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成名
場中一片安靜,向佑的聲音和表情都依舊平靜,而對面的挑戰者們卻面色發白,不少人看着對面少年那平靜神情,只覺得手中筆似有千萬斤重,不知道該如何揮動起來。
江埠面色也十分難看,但還是咬牙說出下一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義。”
向佑沒有什麼表情的點頭,低頭提筆蘸墨,俯身筆走游龍。
江埠的臉色更白,竟是連思索都不用!
而那邊有學子報出第三場的題目,又把題目匆匆寫上掛到前面的屏風處,而此時,第二場的屏風上還只有程向佑的那篇文章。
看着場上那俯身書寫少年的沉靜側臉,站在人群中等着看笑話的陸遊行心臟一顫,握着扇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面色青白又帶着茫然,他不是虛有其名嗎?怎麼會這樣!
很快,貼卷的學生又喊出:“程向佑,第三題第一!”
又是第一個完成。
現場的嘈雜聲越來越多,
“程向佑又答完了!”
“又是第一個!”
“別擠,前面的,快念!”
......
亂亂的驚嘆聲,着急的詢問聲,激動的吟誦聲一刻未停。
前面掛題的屏風越擺越多,答題場中俯身答題的學生卻越來越少。
一聲輕響,一個答題學生捏不住筆掉落在筆下的答題紙上,瞬時染上了一片墨污。
有記錄的學子往這邊過來:“要不要換張新紙?”
那學生卻擺手,直言直語:“班門弄斧,自取其辱!”
說罷起身來到向佑桌前,滿面通紅的拱手俯身:“是我敗了!”
說完竟抬袖掩面擠出人群疾奔而去。
有這一帶頭,更多的答題者起身,皆是滿臉羞愧,拜別而去。
人群中有呱呱的笑聲響起。
金向竹興奮地拍着向澤的肩膀,“向澤,你大哥好厲害!”
明明他最看不上這些文人做派,可今天的這場考較,看着向澤哥哥明明雲淡風輕的樣子,表現出來的卻好似橫刀立馬的悍將,帶得他都心潮澎湃。
向澤沒有說話,但明亮的雙眼和微紅的雙頰,表現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答題場中陸續有人起身離開,江埠握筆的手在顫抖,他抬頭看向對面的少年,怎麼會這樣?
他是連會試前四百都進不了的程向佑啊!
可是,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江埠面露茫然。
“程向佑,第五篇,第一個!”
又有聲音報出,耳邊嘈雜再現,江埠回過神來,才發現程向佑正看着他,旁邊一個學子不滿道:“江公子,程公子問你下一題是什麼?你愣着做什麼?還考不考了?”
下一題?
看着那白衣少年眼神清凌凌的看過來,江埠呼吸急亂,手中的筆掉落,墨汁飛濺,他慌亂起身,案幾被擠得撞到前面的桌椅上,發出刺耳的嘈雜聲。
“哎,你幹什麼,答題大不了,出題都出不了了嗎?”
旁邊有亂亂的嬉笑聲響起,江埠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身若木雞的呆站在原地。
而周圍那些原本懷疑看好戲的人群,此時臉上也全然沒有了譏笑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震驚。
“還有誰要考教?”
向佑起身,視線掃過全場,問出這話。
無人應聲。
程向佑將手中筆輕輕閣於筆架上,抬手撫了撫衣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既如此,看來諸位對我的才學是沒有什麼疑意了!天色已晚,家中父母還等着我家去,告辭!”
場上依然沒有人說話,但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道。
向澤高聲喊了聲:“哥!”
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向佑身邊。
向佑朝他點頭一笑。
向澤昂首挺胸,如護法將軍般走在向佑身邊,在一眾學子的注目禮中,挺直背脊離開現場。
等到兄弟倆離開,許久終於有人出聲:“程大公子既然有此才學,怎會在此次會試中落榜呢?”
不是直呼其名,而是程大公子,其中差別,更叫人深思。
沒有人能回答出這個問題,但很快,也顧不上去深想這個問題。
趁着眾人發獃的時候,有學子想趁機拿走程向佑寫的那幾篇文章。
回過神來的其他人哪會讓他得逞,都是讀書人,對好文章的喜愛,大家都一樣,現場頓時亂了起來。
“哎,別搶別搶!”
“放手,我先拿到的!”
“不要臉,又不是你寫的!”
“咦,寫文章的程大公子沒取走,自然是誰手快誰得。”
......
向佑可以說是一戰成名了,之後在國子監再無人質疑他的才學和功名,更有無數人爭相想要結識他。
要說這事還有些什麼壞處,對向佑來說應該也就是這了,原本平靜的生活,現在卻變成走在上茅廁的路上,都有狂熱的學生追過來向他討教問題,着實令他無奈。
當然,此事在學子中引起軒然大波的時候,在其他的地方,也引起不大不小的漣漪。
“哼!還算馬馬虎虎吧!”
陶老看完向佑的五篇文章,嘴裏雖說著嫌棄的話,眼裏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而旁邊的顧辭就要激動多了,連連讚歎:“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侍立在旁的錢貴笑嘻嘻道:“顧大人也覺得我們向佑公子厲害吧,就我們家老爺太過嚴厲了!”
顧辭撫着下巴鬍鬚,嘆道:“如此人才,此次實在是可惜啊!”
說的是會試落榜的事。
陶老“哼”了一聲,不緊不慢的翻着文章:“原本還擔心跳脫的太過跳脫,內斂的太過內斂,如今看來,倒是完全沒問題了。”
顧辭有些沒聽懂,陶老也沒給他解釋,笑眯眯的拿起茶杯啜了口熱茶,眯起眼睛。
......
皇宮,御書房,五篇抄錄的文章放在案幾,皇太孫側頭看向身邊的老者:“陸相,此事你怎麼看?”
陸老丞相今年已經七十有五,雖鬚髮皆白,一雙眼睛依然明亮有神,他微一弓身,恭敬道:“不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