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幹嘛呢?都看什麼呢?打牌啊?”紀淙哲一頭霧水,他扭過頭驀地就對上了林臻那張清風霽月的臉,嚇得他手裏的牌都險些抖落。
他緩了口氣“靠,你怎麼站後面不出聲啊,嚇我一跳。”
林臻握着手電筒,臉色陰沉地盯着紀淙哲,他的頭髮,衣服上還沾着白色晶瑩的雪花。
“回去。”他生硬地吐出兩個字。
其他人一見到林臻,跟看見救星似的,一個個都放下手裏的牌“林臻來了呀,來接媳婦啊,快回去吧,挺晚的了。”
“差不多了,散了散了,改天再玩。”
“不是,這不還沒打完嗎?”紀淙哲讓其他人坐下,又回頭對林臻說“你先等我會,我馬上打完了。”
哪知林臻杵在那,又是一句“回家。”
語氣冷硬且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其他人哪肯繼續再跟紀淙哲玩,就連小賣部老闆都巴不得趕緊關門,眼見眾人都作散了,紀淙哲也就興緻乏乏了。
他把牌桌上的紙幣塞進口袋裏,又抓起兩袋瓜子花生跟着林臻走出小賣部。
“走那麼快乾嘛?”
林臻快步走在前面,手電筒的光在雪地里打出薄薄一層光暈。
紀淙哲拔開腿追了上去,他側過頭問“你不是在家睡覺嗎?”
林臻依舊一言不發。
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紀淙哲也逐漸摸出了林臻的脾性,小兔崽子這副模樣擺明了心情不爽。
可至於為什麼不爽,紀淙哲覺得可能是自己出來玩沒帶上他,畢竟在這個世界,林臻除了他,恐怕也沒第二個朋友了。
這樣一想,林臻也確實夠慘的,性格又冷又傲還不合群,唯一來自於同時空的飯搭子還丟下自己跑去樂了。
所以回到家后,林臻就徑直上樓了,紀淙哲想着今天也沒幹活,天又冷,就乾脆鎖了門腳也不洗跟着就上了二樓。
他看了眼被窩裏露出一個腦袋的林臻,就爬上床,跨過他,坐在里側開始脫衣服。
林臻閉着眼蹙眉道“去洗一下。”
紀淙哲衣服都脫下來了,半個身體都鑽進被窩了,哪裏肯動“今天沒出汗,明天再洗。”
林臻坐起身,臉色不虞地瞪着他。
“幹嘛呢?我都說了明天洗。這都幾點了?”
林臻冷聲道“你也知道幾點了?”
紀淙哲惱火,跟一個有潔癖的人住一起有時候確實挺麻煩的。
“你身上有煙味,去刷牙。”
“靠!”紀淙哲煩躁地坐起身“我他媽又不跟你親嘴,你管這麼多幹嘛?”
林臻不說話了,只冷冷地盯着他,搞得紀淙哲一陣鬱悶,比耐心這事,算他林臻贏。
最後他只能無奈下床,去一樓又是刷牙又是洗臉又是洗腳。
“現在滿意了嗎?”紀淙哲把腳伸到林臻面前晃了晃。
林臻淡漠地“嗯。”了聲,翻身躺下。
本以為可以睡個安穩覺了,結果紀淙哲剛一眼皮打架,就聽見黑暗中林臻陰陽怪氣來了一句。
“知道的是你去還秤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半夜出去做生意了。”
紀淙哲聽得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沒什麼。”
紀淙哲又繼續閉上眼,結果林臻又來了一句“牌好玩嗎?”
靠!他就猜到了,林臻這小子果然責怪他沒帶自己一塊玩。
紀淙哲開始深思,林臻這孩子對他不差,像今天這樣打牌晚了還能跑來找他,既然現在他們相依為命了,他還年長那麼多歲,那麼他是不是也該稍微像個長輩一樣照拂一下。
估摸着小兔崽子因為沒帶他玩這事,心裏鬱悶,於是紀淙哲俯過身去拉林臻床頭的燈泡。
啪嗒——
林臻伸手遮了下眼睛。
紀淙哲坐起身去摸衣服口袋,摸出幾張紙幣,他拍了拍林臻的肩膀,催促道“起來起來。”
“幹什麼?”
“錢給你。”他把紙幣塞進林臻手裏,順便眨了下眼“哥今天贏回來的,三塊錢呢。”
林臻怔怔地看着手裏的錢“給我做什麼?”
“給你保管啊。”
林臻皺了皺眉頭,似乎還有些不痛快“你贏的錢是你的,不用給我。”
“什麼你的我的,咱們現在不是一家人嗎?”
林臻突然抬起眸,眼底流逝而過的茫然。
紀淙哲還在滔滔不絕說著“你看我對你多好,打牌還想着你呢,給你買了瓜子花生,等到過年了咱倆可以吃……”
林臻凝視着他,睫毛微微顫動,少頃后他抿了抿嘴“以後別跟他們玩了,烏煙瘴氣的。”
“行行行,不玩不玩,以後就算我出去玩也帶上你成吧?”
林臻這才臉色稍霽。
今天是二十九了,明天就是除夕,下了一周的雪停了,村裡人趁着這會都抓緊給屋子大掃除,紀淙哲他們在受到隔壁兩家鄰居的感染下,一大早起來也開始打掃。
雞仔養了一段時間,天天幾把米撒下去,倒是肥了不少,羽翼也逐漸豐滿,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只公雞,紀淙哲對着雞唾罵了句“靠,賠錢貨!”
