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大結局） 撥雲見日
蘇秋笙瘋狂大喊着，全然不顧宮中人的目光。
穆筱靜靜地待她發泄完后，用手輕輕抹掉她臉上的淚水，安慰道：“秋笙，現在還不晚。不談放棄，他就不能徹底地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蘇秋笙聽了這話，怔住了。
她想到了沈樾。
沈樾不就是一步一步靠着自己活下來的嗎？雖說今時不同往日，他受着自己的連累，在宮中不受人重視，但他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她自己很冤，沈樾又何嘗不是呢？
穆筱看着蘇秋笙的神色恢復正常，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道：“別怕，我會幫你們的。”
蘇秋笙點點頭。
話說三日前宮中大火燒得很旺，足足燒了一日，宮中人忙得不可開交。
又因着是長公主的宮殿，宮人戰戰兢兢地看着陛下陰沉的面龐，生怕一不小心頭和身子就分了家，說話做事都是極其小心謹慎。
穆筱靜靜地站在陛下身後，看着曾經富麗堂皇的宮殿成了一片廢墟，心中嘆惋。
卻又着實為蘇秋笙高興。
太監們從焦黑的木頭下面抬出了兩具辨不清模樣的屍體，根據骨架大小來看，是一男一女無疑。
婢女和太監們跪了一地，低下頭說道：“陛下節哀。”
“失火原因查到了嗎？”
大太監跪到穆寧跟前，沉痛地答道：“是燭台翻倒導致的，不過，”他聲音一頓，明知此話不該說，但還是如實稟告，“起先火勢應該不大，長公主理應有機會逃出來的，卻不知為何......”
穆寧眸色沉沉，讓人辨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穆寧將目光從屍體上移開，看向面不改色的穆筱，問道：“皇妹，你覺得呢？”
穆筱跪下道：“長公主定是得知了真實身份后，自覺無顏面對陛下的厚待，因此心存死志。”
大太監將頭埋得更低了。
穆寧開懷大笑：“還是二妹更懂朕一些！你們就按她這麼說的辦就好。”
穆筱看着揚長而去的背影，露出了悲涼的笑容。
在太監們搬起男屍時，他手中緊攥着的半個手帕掉落在穆筱的腳邊。
穆筱渾身發冷，看着那手帕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手帕是蘇秋笙的貼身之物，不知是何人所贈，寶貝得緊。
“公主？公主？”
婢女連喊了兩聲，穆筱回神，愣愣地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公主是怎的了？怎麼流淚了?”
穆筱用手摸向自己的臉龐，已經是濕漉漉的一片了，卻又不願承認，胡扯了個理由：“下雨了。”
婢女看着穆筱僵硬的步伐，疑惑地仰頭看天，喃喃自語道：“天是陰的沒錯，可還未下雨啊！”
宮外，望月樓。
蘇秋笙坐着飲酒，聽到旁邊那桌一人驚道：“什麼？長公主竟並非皇家血脈？”
另一人提醒他小聲些，用並不算小聲的話說道：“對啊，前日長公主的宮殿失火了，燒得那叫一個旺，黑煙直入天際，宮裏人忙活了一天才算完了。”
“那長公主呢？”
“沒了！”
“沒了？”
“是啊，宮裏面都傳遍了，長公主一早就知道自己並非皇家血脈，可還是承蒙皇恩多年，這不畏罪自殺了。”
蘇秋笙淡然一笑，將錢放到桌子上離開。
回到客棧，她收拾了一下行李，走到了城門口。
“蘇樾？”
“過過過......”
她回看着高大的城門，憶起數年前隨商隊出城門時的新奇，感慨萬千。如今故人都已不在，偌大的京都城，處處都是回憶，也處處都是失意。
不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如今，她要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她會帶着沈樾的那一部分，好好活下來。
想到沈樾，她心中酸澀。
高大的木質結構宮殿不知是誰在建造時偷工減料，火苗還未燒得旺盛便已經搖搖欲墜。
是沈樾代替她，承受了房梁壓下來的重量。
同鮮血一同噴涌而出的，還有她的淚水。
那房梁足足有三人環抱起來那麼粗，壓在了沈樾的腰上，任憑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抬不起來一絲一毫。
房梁下的沈樾，更顯清瘦。
可她無心再想。
“來人！快來人！”蘇秋笙撕心裂肺地在火中大喊，煙塵直入氣管，嗆得她劇烈的咳嗽。
沈樾有氣無力地說著：“秋笙，別費力氣了。你若今日不逃，日後便不能逃了。”
火光映着他的臉，竟都有些蒼白。
“秋笙，你聽我說！周圍定是沒有人的，你別白費力氣了。從這裏到出去還有好長一段路，你得保存體力，才能順利地逃走。”
“至於我，你就當這是我的命數吧！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我還沒有斷氣之前，你快些離開，為我保留最後的一絲體面可好？”
蘇秋笙聽着沈樾的話，淚流滿面。
沈樾，我如你所願。我記憶中的你，仍是鮮活的，俊朗的
只是，之後的路，沒有了你，我會很想念、很想念，我會想念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此生，沒有人再如你一般，一心一意地對我好，拼盡全力也要護住我。
我以後不會那麼粗心了。
“姐姐！”
從回憶的思緒中拉回，蘇秋笙低下頭來，看到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圓臉小姑娘。
“姐姐，有人讓我給你送來這個！”
蘇秋笙接過，看到那半個手帕，淚水不禁濕了眼眶。
“托你來送東西的人可還有說別的？”
小姑娘稚氣地搖了搖頭。
“給你一個銀兩，去街上買個糖葫蘆吃。甜甜的，很好吃的。”蘇秋笙用同樣天真的語氣對她說。
小姑娘又搖了搖頭，笑道：“娘說，心裏苦的人，吃點甜的會好一些。姐姐，這個錢留給你買糖葫蘆吃吧！”
蘇秋笙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可淚水還是奪眶而出：“謝謝你小姑娘，你娘教你可教得真好！”
忽然，一道陽光照了下來，烏雲慢慢向後褪去。
對得起每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不辜負他們，也不辜負自己，仔細地、認真地活着。
蘇秋笙步伐堅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