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4 第 4 章

“…….娘你個…….”紀淙哲黑着臉在床上蹦了起來,他正要破口大罵,突然眼珠子轉了轉,小兔崽子說的也算是個辦法,只不過……

林臻睜着一雙澄凈的眼睛問“很為難嗎?”

紀淙哲晃了晃頭“有點懸。”

“你那家人對你應該不重視。”

紀淙哲吃驚“你怎麼看出來的?”

林臻慢慢地扯了下嘴角,那神情略帶嫌棄

“你連份嫁妝都沒有。”

“!!!”紀淙哲咬了咬牙。

林臻閉上嘴不說話了,雙目望着他徵求意見。

紀家收了林家兩百塊錢彩禮,兩百塊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怎麼說紀淙哲也是那個家裏出來的親生兒子,過去借個幾十一百的也不過分吧。

“那行,按你說的,咱們明天就過去。”

在這一刻,倆人眼睛裏總算生出點希望的光芒了。

木桶里還有一點米,林臻估算了下,可以撐三頓,今天中午吃了一頓,本來是留着明後天的,但既然決定去借錢了,都抱着明天的煩惱明天再愁的想法,乾脆晚飯又煮了頓粥,就着中午剩下的鹹菜吃個六七分飽。

“別告訴我你這一周都是喝米湯活過來的?”

躺在床上的時候紀淙哲問他“看不出你還挺能吃苦啊,小活幹得有模有樣。”

林臻回復他一個白眼,代表他這段時間以來心中的鬱悶。

“你說咱們需要多少錢才能翻身?”

林臻想了片刻“按現在的物價,一塊錢能買三斤米,怎麼也需要幾十斤米才能過冬,燒菜的豬油也見底了,還得買點肥肉熬油。”

床頭邊上是窗戶,他又看了一眼“玻璃裂了道口子,等到天再冷一點就漏風。”

紀淙哲又跟隨着他的視線看向屋頂。

“上周下雨,屋頂會漏水,得買點瓦片補一下。”

林臻說其他的暫時沒想到,但就剛剛說的這一堆就足夠紀淙哲心涼了,不過他更驚訝的是林臻居然說的頭頭是道。

紀淙哲挑眉揶揄“你連燒菜用豬油都知道,才來了一周多生活經驗這麼豐富了啊?”

“你要是過來全家只剩你一個,你也會知道的。”

按理說這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可紀淙哲還是忍不住被他一臉又喪又無奈的模樣給逗樂了。

“怎麼也得借個五十塊錢吧。”末了林臻又補充了一句“保守估計。”

紀淙哲覺得就他跟紀家人生活一周得出體驗,別說五十塊了,恐怕五塊錢都夠嗆。

他們在的高山村距離紀家的小河村有六七公里路,現在雖然沒有什麼交通可言,但黃泥的道路還是有的,回小河村的路不複雜,紀淙哲走過一次倒也記得,就是費腿。

早上,他們倆把唯一一點米給煮了,這下還真是空空如也。要是此行不收穫點什麼回來,那可真是步入絕境了。

隔壁的楊家老夫妻坐在門口吃早飯,看到他們準備出門“林臻你們去哪呀?”

林臻瞄了眼旁邊的紀淙哲,面色尷尬道“去他娘家。”

楊大娘樂呵呵說道“是要回門去看看的。”

忽然楊大娘端着飯碗把林臻拉到一邊說悄悄話,林臻認真聽着還時不時點點頭。

兩個人往村口走出去,林臻腳步拐了個彎朝一旁的小賣部。

紀淙哲問“幹嘛去?”

“買點東西。”

“買東西?靠,你不是說沒錢了嗎?”

林臻穿的是一件夾克衫,顏色土了吧唧,但配上他那張冰雪似的清清冷冷的臉,還挺好看,一下就脫俗出塵。

他從夾克衫口袋裏摸出幾張紙幣“還有五角錢。”

“五角錢能買個屁啊?不是,你買東西做什麼?”

“楊大娘說回你娘家空着手不禮貌,沒規矩。”

“不是。”紀淙哲笑道“林臻你傻嗎?咱們先不說能不能回去了,就說來到這我覺得自己跟闖關似的不真實,你就拿他們當npc,要什麼面子。”

“哎哎哎,你怎麼聽不懂我話呢,林臻!咱們本來就沒錢了,有你這麼敗家的嗎?你給我回來!哎兔崽子,那是你娘家還是我娘家啊,我都沒說什麼,靠,你小子真軸!”

