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破曉(貳)
我站在門前駐足,突然感到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向我襲來……很難受……很窒息……
在我搖搖欲墜的時候,一道極具嘲諷意味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我以為你的意志已經足夠面對這些東西了……沒想到你這麼不堪一擊。”
我的眼前一黑,回過神時,我已經在不語書咖的小隔間內。
“我剛剛看到的是假的?”我有些不確定地看着蘇穆。
蘇穆譏笑:“到如今這個地步,你還在區分真與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蘇穆看着我那恍惚的樣子,無奈解釋道:“有些東西你信則真,不信則假。”
“走!帶你去見個人。”
“去哪?”我問:“我需要準備些什麼?”
“什麼都不要準備……你坐好就行。”
……
“你是……”我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有些不知所措,蘇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坐下說吧。”老人看着我好一會兒:“孩子,你記住在我這兒你不需要那麼拘謹。”
“我們就聊聊天而已。”
“好。”再怎麼說我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沒什麼好怕的。
“你認為這個世界上唯一做到超脫的人是誰?”老人拋出第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還需要我說嗎?”我有些尷尬。
“既然如此篤定……”老人繼續說:“那你為什麼還會被……上個世紀那些人遺留下來的……蠱惑。”
“上個世紀?那些人?”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困惑:“前輩您能說清楚點嗎?”
“我不是說人本身,而是說那些不夠純粹的事物。”
“嗯?”
“我的意思是明明是……遺留下來的糟粕,卻還有人信以為真。”老人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孩子啊……你記住你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了。”
“至於其他東西,那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承受的。”
“完成那些任務從來都是一項艱巨的事業。而現在這個事業的接力棒,還沒有完全交到你們手中。”
我聽得出來,老人最後的語氣,近乎哀求。
“趁我們還有餘力……給我們一點信任。”老人哽咽了:“你放心,在我們離開前,在這個世界正式教育你們之前,我們一定會把它變得更加光明燦爛。”
老人起身,在我眼前來回踱步……
“去吧……”老人最後的囑託是:“孩子,蘇穆在門外等你。”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他會告訴你。”
“好。”
我推開書咖的門,蘇穆好似已經在那等候很久了……
“初然……好受點了嗎?”蘇穆問。
“好多了。”我輕聲呢喃:“只是我到今天才真正驚覺……”
“驚覺什麼?”
“我才意識到,真理的味道真的如此香甜,是世間所有事物都比不過的。”
“可以啊……”蘇穆說:“不過……你要記住的不是教訓本身。而是……這次經歷所帶給你的收穫。”
“明白。”我點頭。
“你看到的東西不是真的。”蘇穆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啊……”我驚訝:“那是什麼?”
“你所看到的表徵,是那位超脫者當年匯聚眾生之力,用來強行禁錮某些東西,而遺留下來的。”蘇穆說:“至於那裏面的東西不過是……某些垃圾……自以為還能負隅頑抗……但其實只不過是垂死前的掙扎罷了。”
“事到如今那些傢伙還想捲土重來?”我問。
“它們自以為還能走歷史的倒車,倒行逆施,玩復辟。”
“所以你看到的不過是百年前這片大地上,所籠罩的黑暗。”
“現如今的巔峰七老,所承受的壓力,一如當年那位所承受的非議一樣。”
“但區別就是,如今同行的人越來越多。”蘇穆說:“而那位,同行者接二連三地離他而去;到最後不過孤身一人。”
“萬物皆有源頭吧?”我問:“既然黑夜能產生……就是因為源頭無法斬草除根吧?”
“嗯……既然你問了,那就告訴你吧。”
蘇穆有些猶豫:“源頭就是……獨立於萬界之外,地址飄忽不定的幻界。”
“幻界?”
“是的。是那些傢伙臨死前,用畢生的修為創造的,專門用來蠱惑人的垃圾玩意兒。”
“不過……那玩意能在充斥着浩然正氣的環境中,存在這麼久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有少許的寶藏啊!”
“嗯?”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蘇穆竟然開始背《赤壁賦》了。
“你要明白,年少不可得之物常有,而看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東西,可能哪一天錯過了就沒了。”蘇穆說:“所以珍視你現在所擁有的,才是屬於你的人間正道。”
“你要記住,不懈地強悍自身,才是你現在最要緊的事。”常裕:“進入幻界的要求很高……一般來說,人類是進不去的。”
“但在這片熱土上,進去過的人數不勝數。原因你應該猜得到。”蘇穆輕笑。
“是因為那位的福澤嗎?”我問。
蘇穆笑而不語。
“我明白了。”
“我有事情要做。”我對蘇穆告別:“我先走了,謝謝有你們,我人生路上的同行者,無論對錯,真的很感謝。”
“去吧。無論如何,永遠不要放棄對理想的追求。”
“好。”
在這片土地上,極致的昏暗,自百年前的那場戰役之後,就沒有席捲過了。沒有極致的昏暗,自然也不會存在重生的破曉……
……
“這片土地上再也沒發生過的事。”我想:“未來也不會再發生了。”
“但我自己的事……需要重生的破曉。”我自語:“告別過的人,就不要再見了吧?我會珍視這次經歷帶給我的改變。”
“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對過去的自己,最好的交代。我經歷過情緒上的昏暗,才更加明白破曉的可貴。”
曾經的同行者!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對你們說一聲:再見!或者再也不見!
“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