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天色逐漸昏暗,微涼的風吹過皮膚上的汗,一股寒意從心底滋生。
羅佳桐恐懼地拿着磚頭,看着李川踉蹌地跑遠,大腦一片空白。
她想起剛才,棠棠非要拉着她把大衣要回來,她不願意,幾乎是被方硯棠強行拉着出門……結果,就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她嚇傻了,磚頭也是李川跑了,她才緩過神學着林薇的動作,撿了石頭去砸。
如果不是方硯棠異於往常的堅持,如果不是聽到林萌的尖叫……
她第一次見到棠棠這麼兇狠,死抓着李川,用石頭猛往頭上砸,哪怕遭到反擊也不鬆手,眼神像是要殺了對方。
她看向方硯棠,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對方像是換了一個人。
林薇半跪在地上,將林萌從斜坡上扶起來,對方始終都愣怔着不出聲,臉上是大片的紅腫,頭也破了,像是被打懵了。
林薇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稍稍鬆了口氣,她幾乎是抖着手將外套給林萌掖好,回過頭對羅佳桐:“去報警,找公安來。”
啊?
羅佳桐愣怔着:“可是……”
“快去!”林薇提高音量。
她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兒,只能讓羅佳桐去。
羅佳桐立時扔掉手中的磚頭,連忙轉身跑開。
沒跑出幾步,她就看見幾個穿着制服的公安正往這邊趕來,羅佳桐慌忙地拉住對方,指着李川離開的方向,有些語無倫次地道:“那邊,公安同志,他往那個方向跑了,他家在景興北大道李廣元家,剛被我們打了頭,跑不遠的。”
他們也不多廢話,直接對着同行的兩人說道:“安平你留下,小五和我去追。”
兩位同事去追人,那位叫安平的警官問她們怎麼樣,要不要先去醫院。
看到公安,林薇心下舒了口氣。
她沒想到李川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如果——如果林萌真的出了事兒,她不敢想像。
是她大意了,她該早點動手的。
明明之前甚至還想過自己做誘餌,把對方徹底按死。
可她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用在家人身上,便忽略了這到底是怎樣一個道德淪喪的人。
上輩子的李川沒這麼做,或許是因為沒有像現在一樣被逼至絕路,如今狗急跳牆的他毫無底線可言,也或許……
啪——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原來是安平警官想要將人抱起來,結果遭到了林萌的劇烈反抗,直接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滾開!流氓不要碰我!”林萌突然發作,掙扎着尖叫,口中發出嗚咽的哭聲。
林薇連忙安撫林萌,給安平道歉:“抱歉,公安同志,她……”
林薇抬頭的瞬間,看到了對面的羅佳桐,她此刻正無措地圍着他們,着急着不知道如何幫忙,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那一瞬間,她愣住了,突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上輩子羅佳桐嫁給李川的原因。
是這樣的嗎?
林薇的手慢慢收緊,心口湧上中無可抑制的怒意。
最後,還是安同志背着人來的醫院。
林萌後知後覺,嚇得腿軟,一直哭,根本走不了路。
等安置好林萌,林薇向安警官道謝:“不好意思,安同志,今天真的是謝謝了,你們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也是有人報案,不然這地方太偏了,我們平時不可能過去。”
“你說有人報警?”林薇愣住了。
“一個年輕的靚仔,看着像是學生吧。”
……
醫院外,宋曄靠在牆邊,右腿微微曲起,他微仰着頭,露出精緻帥氣的五官,只是眼下有些青黑,彷彿熬了幾天沒睡的模樣,看着沒什麼精神,眼神依舊平靜淡漠得沒有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一群人神色匆忙地進了醫院,宋曄眼中幽暗的情緒閃了一下,他一直看着這群人走進醫院后,然後轉身,融進冰冷的夜色。
這一晚,林薇是在醫院和派出所度過的。
林薇先是和羅佳桐做筆錄說明情況,后又和李川對峙。
李川還是原來的手段,瘋狂給林薇潑髒水,說自己認錯人,是林薇約他出來的,又說自己在和林薇談戀愛。
死咬着林薇不放。
林薇蒼白着臉,滿臉不堪其擾的疲憊:“他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扒院門偷窺阿雲嬸被我們當場逮到,當時他也是這麼說的,大家當時就說要報公安,結果他心虛直接跑了,這些鄰居們都可以作證,很多人都知道的,我和他根本不熟。”
“那他為什麼一直盯住你不放,你知道原因嗎?”