到底是年輕臉皮薄,像林臻這種名牌大學高素質出來的,估計上輩子也是個家教嚴謹的人。

小賣部老闆是個年輕的矮個男人,看見林臻走進來就打招呼,接着一雙鼠目賊溜溜地在紀淙哲身上打轉。

“林臻你媳婦啊?”

林臻大概是這兩天媳婦聽多了,也不彆扭了,就淡淡地“嗯”了聲。

小老闆“你媳婦長得挺好看的。”

林臻扭過頭看了眼抱着臂膀倚在門框邊的紀淙哲,快速皺了下眉。

紀淙哲沖他挑眉,幾個意思,這是在質疑他風流倜儻英俊瀟洒的形象?

貨柜上的東西不多,雜七雜八也沒個排列,有些還是一股腦兒堆在玻璃櫃面上。

聽說是回娘家,小老闆就介紹起貨,他拿出一包包荔枝幹桂圓乾后,跟林臻報了價格。

紀淙哲望着林臻的後腦勺露齣戲謔的笑,果不其然,要面子卻兜里窘迫的小年輕兩隻耳朵紅的跟煮熟了一樣,而他還在故作鎮定假裝挑選貨品。

紀淙哲事不關己地看了幾分鐘笑話,這才擺起了同林鳥的款,走過去搭着林臻的肩幫他解圍“哎呀,隨便買點就行了,又不是外人,哎老闆,五角錢能買什麼?”

小老闆也不鄙視他們,畢竟這個年代這個村家家戶戶條件都差不多。

他甚至都建議“買白砂糖吧,白砂糖也可以。一角錢有兩斤了,再買點…….”

“就白砂糖。”紀淙哲聽到一角錢果斷要了。

小老闆翻了又翻,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摸出只紅色膠袋,又拿了個湯勺在裝滿白砂糖的桶里舀了幾勺裝進膠袋,上稈稱好后交給了林臻。

“你為什麼這麼慢?”

兩個人已經離村好一會兒,林臻走在崎嶇坎坷的山路上毫不費力,健步如飛。

他拎着大紅的膠袋回過頭等後邊的人。

紀淙哲彎腰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心想真不愧是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他就差了那麼幾年,身體素質就完全比不上了。

“我扁平足行了吧。”他不甘心地沖林臻吼了聲。

後面的路,林臻總算慢下來等他了。

兩個人沒手機也沒手錶,從家裏出來的時候看過牆上的鐘顯示是八點半,現在差不多走了大半個小時了,估計十點左右的樣子到達小河村,正好能趕上頓午飯。

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兩個人沒什麼話聊,紀淙哲走着走着就枯燥乏悶了。

“那楊大娘除了讓你買東西外還說什麼了?”

林臻僵硬道“讓我嘴甜,多喊人。”

通過這兩天相處,紀淙哲發現林臻這個人賊正經,可就這股年少老成的正經有時候嘴裏說出來的話又使他顯得有些呆,就像五六歲的小屁孩,越是板着一張小臉禮貌懂事就越讓人覺得好玩。

紀淙哲忍不住逗他“你說來聽聽,我幫你參考參考。到時你見着了那邊人要叫什麼?爸媽?丈母娘岳父?”

林臻惱羞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前行。

紀淙哲樂得肚子疼,他亦步亦趨跟緊了前面人。

這兩天吃的都是湯湯水水的,完全不頂餓,加上走山路運動量過大,沒一會兒紀淙哲肚子裏就發出動靜了。

“不行了,我餓的走不動路了。”

林臻看了眼太陽“你再忍忍吧,應該就到小河村了。”

紀淙哲無奈只得繼續撐着又多走了一段路。

“哎實在不行了,又餓又累。”他再一次癱坐在路邊。

林臻知道他是餓的真沒力氣了,可眼下也束手無策。他走到紀淙哲面前蹲下身,把拎着的膠袋放在地上,解開。

“吃點糖吧。”

“……..”紀淙哲眼眶發熱,差點哭出來。完全不是感動,而是蒼天啊!他堂堂紀大少怎麼也想不到這輩子會混成這苦逼樣!

