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6 第 6 章

農村的冬天洗澡特別麻煩,洗一次澡光是倒水換水就很費時費力,所以紀淙哲貓在樓梯上邊看見林臻正站在一隻巨大的鉛制洗腳盆里,不停地拿着毛巾浸了水往身上擦拭。

林臻的皮膚很白,卻不是病態的白,而是天生基因裏帶出來的好膚質,他在這世界才十八歲,身材就已經發育得相當好了,寬肩窄腰,絲毫沒有少年的單薄孱弱。肌肉的線條十分優美,透着肉眼可見的力量感。

樓下人渾然不知被人偷窺,甚至還面對着,兩條腿又長又筆直。

紀淙哲忍不住在心裏叫了聲卧槽!小兔崽子可以呀,這要是放到他發小江嶼家的會所里,不得有大把的富婆能為他一擲千金啊。

他正得趣得想着,驀地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倆人四目相對。

“你!!!”林臻一瞬間感覺自己瞠目欲裂,頭昏腦脹,一下氣血攻心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紀淙哲極其下流地沖他吹了個口哨,挑了挑眉,卻絲毫沒有廉恥地繼續盯着看。

林臻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素來從容冷漠的表情了,他又急又怒又狼狽捂住自己,一張臉都扭曲了,他吼道“紀淙哲,你有病嗎?!!!”

紀淙哲佯裝無辜,他攤了攤手“怎麼了嘛,不是你叫我來洗澡的嗎?”

“你!”林臻瞪着眼咬牙道“上去!”

紀淙哲不僅沒上樓,反而還抱着手臂慢悠悠走下樓“不是吧?我們都是男的看看又怎麼了?”

他走到林臻跟前嬉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夥子身材不錯嘛。”

林臻雙目都要瞪出血來了,他狠狠一把推開紀淙哲,也不顧身上的水漬直接上了樓。

紀淙哲在後頭喊“不至於這麼小氣吧林臻?大不了待會我也給你看啊。”

“哎哎林臻,你洗澡水不倒啊?那讓我待會怎麼洗?”

紀淙哲快要笑的直不起身了。

沒一會兒,林臻就已經穿好衣服冷着臉下樓了,他看都不帶看一眼旁邊人,徑直搬了洗腳盆走出門,把水潑在門口,接着把洗腳盆往屋內重重一丟,頓時發出一陣響聲。

“輕點輕點,屋子隔音差,你想影響到鄰居啊?”

看樣子還真生氣了,小年輕臉皮這麼薄,搞得他紀淙哲就好像是個猥瑣大叔欺負良家婦女似的。

等到他磨磨唧唧洗完澡爬上床,林臻的氣還沒消。

他被窩裏的手戳了戳旁邊人“還生氣呢?

林臻沒理他,二樓燈還沒關,光線落在他臉上,他皺了皺眉。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怎麼跟個小女孩似的呢?”

紀淙哲看到他的胸脯重重起伏了下,彷彿快要氣梗過去了。

“你這麼臉皮薄可不行啊,咱們以後都不知道還要在一塊兒過多久呢,總有不小心看到的時候吧?”紀淙哲越發得趣,嘴裏更是不饒人地說“更何況咱們都結婚了,是夫妻,你不給我看想給誰看啊?”

林臻睜開眼,惡狠狠地瞪向他“誰跟你是夫妻!”

紀淙哲這人就是嘴賤,林臻要是十分無趣的反應,他也就興緻索然。可林臻跟炸了毛的小狗一樣,他就忍不住逗一下,再逗一下。

“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林臻被噎了下,直接抬手關了燈眼不見為凈。

惹對方生氣的後果就是第二天的早飯差點沒着落了,紀淙哲生怕林臻不給煮自己那份早飯,早上旁邊人的被窩一有動靜,他也趕緊跟着起床,還格外殷勤地去井裏洗了蘿蔔切了。

不過他還是把林臻想狹隘了,雖然從昨晚開始到早上林臻依舊冷臉,但他格局卻很大,並沒有因為紀淙哲的行為而故意在生活中苛待他。

吃過早飯,隔壁陳虎就過來找他們上山看地去了,陳虎帶頭走在前面。

“啾啾,啾啾……”紀淙哲拔了根草戳着林臻的臉蛋,企圖逗他開心。然而被一次次騷擾后,林臻不僅臉色沒好轉,還保持了距離。

陳虎忽然轉過頭看着他倆笑了下“你們感情可真好。”

