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難得一知己
安右平望着胡風華充滿期盼的眼神,臉上泛起愧色,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胡風華見安右平跪倒下來,心裏驟然一沉,果然就聽見安右平顫聲說道:“臣無能,未能找到阿爾蒂斯,請吾皇責罰!”說罷,伏下身去不住磕頭,直把青石地板磕得“砰砰”作響。
安右平滿懷愧意的話語終於粉碎了胡風華心中最後一絲希望,淚水瞬間瀰漫了胡風華的臉。
胡風華仰首向天,長嘆一聲,拂了拂袖哽咽着顫聲說道:“愛卿起來罷!朕…不怪你,整整一萬年,一萬年了啊,從來都沒有人能夠找到阿爾蒂斯,朕…是朕太過苛求了!”
淚水不知何時已瀰漫了安右平的俊臉,安右平聞言緩緩站起,吸了吸鼻子,望着胡風華顫聲問道:“皇上…炎龍國五州多年大旱,已沒有了存糧,臣…已六神無主,敢問吾皇計將安出?”
胡風華聞言望向安右平,眼中有着安慰。
他心裏明白,若非安右平忠心耿耿的為國奔走,厚着臉皮四處向鄰國借糧,炎龍帝國早已垮了下去。只有他知道,炎龍國左丞相看似風光,其實卻不知道需要承受多少屈辱,遭受多少折磨。他曾經從密探的口中得知,安右平為了向睦鄰的風龍帝國借糧,不顧自己一國丞相的身份,跪在風龍帝國皇宮外經受七日七夜的日晒雨淋;為了借糧,他曲意奉承風龍帝國那個長得比豬還丑的長公主,厚顏無恥的成為了長公主的入幕之賓……
安右平確實已經儘力了!只是炎龍帝國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已經是回天乏力了!
胡風華聽見一向智計百出的安右平問計,沉吟了半晌,忽然緊緊的握緊拳頭,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遷都吧!”
胡風華說罷,全身力氣彷彿已瞬間被抽空,晃了晃身子,似乎瞬間老了十年。
安右平聞言忽然再次下跪,流着淚啜泣道:“臣無能,未能為主分憂!臣…愧對吾皇!”說罷磕頭如搗蒜。
他辜負了胡風華的期望,他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愧疚,只是他已經儘力了啊!所謂獨木難支傾廈,便是如此!
憑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夠挽救得了整個炎龍帝國即將面臨分崩離析的命運!
一雙有力的大手忽然托住了安右平的肩膀,只聽得胡風華滿是殷慰的說道:“有臣如此,乃是朕之榮幸!愛卿乃是大材,區區炎龍小國,確實是愛卿屈就了。炎龍國傾覆已在旦夕之間,愛卿可投奔他國而去,以愛卿之材,必能覓得錦繡前程!”
安右平聞言抬首望着胡風華,顫聲答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臣生是炎龍帝國之人,死是炎龍帝國之鬼,絕無投奔他人的道理,還請吾皇勿棄!”
胡風華聞言滿是殷慰的望着安右平,顫聲說道:“好好好!愛卿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安右平也不嬌情,站將起來。君臣二人相視一笑,忽然不約而同的仰首長天大笑,笑聲豪氣干雲,直衝雲宵。
眾宮女見他們君臣二人長天大笑,紛紛投來不解的眼神,她們實在想不出,國難當頭還能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開懷大笑的!
她們並不明白,胡風華與安右平兩個名為君臣,實為知己。
胡風華對安右平的信任就猶如左手相信右手一般,而安右平感君恩寵,雖受百般屈辱仍然不屈不撓的為國奔走。
人生難得一知己,他們正是為知己而笑!
兩人長笑了半晌,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笑聲彷彿驅散了胡風華心中的陰霾,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胡風華笑吟吟的望着安右平朗聲說道:“世上沒有永世不衰的皇朝,也沒有長生不死之人!區區一個炎龍帝國,沒有就沒有了罷!朕已看得開了!”
“皇上…”安右平聽胡風華語中似有託孤之意,心中大急,連忙插言,卻見胡風華擺了擺手,只好將即將出口的話語咽了下去。
這時,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小宮女忽然跌跌撞撞的自外面向殿裏衝進來,嘴裏猶自疾聲喊着:“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卻不料話音剛落,慌不擇路的小宮女忽然一腳絆在門檻上,只聽得她“唉喲”一聲慘叫,以一個十分難看的狗吃屎的架勢摔進了乾月殿裏。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胡風華心裏正煩着,見這小宮女一副沒頭蒼蠅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便厲聲喝道。
小宮女聞言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的爬起來,渾身上下直哆嗦。
胡風華見這小宮女方才還冒冒失失的大叫不好,這會兒爬起來卻又一聲不吭,心頭火氣更盛,便疾顏厲色的喝道:“到底有什麼事?快說!”
身着粉紗的小宮女聞言嚇得雙膝一軟,跪了下來,淚腺立即開足馬力,一邊嚎啕大哭着一邊說道:“皇后…皇後娘娘…懸樑自盡了!”
胡風華聞言如遭晴天霹靂,高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眼看就要摔倒下去,旁邊的安右平連忙伸手攙扶住胡風華,見胡風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有些心酸,便溫言寬慰道:“皇上,請節哀順變!”
只是胡風華心中的哀傷又豈是一句“節哀順變”就可以排遣的?
淚水猶如江河決堤般瞬間淹沒了胡風華的臉,胡風華搖晃了幾下,站穩了身子,顫聲說道:“快!擺駕仙華宮!”
眾侍衛簇擁着胡風華,安右平走在胡風華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往仙華宮開去,走了半晌,高大雄偉而富麗堂皇的仙華宮遠遠在望。
遠遠望去,仙華宮籠罩在一層淡紫色的氳氤之氣中,美麗而飄渺,彷彿天上宮闕!
胡風華等一行人走到仙華宮大殿前,眾侍衛與安右平便已止步不前。身穿明黃龍袍的胡風華迫不及待的急步向著大殿內衝去。
仙華宮大殿富麗堂皇,走進大殿,幾十個身着淡綠輕紗的美貌宮女如喪考妣般哭喪着臉,見胡風華進來,連忙跪倒在地磕頭跪迎,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