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捨不得殺的人,我爹捨得
宣讀聖旨的太監話音落下,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嘩然,眼中浮現震驚,不可置信。
權力被架空的文官之首左相第一個站出來,渾濁的雙眼不再渾濁,向上望我,直言不諱的說道:“皇後娘娘,皇太子殿下,老臣要看聖旨,要見皇上。”
左相出來打了個樣,以他為主的派系跟着出來,附和他,向我發出質疑:“皇後娘娘,皇太子殿下,皇上昨日下朝之前,身體和精神都無恙,拯救過了一天一夜時間,昏倒在床,無法醒來?”
“臣斗膽懷疑庸醫無用,臣懇請皇後娘娘,向天下廣招名醫,替皇上診治,也讓臣等見見皇上,替皇上祈福,望皇上早日康復,早日回朝。”
我把懷中的孩子遞給禾苗。
禾苗把孩子抱放在籠椅子上。
她在旁邊跪着扶着。
左相他們見狀,瞳孔微縮,有些接受不了我直接讓人把孩子放在龍椅之上似的。
我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向前走了兩步,抬起下顎,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們:“左相,利大人,洪大人,你們的話都說完了嗎?還有其他的話說嗎?”
幾個人眼中浮現害怕,隨之還是左相率先開口:“皇後娘娘,臣等只想見見皇上,為皇上祈福,絕無其他之意,還請皇後娘娘允許。”
“是,皇後娘娘,臣等不相信,昨日好好生龍活虎的皇上,今日……”
“你們不相信?”我打斷他們,問着他們:“你們的意思是,本宮謀害皇上,謀朝篡位?”
“皇后明鑒,臣等絕無此意……”
我再次截斷他們的話:“不是此意,你們的意思是本宮冤枉你們,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不……”
“你們想看皇上,想看聖旨,可以。”我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對宣旨的太監擺了擺手。
宣旨的太監拿着聖旨走了下去,當著他們的面展開,從他們每一個人的眼帘前過,讓他們看一遍。
待宣紙的太監重新站回來,我再一次張口:“既然左相和其他的人不相信,想去為皇上祈福,那就去上元宮給皇上祈福,來人,送他們過去。”
外面的禁軍應聲而來,每個人都是全副武裝,手持刀劍,氣勢如虹,請着左相他們。
左相這隻老狐狸驚覺不對,想要跪地挽回,禁軍根本就不讓他跪地,直接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半拖離開朝堂之上。
他都後悔了,和他一個派系的人當然後悔了,可惜他們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禁軍拖着他們,把他們拖到了上元宮門口,讓他們跪在門口替沈青臨祈福。
我的兒子沈厭成了新帝,我成了垂簾聽政的太后,聖旨對着天下廣而告之,百姓們除了前三天的震驚之外,三天之後,該幹什麼幹什麼。
對他們來說,減少稅賦,能吃飽飯,穿暖衣,兒女在身邊,就是最大的幸事。
之前出身卑賤,被從母法折磨的男女,他們高興,歡呼,我對他們來說就是再生父母,我做太后,我兒子做皇上,他們就有堅強的後盾。
他們其中不切乏世家大族裏面出來的庶子,更不切乏有本事之人。
他們要的是一個公平,一個和嫡子一樣的公平機會,我給了他們這個選擇。
他們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自己不再低人一等,大多數選擇離開家,和家人斷絕關係,讀書,寫字,爭取在來年春試秋試考取功名。
按照大晉律法,只要考取到秀才,每個月多少都會得到官府照顧,還可以自己開學堂,教學生,收取束脩,來養活自己。
京城的文武百官,各方的高門世家,要麼夾着尾巴做人,要麼拚命討好鳳家。
鳳老爺子每日看似提籠遛鳥,實則跟他們打成一片,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之中,窺探他想知道的東西,再告訴鳳九負。
鳳九負為了我,為了沈厭,會把所有不良的動向,不良居心者,全部提前扼殺。
不但京城一片風平浪靜,其他各地也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不要命。
每日從各城各地上來的奏摺,無論是瑣事,還是其他重要之事,我都事無巨細,一一看過,批註。
鳳九負和沈知安帶着曾經東宮的太子太傅,過來和我一起,教我如何看摺子,教我如何批註。
我學的用心,學的飛快,不到十來天我就上手,看得又快又好又穩,批的讓他們看不到任何錯處,甚至眼中還浮現欣賞之色。
為了向天下百姓證明,讓文武百官看着,我這個人無論是當太后,還是當皇后,或者當別人的妻子,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我搬到了上元宮。
批奏摺,帶孩子,照顧沈青臨,左相他們那幾個人就跪了三天,沒吃沒喝,沒日沒夜,就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他們自己要為沈青臨祈福的,我就讓他們繼續祈福,餓昏了,讓人丟個饅頭,賞一杯參茶,醒了接着跪,接着祈福。
一連幾天下來,他們每一個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奄奄一息,向我辭官,不能勝任現在的位置。
我豈能讓他們全身而退,我直接下令大理寺和刑部聯合京兆衙門一起去查他們。
一年九品官十萬雪花銀,更何況是朝廷的一品大員,三品大員,二品大員,五品大員,他們的手腳,家人豈能幹凈?