先前老下雪,所以林臻養雞的樓梯間裏鋪了薄薄的一層稻草,儘管每天清理,但屋子裏還是有股氣味,於是今天他就把雞仔帶回廁所那塊地去了,把那的雞窩好好修蓋了一番,頂上蓋了厚厚的稻草,底下也鋪了一層,這樣一來,即便是再下雪也不打緊了。
從他倆來到這個地方到現在,屋子就沒正兒八經打掃過,本來兩個人都幻想還會回到之前時空,所以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態,現在這都呆了三個月了,希望也在一點點被磨滅。
既然如此,那就盡量讓自己的屋子住的舒適一點,所以他倆一個拿着掃帚,一個抓着抹布準備從二樓着手。
二樓除了一張木床,還有兩隻大四四方方的大木柜子,只是其中一隻柜子放了發黃的褥子和他倆的衣物,另一隻估計是之前林老爹用來裝穀子的,林臻拿掃把掃了一圈,都還能掃出不少穀殼。
窗戶的玻璃裂了一道口,至今沒換,林臻糊了報紙后,這面窗看起來就更寒磣了,還沒窗帘,幸好這邊沒高樓大廈,對面也沒建築,不然真是半點私隱都沒。
儘管二樓就這麼點東西,但由於沒有天花板,灰塵就從瓦片縫裏漏下來,所以紀淙哲拿抹布擦了好幾遍還是髒得要命。
林臻拖了一遍地,只覺拖把都要報廢了,他放進水桶里,瞬間就跟墨水暈染了般,光是把這樓板拖乾淨就費了好半天。
不過勉強算得上是窗明几淨了。
拖完二樓,林臻還要拖一樓,他就喊紀淙哲把櫥櫃裏的碗筷都拿去沖洗一遍。
體力活都林臻一個人幹了,紀淙哲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
他把櫥櫃裏的碗筷都裝在鉛桶里去了河邊,哼着歌拿着絲瓜瓤在河水裏把碗筷洗得乒乓作響,連旁邊過來人都沒發覺,直到一雙黑色漆皮的雨鞋出現在視線里。
紀淙哲抬起眼,只見一個身長腿長的年輕人一手拎着兩條碩大的青魚,一手拎着鉛桶正望着他。
紀淙哲微微眯起眼,這模樣俊秀,笑容靦腆的人有點眼熟啊,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名了。
他手指着人“嚴……”
“嚴岑。”嚴岑眉眼都彎了起來。
“對對,嚴岑。”紀淙哲見他這一身裝束便問“今天又去捉魚了?”
嚴岑放下鉛桶,裏邊是滿滿一桶的鯽魚,他點點頭“明天過年了,今天我要把魚拿去村口賣。”
紀淙哲以為他又要在河裏殺魚,就加快了手裏的速度“你等我會啊,馬上洗完了。”
“沒關係,我今天不殺魚。”
“哦對,你這魚還得活着拿去賣。”
嚴岑又笑着點點頭,他把手裏的青魚放地上,解開綁着魚鰓的稻草,放出其中一條,又用一根稻草串進了魚鰓里。
紀淙哲正好洗完碗裝進鉛桶里,見嚴岑手一伸,他手指頭勾着的大青魚魚尾擺動了下。
“這條魚給你。”
紀淙哲一怔,下一秒差點感動到淚流滿面,這嚴岑小夥子大善人啊!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客氣推辭“你這條魚能賣不少錢吧?這樣搞得我有點過意不去啊,要不你還是留着吧。”
嚴岑反倒急了,他忙道“沒事的,水塘里今年青魚多,而且我剛剛已經捉了不少拿去賣了,你收下吧。”
“這多不好意思啊,上次你就已經送了我們兩條了,這次又送這麼大一條,我跟林臻兩個吃不了這麼多。”
嚴岑生怕紀淙哲不肯接受,表情都緊張起來“你可以拿回家切一點吃,吃不了的還可以曬魚乾,味道很好的。”
紀淙哲本來也是假意客氣,這麼大一條魚誰不要是傻子。他邊接過邊道謝“那我就收下了啊,哎嚴岑你這人是真不錯,以後咱倆就是朋友了,你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說啊,我能辦的就給你辦了。”
嚴岑眼底笑意滿盈,似乎不是他送出去一條魚,而是紀淙哲送了他一條魚似的。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嚴岑抓着桶拘謹地問。
“哦,我叫紀淙哲。”
“紀淙哲……”嚴岑小聲重複了一遍“那我叫你……”
紀淙哲爽朗道“隨便你怎麼叫,我比你大,你叫我紀哥,哥都行。”
“那……那我叫你阿哲哥?”
“行啊,想不到我今天還白得了個弟弟。”
嚴岑兩片耳朵又紅了,臉上抑制不住的開心,連離開時的步伐彷彿都輕鬆了許多。
紀淙哲高興地拎着鉛桶和魚回到家中,林臻已經打掃完衛生了,他看見魚便吃驚道“哪裏來的魚?”
“還能哪來的。”紀淙哲把魚交給林臻,又把鉛桶里的碗筷取出來放進櫥櫃裏。
“嚴岑?”林臻皺起了眉“他為什麼又要送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