後頭倆人皆是一愣。

林臻家的地不多,分佈卻很散。陳虎帶着逛了大半天後兩個人總算馬馬虎虎記清楚了位置。

一共三塊地一畝田,林臻爹一塊大的,在距離村子兩公裡外的馬欄坡,種了幾十棵茶樹。林臻的屋子在村尾挨着大山,比較偏僻,所以林臻那塊小的地就在屋后不遠處,挨着山腳,目前正荒着。最後一塊地,就是那建着該死的茅廁的荒地。

而一畝田則跟村裡其他人的田一樣,全都集中在村口那邊。

陳虎帶他們看完,就去幹活了。小兩口在屋內坐下來規劃未來。

那畝田毋庸置疑肯定是明年種水稻了,要是不出什麼天災意外,足夠他們兩個吃一年。

屋后的地就準備開春種點蔬菜瓜果啥的,至於茅廁那邊的,兩個人誰都不想碰,生怕種下去地里長出來的也沾染了污穢。

至於馬欄坡的茶樹地,當時紀淙哲和林臻看完茶樹地后都有這麼個念頭,茶樹生長期需要好幾年,砍了他們也不知道還能種什麼,於是準備到時做點茶葉生意。

可陳虎說高山村村裡人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塊茶樹地,大夥愛喝茶,茶葉採摘了也都是自個存着慢慢喝。也能賣,但是就村裡人地少,一塊茶樹地採摘下來的茶葉量也就夠一家人喝,況且他們村離收購茶葉的雙彩鎮,走路就得好幾個小時,為了這麼點數量的茶葉花費那麼多精力時間不划算。

瓜果蔬菜的種子,兩家鄰居倒是可以分他們一些,但是稻種兩家都只夠他們自己的,所以必須得在明年四月份下種前買好稻種。

現在已經十二月了,那就必須得在這短短四個月內賺到買種子的錢,不,還有豬油,漏了的屋頂,破了的窗戶,這個月吃完就沒的米,也總不能一日三頓吃白蘿蔔吧,怎麼也得偶爾吃點葷腥。

小兩口一對望,只見彼此臉上都寫滿了錢錢錢。

可錢一時半會也賺不來,沒錢的時候也不能幹坐着發愁,眼下天越來越冷了,過不了幾天可能會下雪,灶台後的木柴也不多了,於是兩人吃過午飯後,打算先把冬天需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省的到時候大雪封路就晚了。

林臻跟陳虎借了鋸子,就和紀淙哲上山去了。

高山村松樹多,而松樹渾身上下都是可以燒火的好木料,他們就找了棵樹形不錯的,一人抓着一頭鋸子干起活來。

兩個人都年輕力壯,沒一會兒鋸得差不多了,紀淙哲就喊林臻閃開,他對準了方向一腳踹了上去,松樹便嘩啦啦倒地了,這一棵樹估摸着還不夠過冬的柴火,但他們只能一次扛一棵,不夠也只能待會再上山了。

林臻扛了一頭走在前面,紀淙哲扛了另一頭跟在後面。

山路崎嶇,因為扛着粗壯的樹榦,紀淙哲的視線遭受阻礙,他只能看着林臻的後腦勺判斷路況,結果走着走着,在經過一片竹林的時候,腳趾頭一下就撞到了個什麼玩意兒,疼得他呲牙咧嘴叫起來,可又扛着東西,他只能縮着腳在原地對着空氣瞎蹬腿。

“怎麼了?”

“撞到東西了,啊啊啊痛死我了。”

林臻先小心翼翼彎下腰把樹榦放地上,接着過去幫忙把紀淙哲肩上的樹榦放下來。

幸好穿着鞋子,腳趾頭也就稍微紅腫了點。

紀淙哲低頭看撞着腳的是什麼,只見狹窄的山路上凸起了一個小土包,土包的頂端已經被他剛踢到有些開裂了,露出一抹黃綠色的芽。

他手指扒拉開,居然是顆冒了頭的筍。不過非常不好挖,筍身大半個都在泥土裏。

發現新事物就意味着今晚除了蘿蔔還能換換口味了,兩人都有些興奮。

林臻說先把樹榦扛回去后,再帶鋤頭來挖。

他們住的房子是沒有院子的,三戶人家挨在一起,屋檐下共用一條廊,廊外面就是一條不寬不窄的泥路,廊下平時坐着吃吃飯聊聊天還行,樹榦是放了就擁擠不好走路,林臻只能暫時先把樹榦擺在了外邊的泥路邊。

紀淙哲已經扛着鋤頭拎只籃子出來了,他把籃子丟給林臻,兩個人又上山去了。

結果卻大失所望,翻了一個小時的竹林也就找到了幾顆冒尖的竹筍,只得扛着鋤頭拎着籃子下山去了。

陳虎已經幹完活回家了,看見他們走過來就邊問邊朝籃子裏瞅了一眼“去挖冬筍了啊,後山竹林挖的嗎?”

