學裏當教授的人物。

薩瑪德喝了口水后，說“今天的講課到這裏結束了，下一次我們講21世紀的各種通俗文學作品，另外我待會會推一些書單到你的校園賬號里，你感興趣可以下載來看看。”

陳元光微笑着點頭道：“好的，我有空肯定會看看。

教授，下次如果講通俗文學，能把重點放在科幻作品或者說更具體點的科幻推理上嗎？

我對這類作品比較感興趣。”

陳元光希望薩瑪德推薦一些科幻推理作品，他好從中吸收靈感。

薩瑪德明顯理解錯了陳元光的意思，“你是想找到你父親背後的殺人兇手嗎？”

陳元光感到驚訝，對方也知道這件事嗎：“教授，您也聽說了？

我記得媒體報道極樂寺旁邊的罕見車禍，應該沒有用真名，至於和我聯繫起來，那就更難了吧？”

薩瑪德揮了揮手，示意這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對下層消息是封鎖的，對上層，誰不知道潁川堂陳氏的小輩被幹掉了？

我前面才吐槽了陳定松，我也見過你爹，之前他還在當警督的時候我去給他們講高科技犯罪的時候見過。

你的眉眼和他很像，加上姓陳，這不是很好猜嗎？”

薩瑪德搖頭晃腦：“佛家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死亡亦是如此，世間萬物，生死輪迴，一切皆有定數。

極樂寺外極樂死，極樂寺內亦如故。

可惜在我看來都是放屁，沒有什麼定數，只有發生了才是定數，如果你能夠回到過去，一定能夠阻止你父親的死亡。

只是現在結果已經發生了，它才成了定數，而不是事情沒有發生它就已經是定數了。

科幻推理不能幫你解決問題，你要想找到真正背後兇手，需要藉助阿爾法的力量。

你可以簡單和我說說具體情況。”

陳元光岔開話題：“教授，這件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

他不太清楚這位東南亞典型長相的老頭什麼來頭，因此陳元光並不想透露太多。

他對追兇一點都不感興趣。

薩瑪德從站着已經變成盤坐了，剛剛念那段佛家偈子的時候頗有神棍的風采。

薩瑪德不以為意：“好吧，你要相信阿爾法能夠辦到任何事情，只要他想。

除了阿爾法，其他的辦法都會有漏洞的，即便是真實審判也未必能夠找到真相。”

最後那句話說完后，薩瑪德顯得高深莫測，像是知道什麼一樣。

陳元光想追問，這個念頭起來后很快又回落了，和這老頭有的是時間接觸，這件事的優先級沒那麼高。

他老是有種感覺，就是身邊遇到的人，從陳永麟到施蕙蘭再到薩瑪德，總是有意無意地把他往尋找真兇的軌道上帶，越是這樣，他越不想這麼干。

“教授，我很好奇，阿爾法塑造的社會不是很好嗎？再窮的人都能獲得生活保障，衣食住行全部都有所保障。

人類不工作也能獲得衣服、食物、住房、醫療等等，和之前相比，人類的生活水平、平均壽命都大幅度提高，平均工作時長大幅度降低。

我能從伱的話語中聽出對阿爾法的輕蔑和不滿，這是為什麼？”

當你不想按照別人給你設置的軌道走的時候，你就要開闢新的路徑。

當然這也確實是陳元光所好奇的話題，薩瑪德這樣的高知，甚至有可能也有他所不知道的背景，對阿爾法的看法。

“真的好嗎？不一定吧？

用狄更斯《雙城記》中的一句話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薩瑪德從盤腿坐在椅子上起身站起來，揮舞手臂顯得有些癲狂。

狄更斯的名言他是用英語念的原文。

“這是個體最好的時代，也是人類最壞的時代。

個體不需要工作，也找不到工作，沒有工作崗位提供給他們，他們可以完全沉浸在各類奶頭樂裏面，AI的極度發達讓奶頭樂更是充斥着整個平台，電影、電視劇、遊戲像是不要錢一樣井噴，即便人類壽命延長了還是玩不過來。

AI製造數千款3A大作提供給大家玩，用戶數多足夠火爆的可以打造成系列，系列不受歡迎后還有新的系列。

這還只是遊戲，各類商業化寫作的暢銷作品更是夠一個人看到死，AI無法體會情感，但是AI會排列組合，總是能製造出有情感的作品，被人類選中。

AI製造文學作品，人類把飽含情感的篩選出來，我們不需要真人作家，全球暢銷的人類作家還要追溯到21世紀。

奶頭樂被AI發展到了巔峰，又沒有任何衣食住行的擔憂，這無疑是個體最好的時代。

看了阿爾法為人類打造的社會後，我會意識到過去的賽博朋克，底層過的無比慘淡，靠鎮痛劑和致幻劑度日，那種社會的維護穩定成本多高？

現在能源近乎無限，生產力大爆炸之後，養活這些人類對AI來說幾乎是零成本，給他們物質保障加奶頭樂才是王道。

賽博朋克設定是嫌社會不夠穩定。”

薩瑪德顯得格外亢奮，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陳元光甚至懷疑他要喘不上氣來了。

陳元光初聽覺得很不錯，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勁，根據他的知識結構，這麼容易獲得，不需要付出，人很容易變得空虛。

就好像大學暑假在家什麼都沒做，天天躺在家裏，開始覺得很爽，同樣很快會變得空虛是一個道理。

而且這個時空的地球人類，那一躺可是躺一百年。

陳元光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