他憤恨地從袋子裏抓起一把糖,頭一仰含進嘴裏。

林臻還不忘殘忍提醒道“別吃多了,待會還要送人的。”

“我他媽知道!”紀淙哲低吼了聲,隨着他說話嘴裏的糖跟粉塵似的撲了出去。

林臻等他吃完后,紮緊了膠袋接着又掂了掂“一角錢,你已經吃掉了五分。”

“……”靠,這他媽還沒正式開始過日子呢,就這麼摳摳搜搜了。

路上耽擱了一會,他們到小河村村口的時候接近晌午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冉起了白煙,深秋乾燥的空氣里若有似無一股淡淡的煙火氣。

紀家的房子在村中,村裡人閑下來的時候就喜歡坐在村中央的道路上嘮嗑,看見紀淙哲回來了就打招呼,更有幾個年邁的老人還湊上前慈祥地打量林臻。

“這小夥子真漂亮。”

“跟紀老三登對的。”

紀淙哲撥開人群,一邊將渾身僵硬的林臻拉了出來一邊對村裡人嬉皮笑臉應付了番。

“我跟你說,待會你表現得熱情點,估計那邊家裏正要開始燒飯,你就幫忙去淘米,記得多淘一點。”

紀淙哲一路叮囑“你別太要面子了,放開了大膽吃,不夠再去鍋里添,你得知道咱們可能吃了這頓,下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林臻臉一陣紅一陣青,低低地回了句“知道了。”

正如紀淙哲所言,紀家才開始淘米,紀老五首先看到他們回來,開心地叫了聲“爸媽,三哥他們回來了!”

紀媽趕忙放下米,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紀爸也放下火鉗,從灶台後走出來,接着是下完地回來的老大老二老四,還有剛從井邊擇完菜過來的老大媳婦,一大家子人難得都喜氣洋洋見這位新女婿。

林臻咬咬牙硬着頭皮喊了爸媽,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紀家父母見他身姿挺拔修長,臉又長得出眾,好歹也是親生兒子的另一半,心裏也是一萬個滿意。

只是當林臻把膠袋拎起來后,再滿意的女婿也被這寒磣的禮物給迅速拉低了。

紀媽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嫌棄。倒是紀爸顧着面子,還是笑着讓他們進去坐。

紀淙哲手肘撞了撞林臻,林臻立即搶過紀媽的淘米筐“我來淘米吧,您去休息。”

紀媽見他還算勤快,臉色稍緩,只是等林臻淘完米后往鍋里倒,她走過去一看大叫起來“哎呀,你怎麼淘這麼多啊?我們哪吃得了這麼多。”

這是紀淙哲出的餿主意,林臻雖照辦,但心裏有鬼的他還是維持不住面上的鎮定了。

紀淙哲趕緊解圍“沒事媽,剩下多了我倆吃。”

紀媽氣的摘下圍裙當著他倆的面故意甩得刷刷響,一邊把白砂糖塞進櫥櫃裏,一邊含糊不清碎碎罵“買什麼白糖,家裏又不缺,真是的,堆在裏頭生蟲。”

紀淙哲沖林臻笑,一臉詭計得逞的模樣。

飯好后,紀淙哲主動幫家裏人盛飯,鄉下人用的飯碗本來就夠大了,等盛到林臻跟他自己的那碗時,他拿着鍋鏟趁人不注意,往死里壓了又壓,看得小兔崽子眼都直了。

紀淙哲眨眨眼,低聲道“怎麼樣哥們,夠意思吧?”

