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里的女朋友
走廊里,剎那間,就剩陳辰和陳佳。迷離的夜色裹脅着清冷的空氣迎面撲來驅走濃濃的消毒藥水味。
以前元夏總說喜歡乾乾淨淨的男生,陳佳當時總是想不通地問她喜歡的人到底有多不愛乾淨呢?直到現在看着穿白大褂的陳辰,她開始對乾乾淨淨這個詞的存在有了新的定義。
他站在那裏,溫和又美好。漂亮的眼睛像夜空中繁星閃爍,好像她稍不留神就會跌陷進去。
她晃神,別過臉。平常不聯繫,一見面就一堆的麻煩事麻煩他。
她抿了抿嘴,張口:“謝謝你!”
好像也並沒有多久沒見,她的發色變回了黑色,已經可以紮成丸子頭。可能是來得太倉促,大半的碎發叛逆地掙脫了皮筋的禁錮。亂在眉眼間,垂在後肩上,看起來有種不羈的凌亂美。
她穿着一件貼身的白t恤,淺藍色的緊身牛仔褲,顯出細瘦的腰身和又細又直的雙腿。
聽到她的道謝,陳辰目光微斂,神色散漫,唇角彎起淺淺幅度后,語氣懶懶:“帶你去吃飯!”
陳佳聽聞,連連擺手拒絕。她留下來真的只是想照看江佳,並不是故意找機會單獨和他共處。再加上已經麻煩他太多,不想再添麻煩。儘管之前不愉快,但現在誰也不再虧欠誰。
“別擔心,我交代護士有情況會處理的。”陳辰以為她是擔心江佳,不敢離開。
“你忙你工作吧!我點個外賣就好。”
氣氛一頓尷尬,最親近的人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江佳的事,好像真就沒有什麼理由與他再有糾葛。
終於,陳辰後知後覺才發現她是在疏遠自己。他靠在欄杆上,垂眸盯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是不是沒有江佳這事,她真就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
“陳,這是你……手機里的女朋友?真人?”
一個身穿護士服,金髮,藍眼,白皮膚的美女突然出聲。她驚奇像看古物一樣的打量着陳佳後用英文對陳辰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喜的滔滔不絕。
陳佳聽得一清二楚,以她英文的水平完全可以自主完整無誤地翻譯。
所以,她是他眾人皆知的女朋友。
這個信息讓她眼底不由泛起一道光,全身湧起一股暖流。
她看向陳辰。
陳辰很不自然地看向她。
金髮美女又惋嘆道:“歐會傷心難過的!”
歐……又是誰?
陳佳眼神瞬間黯淡,心底蔓延出淡淡的悲傷。
他們之間有什麼跌宕起伏的浪漫劇情,她好奇。
這麼多年,他那麼優秀,長得也是引人想入非非的那種異類。怎麼可能安安靜靜地埋在塵埃,無人問津呢?
陳辰眼睫微動,收回目光轉頭問八卦之心已經佈滿整張臉的護士說:“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
護士恍然大悟,連忙步入正軌。一堆專業的醫學用詞后,陳辰匆匆就告別了陳佳。
大家走後,江佳就一直睡着沒醒過。
陳佳坐在病床前,心疼地看着江佳因病而瘦了很多的模樣。想想上一回見面也是半年前,他還是球場上意氣風發,英姿颯爽的三分王。可就半年時間,甚至幾個星期的時間,就被困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連說話都困難。
這個世界真的變化無常,命運總是出其不意地突襲,考驗某個人。
那一刻,陳佳真心覺得無病無災即一帆風順,其餘的都是嘉獎。
“hello,打擾一下,這是陳醫生讓我送過來的晚餐,祝你用餐。”
還是剛剛的金髮護士,提着一袋盒子。笑容可掬地站在門邊,輕敲房門,小聲說道。
“謝謝!”陳佳起身雙手接過,同樣微笑回禮。
“不客氣!”金髮護士俏皮地用生疏的中文回復。
“到底還是麻煩了他!”陳佳看着盒飯,長嘆息。
除了飛機上吃了東西,下地后真是滴水未盡。沒有的時候也沒感覺,但現在明晃晃地擺着。這肚子像感應到了似的,竟然發出飢餓的信號。
她打開盒飯,不是想像中的牛排,漢堡。是小炒肉,排骨海帶湯,一個開胃,一個去油。
論照顧人這事,跟陳辰比,她自愧不如。從小,都是他照顧她的多。
再醒過來,窗外已經是艷陽高照。陳佳伸展着四肢,發現江佳圓鼓着眼,看起來比昨天腦子清醒地盯着她。
她立馬跳到他床邊,俯身詢問:“江佳,你醒了?喝水不?想吃點什麼?”
光頭還纏着層層紗布的江佳迷惑着,艱難發聲:“你……怎……么……在……這?”
陳佳拿棉簽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蒼白乾燥的嘴唇,鏗鏘有力:“廢話,我不應該在這?”
這時,家人們來了。江爸,陳媽,嫂子,江一。一個不少的提着早餐,帶着愛意來了。
一頓噓寒問暖的關心,一通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大概是江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陳媽如此熱烈而直接的母愛。
醫院開始查房,身高體胖,一副聖誕老爺爺樣子的教授帶着一群人高馬大的白大褂進來。
烏泱泱的,幸好有白大褂半傍身,不然還以為是黑社會打群架。
陳辰帶着口罩,戴着眼鏡,拿着本子站在教授身邊,認真嚴謹的用英文匯報,記錄。
混在一群老外中,毫不遜色。乍眼的黑頭髮,黃皮膚,陳辰有種清冷又禁慾的感覺。
陳媽緊張又激動地和教授握手,張嘴欲言又止。這是她這輩子目前見過最有名望的醫學人物,也是她兒子的救命恩人,奈何語言不通。
陳辰見狀用英文向教授解釋,一頓交談下來,兩者甚歡。
陳媽看向陳辰的眼光多了幾分讚賞。
突然教授餘光一斜,目光停在陳佳身上,靜默許久,轉頭問邊上的陳辰:“這就是你手機上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孩嗎?”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陳佳身上。
此時的她素麵朝天地站在窗邊,兩手扒拉着散亂的碎發。自然的光線透過窗帘縫隙照進斑駁的光影打在她身上,烏黑柔順的短髮泛着光。她耳根幾乎紅透,無措的眼神亂飄。
陳辰摸了摸眉心,俊臉也漲紅,不敢看她們。心裏莫名有幾分罪惡感,低頭笑着開口轉移道:“我們該去下一個病房了。”
幸好老媽和江佳聽不懂英文,所以陳佳最後沒有慘遭逼問,順利地逃離了病房。
因為老爸早有耳聞,嫂子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