林薇微微點頭,蒼白着臉,一滴眼淚自細白的臉頰滑下:“大概知道一些,之前李川和他母親去我家裏求親,被我父母拒絕了,我年紀小才上高中,他都快三十了,我家裏人都覺得離譜,我真沒想到……如果,如果表姐要是真的因為這個出了事兒,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好怕——”
少女手指惶恐地抓着手絹,一副弱不禁風,惶惶不安的模樣,實在是惹人同情。
林薇沒撒謊,她說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有據可查。
這一次,她一定要李川付出代價!
“他是你父親的學生?”
“不是,他之前想要報考我父親的研究生,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轉投到另一位教授,本來這也沒什麼,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有人開始傳我和他的謠言,他也突然跑來我家裏議親……還說我名聲壞了,如果我不嫁給他,就沒人要了,他媽媽還罵我是娼婦……”林薇有些難以為繼地嗚咽了一下,泣不成聲地道,“我以為……他最多不過是在背後傳些謠言,我安慰自己說等上了大學就好了,我去外地,我可以躲出去——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打得是這個主意,嗚嗚——”林薇捂着臉哭泣。
眼淚最不值錢,只要能把李川徹底按死,她也不介意多流失一些水分,不過可能是因為她心下帶着得償所願的快意,她竟有點哭不出來,不得不捂着臉。
做戲做全套,林薇最後是虛弱着被母親扶着離開。
“放開我,我認錯人了,是她勾引我,是那個賤女人,公安同志我是冤枉的,放開我!”李川癲狂地大叫。
他當然感到害怕,這時候的流氓罪是要判死刑的。
娶導師的女兒,走向人生巔峰?
如今不止是如意算盤落空,他的命都快沒有了。
林薇一直認為,這世上的犯罪,哪怕是殺人放火都可能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但唯獨強.奸——唯獨強.奸沒有。
無論是林萌還是上一世的羅佳桐……
想到這些,林薇看着李川只覺噁心,他活着一天就會有女人受到他的傷害和威脅。
他罪無可恕!
“還我仔,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貨!”李川的母親披頭散髮,睚眥目裂地朝着林薇衝過來。
結果沒等靠近,滾圓的身體就被方墨柏一腳狠踹了出去。
這一腳下了力氣,獲知原委的方墨柏臉色陰沉得嚇人,恨不得殺了對方。
胖女人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剛嚎了一嗓子,就被人抓着頭髮往外扯,那是林萌的父親。
“媽——”李川扭曲着臉,結果讓警察壓着一動不能動,他喘着粗氣,下意識地還想去罵林薇。
結果卻看見林薇笑了。
那笑容格外的刺眼,唇角的笑意卻沒達到眼底,一雙美目,漆黑如墨,殺意凜然,刺得他渾身發冷。
她還趁着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對着自己輕輕地吐了兩個字……
李川聽不清,但他猜到了,那兩個字是他這一晚上聽得最多的兩個字——
槍斃!
不,他不能死!
他有大好的未來,他是大學生,他還沒有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下。
一股徹骨的冷意從腳底瞬間衝到了頭頂,李川瘋狂地掙紮起來,可他劇烈的動作換來的是更強力的鎮壓。
他被按到牆上,臉貼在牆壁一定不能動,只能看着母親被人拉出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能這樣——他籌謀了這麼久,決不能這樣。
他突然衝著方廉新大喊:“老師,我錯了,這是誤會,你讓他們放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方老師——你知道的,我父親死得早,我媽一個人拉扯我不容易,我是好孩子,我不是壞人,我是冤枉的——”
他當初找上方教授,就是看準了對方的善良,只要他認錯,他們或許就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原本要離開的方廉新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他回過頭,暗沉的目光壓抑着極大的怒氣:“你是不是冤枉的,自有公安會判斷,你的老師不在這裏,我教不出你這樣的學生!”
“不是……”李川還想再說,卻讓人強行帶離,他掙扎着,“老師,救救我……”
方廉新慢慢地轉回身,重新摟過妻女,隱藏在鏡片下的雙眼壓抑着的,是他無法出口的愧疚。
林涵芝拍拍他:“走吧,我們回家吧。”
林薇勾了勾唇角。
二十六歲的好孩子,連借口都這麼可笑。
……
折騰了一晚上,回到家天都快亮了,林涵芝怕她睡不安穩,過來陪她。
林薇自己一個人睡習慣了,但並不排斥林涵芝,她身上散發著陽光的皂香,很溫暖讓人感到很安心。
這就是方硯棠一直貪戀的懷抱吧,溫暖,安適,給人以無限的安全感。
“我們是不是不走了?”林薇靠在林涵芝的臂彎中,看着天花板輕聲問道。
她大腦此刻異常活躍,根本睡不着。
欣喜過後,冷靜下來的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林涵芝頓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抬手拂去她頰邊的碎發,笑着問道:“如果我們不去港城,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