林臻“嗯,筍沒幾顆。”

紀淙哲抱怨道“沒想到後山竹林那麼一大片,就長了幾顆筍,白費力氣流了一身汗,還不如在家劈柴。”

陳虎訝異“不是吧,後山竹林筍挺多的,你們是不是不會找啊?”

聽完他們的話,陳虎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冬筍跟其他筍不一樣,基本都不冒土,你們得有技巧才能找到,走,我帶你們去挖。”

今天第三趟上山,陳虎低着頭在竹林里搜尋,他指着竹子底下的凸起的小土包對兩人說“你看,就這種小土包,下面基本上有筍,鋤頭挖的時候要輕一點。”

他鋤頭落下去,在小土包五六厘米的周圍一鋤一鋤刨着,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被刨斷的筍根,再扒拉開泥土,一隻冬筍就出來了。

“你們看,像這種露出來的竹鞭,沿着到竹子下面的小土包都得留意了,下面可能就藏着筍呢。”

紀淙哲和林臻倆人跟發現新大陸似的,也扛起鋤頭滿山尋了起來,果然按陳虎的方法仔細一找,竟然還真找到許多顆。

陳虎說冬筍味道很鮮,就是找起來太麻煩了,而且個頭小,一剝殼不剩幾兩肉,所以平時村民們除非空閑,不然也懶得去挖。

他們大概挖了十幾顆冬筍,天就要黑了,那就只能意猶未盡下山。

晚飯終於不用只吃白蘿蔔了,紀淙哲坐在廊檐下的板凳上剝筍,他讓林臻趕緊生灶燒飯。

結果林臻說得把山上扛下來的松樹給劈了,否則放在道路邊擋路。而且劈完后白天還得放太陽底下晒乾。

紀淙哲問“你不會要我做飯吧?”

“那你來劈柴,我做飯。”

紀淙哲一看那根五大三粗的松樹,趕緊說道“你劈,我做飯。不好吃別怪我啊。”

“嗯。”

分完工後,林臻就拿着鋸子把松樹鋸成了許多段,又找了個墩子,把鋸好的木段擺立在上邊。

紀淙哲看着他握着一柄銀亮的斧頭正要做勢朝下劈,看得心驚肉跳。

“你小心點,別劈着劈着把腿給劈了。”

林臻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紀淙哲看起來油腔滑調的一個人竟然也會關心他?

“你要是把腿劈斷了,咱們家現在可沒錢,到時家裏還少一個苦力,我一個人可做不了那麼多活。”

“……..”林臻抽了抽額角,他真是想多了。

陳虎過來指導林臻,看着他穩穩噹噹劈起柴后,才放心回家做飯去了。

紀淙哲剝完筍,又進屋舀了兩碗米,等舀到第二碗的時候,腦子裏忽然就彈出了那句省着點吃,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手裏的這碗米給倒了回去,算了,年紀輕輕吃軟飯就吃軟飯唄,就當保護腸胃了。

他把剝好的筍和蘿蔔裝進鉛桶里,端着臉盆就去井邊了。

今天晚飯多了一道菜,他偷懶,也不會炒菜,但勝在腦子靈光,就把蘿蔔切成小塊裝在碗裏,又找了蒸板架在鍋里,於是下面是米上面是菜,就這樣蓋上鍋蓋燒了起來。

柴瓣塞在灶膛內,只要還燃着就不用再管了,紀淙哲就把砧板一放開始切冬筍。

“林臻,明天把柴去曬了,曬個幾天就收回來找個地放。”隔壁的楊大娘邊說邊走進屋,看見紀淙哲在忙活,欣慰地點點頭。

紀淙哲正要為怎麼燒筍發愁呢,山上挖下來的十幾顆筍,剝開后就只有那麼一點,炒菜估計都不夠一盤。

楊大娘說“冬筍燒湯好喝,你就把水煮開了,筍放進去過個十幾分鐘出鍋,放點鹽味精豬油撒點蔥花就能吃了,要是有鹹肉就更好吃了。”

紀淙哲聽后照做,鹹肉是沒有了,那就只能將就燒,等他把滿滿一碗筍湯做好加完調料后一嘗,果然鮮得他眉毛都差點掉了,這時飯也煮好了,他隔着鍋蓋聽到了裏面細微的噼啪聲,意味着米飯已經熟了,這個法子還是林臻告訴他的。

他趕緊熄滅灶膛內的柴火,用小鏟子把火紅的碳剷出來埋在底下裝灰的槽里。

弄完這些后,他朝外扯了一嗓門“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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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誰要跟情敵生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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