林臻偷偷地窺了眼其他人,幸好沒人發現。

紀媽盯着他們兩個小山包一樣的飯碗,氣的連飯都沒胃口吃。

尤其是當看到他倆碗都要光了,還伸出筷子時,紀媽終於爆發了。鄉下人節儉,不論菜燒多燒少,總要留點底到下一頓繼續吃。

她在桌子那頭陰陽怪氣“都放着吧,留着我來收拾。”

乍聽明着賢惠,實則趕人。

紀淙哲和林臻又不是傻子,完全聽得出來話里的意思,林臻猶猶豫豫準備放下筷子,哪知紀淙哲站起半個身子將桌上的菜用筷子往他碗裏倒。

邊倒還邊裝糊塗對林臻說“把菜吃完,別浪費了媽的手藝。”

紀媽“啪”地擱下筷子,坐在那拉着臉瞪着看他們吃完。

本來林臻要搶着洗碗,結果被紀老五勸住了,紀家的這一大家子人,紀爸不管事,只知道悶頭幹活,老大古板,老二懦弱,老四實誠,老五二十齣頭,年輕就自來熟。處了小半天,就圍着比他年紀還小的林臻喊臻哥了。

下午農村人要出去幹活,紀淙哲得在這會兒跟紀家父母說明來意。

結果他剛說了借錢兩字,都還沒說金額呢,紀媽就一口回絕了。

紀淙哲“我們借的又不多,五十就夠了,不然我們真的過不下去了。”

紀媽聲音拉高“五十還不多啊,五十都夠我們一家子過幾個月了。你也不看看家裏有多少人,我們平時連生病都不敢去醫院,怕浪費錢,你倒好,跑回來嘴一張就提錢。”

“那就二十。”

紀媽撇撇嘴。

“十塊總有吧?”紀淙哲火氣噌地上來了。他真是沒想到從前揮金如土的自己,現在跟個八婆在菜場似的討價還價。

不過紀淙哲本來就是個不怕事又臉皮厚的人,可林臻不同,林臻他家裏背景特殊,自小家裏就教育他矜持知禮,所以他骨子裏是有些高傲的,面對這種行為,他難以忍受。

他拽了下臉紅脖子粗的紀淙哲“我們走吧。”

“走個屁!”紀淙哲爭上頭了,當著聞聲而來,越來越多的村民對紀家父母說“你們好意思啊,張口就要了兩百塊錢的彩禮,把人家底都掏空了。現在我們就借個十塊錢過日子你們都不給,有你們這麼當父母的啊?”

村民們在旁邊議論紛紛。

“我說你們就給孩子們一點吧,不然讓他們怎麼過日子啊?”

紀爸面色難堪,幾個兄弟不敢吱聲,紀媽突然鬼哭狼嚎哭喪起來“你們要逼死我啊?兩個活獸回來就帶了包破白糖,吃了我半鍋飯,現在又找我要錢。老三你都結婚了,還不讓娘家好過啊,家裏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紀淙哲被她嚎得耳膜震痛,面對這種傳統哭街行為,別說爭論了,連聲音都插不進去。

“我操,你們真的是不可理喻……”

林臻狠狠地拽着他,皺眉道“走吧。”

接下來不顧紀淙哲的掙扎,硬是一路將他拖拉着出了小河村。

“媽的!”紀淙哲唾罵了聲。

“你就算再罵也無濟於事了,他們不會借的。”

“我他媽還用你說?”

紀淙哲甩開他的手,邊走邊順氣“早知道,把他家鍋都給砸了。”

他心裏的火氣還沒宣洩出去,甚至毫不講理地把勢頭對向了林家那個死了一周多的老爹“我說林家那爹也是,就紀家老二那樣的,都肯出兩百塊錢彩禮,我說你長得又不差,還愁娶不到老婆?非要找個男人過日子?”

林臻臉一黑“你別一口一個我,那不是我。”

紀淙哲煩躁道“哎呀,你聽得懂就行了,就你來之前的那個你。”

林臻說“聽村裡人說,之前的林臻不僅家裏窮還是個不太聰明的。”

紀淙哲“哦”了聲“原來是傻子,那就難怪他爹急着給他找男人了。”

他驀地又“嘖”了一聲“可找男人幹嘛?又不能傳宗接代,搞不明白這裏的人咋想的。花那麼多錢找只不會下蛋的公雞。”

林臻當然也想不通,不過他對這些事反正也不關心,對他來說紀淙哲嫁過來,不過就是多了個同住人,還是個跟他一樣具有現代思想的同住人,這樣也好,總比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生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就是……這位同住人話有點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適應得了。

“接下來怎麼辦?”

林臻心裏一沉“先回家再說吧。”

紀淙哲有時候的樂天派還是挺能感染人的“其實往好的想,也不虧。好歹我們兩個蹭了頓午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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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誰要跟情敵生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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