只要有一人不幹凈,挖出蘿蔔帶出泥,還有一個大坑,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左相想頤養天年,風風光光的告老還鄉,根本就不可能,他家是最不幹凈的,其餘的幾家也沒好到哪去。
查證,抄家,下大獄,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他們幾家人,誰也沒逃脫,誰也沒逃過。
我把有關於他們幾家的摺子丟進了籃子裏,已經死了和廢了的人,不值得我在操心。
我帶着孩子出去堆雪人,雪人還沒堆完,葉華夏出現在我的面前,面色嚴肅,聲音發沉:“皇後娘娘,你去一趟上元宮。”
我把孩子給禾苗,看向葉華夏:“發生什麼事了?”
葉華夏:“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眉頭微蹙,對禾苗揮了揮手。
禾苗抱着孩子帶着人就離開。
我跟着葉華夏一起去了上元宮,沒想到,我在上元宮外看見了鳳九負,玄之,他們兩個一個沒有穿官服,一個沒有穿道袍。
看到我的到來,他們兩個對我拱手行禮:“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我來到他們面前:“免禮,你們兩位……”
他們兩個不等我把話說完:“娘娘請進。”
讓我進去,沈青臨出事了?
我壓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葉華夏,她向我點了點頭,給我吃了個定心丸。
我抬腳進了上元宮,上元宮裏無論怎麼打掃,怎麼通風,都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和血腥味。
裏面的太監宮女已經不在,我一步一步的走進去,還沒走到底,還沒有到沈青臨躺在床榻跑旁,就聽見我爹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姜回,你來了。”
我瞳孔一緊,來不及提裙子,迅速的向裏面奔去,就看見,我死而復生,頭和身體分離,被我親自埋葬的爹,坐在沈青臨床榻邊。
他一頭白髮,身體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臉上的皺紋,眼中的疲倦,完全不負當年,意氣風髮狀元郎的樣子,更沒有滿心仇恨,一心為我娘報仇時的模樣。
他的面相明明沒有變,卻無端的讓我感受到,一切都變了,變得陌生,讓我再也找不到熟悉感。
“爹……”我跑到距離他只有兩步之遙停了下來,緩緩的跪地,膝行來到他面前,紅着眼睛,喃喃地叫了他一聲。
我爹溫柔的看着我,張口嗓子啞啞,像壞了一樣:“我的女兒現在都是太後娘娘了,怎麼還哭鼻子?”
我吸了吸鼻子,張嘴道:“我沒有哭,我是看到爹,高興的。”
我爹伸手摸在了我的臉上:“我的女兒瘦了,越發的漂亮,越發的像你娘了。”
我想扯出微笑,沒扯出來:“爹,我為我娘報仇了,你看,沈坤初在那邊。”
我爹也沒有順着我的手指的方向望去,而是向我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沈坤初現在生不如死,萬般後悔,沒把我們父女二人早早的弄死。”
“我什麼都知道,也知道,你捨不得沈青臨……”
我急忙否認:“我沒有捨不得他……”
我爹輕聲打斷了我的否認:“沒關係,像他這麼傻的人,深愛着你,你被他感動,捨不得,也很正常。”
“不過可惜,我的外孫登基為皇,我的女兒做太后,縱然他再好,他也不該活着。”
“所以,姜回,你捨不得讓他死,我來動手,只有他死了,你和孩子的地位,才能穩固,你娘和我的牌位才能鵲巢鳩佔,立在沈家宗祠之上。”
我渾身一緊,連忙伸手握住我爹的手:“爹,你還活着,說什麼牌位不牌位不吉利,你會長命百歲,會陪着你的外孫長大,你會教導他,如我一般聽話。”
我爹另外一隻手拍了拍我的手,隨即把我握緊的手抽出,張口聲音不再溫柔,而是冷然一片:“邊關事宜,我已處理好,周邊列國,至少二十年不會來犯。”
“忠誠於你的大臣,名單我已經給你,我本不想回來,想着直接去找你娘,但終究捨不得,想看你最後一面,順便帶走沈坤初和沈青臨,杜絕你所有潛在的危險,讓你真正的權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