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跟蹤狂!
那句話一說出去,遲夏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或許她早就在等着這麼一天吧。
只是一直以來都不敢想像如果生命里沒有他到底會是什麼景象,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到現在。
但是仔細想想,即使真的分開了又能怎麼樣。
即使之前離得最近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近到心底。
6淵似乎終於從她灰敗的眸光中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仍舊緊緊地握着她的肩膀,出口的話就像是一枚楔入鐵牆的鋼釘,雖然簡短無比卻又鏗鏘有力:“休想!”
6淵的反應倒在遲夏的意料之內。
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極少有爭執。
但是沒有爭執的原因,是遲夏向來都選擇做乖乖聽話的那一個。
那麼聽話的人突然執意說分手,換成是誰恐怕都會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侵犯。
或許她的存在對6淵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但是6淵卻沒辦法接受“結束”兩個字從她的嘴裏先說出來。
遲夏知道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意義,乾脆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用力地撥開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掙扎着想從他的膝頭上下去。
後座的空間實在太小,在6淵的阻礙下,她更加掙脫不了,最後幾乎是被6淵緊緊地鎖在了懷裏。
“別鬧了,有什麼事都回家再說!”6淵緊摟着她,出口的話竟然有了一些誘哄的意味。
遲夏平時整天連飯都不敢吃飽,哪裏能比得過他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掙脫他從車裏跑出去。
6淵一隻手就把她禁錮在懷中,另一隻手緩緩按下車窗,對在不遠處等着的司機開口:“開車吧。”
遲夏哪裏還有跟他回家再說的心思,想掙脫又掙脫不開,心裏一急,張嘴就對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上去。
6淵悶哼一聲,反射性地一把推開她。
遲夏真的是下足了狠心,只一下就嘗到了從他皮膚上傳來的咸腥,趁着被6淵推開的當口,伸手就把車門擰開,幾乎是爬着從他的身上下來,跌跌撞撞地出了那輛車。
冷風襲來,好像一下就把遲夏的腦子吹醒了許多。
她的身上還掛着6淵的外套,遲夏顧不得冷,伸手把那外套脫下來,用力扔到追出來的6淵懷中。
6淵伸手把外套接過去,隨手搭在手臂上,繼續在她身後追過來。
遲夏穿着高跟鞋哪裏能跑得過他,不過三兩步,就又一次被她抓到了手腕。
這會兒時間還不算晚,街上行人正多,已經有好幾個人頻頻向他們側目。
遲夏猛地把6淵的手甩開,低聲喊道:“放開!我說我們已經結束了!”
6淵固執地繼續在她的身後跟着:“我沒有同意!”
可能在他的眼裏,遲夏的表現也不過是在鬧彆扭,但是遲夏卻明白自己的決定跟鬧彆扭根本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遲夏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憤憤地回頭瞪着他:“不同意?為什麼不同意?反正你有我沒我不都是一樣的嗎?不就是覺得被我甩了沒面子嗎?好,就算是你甩了我好不好?我招惹不起你們6家的大少爺,我認輸還不行嗎?”
遲夏說著,聲音又有些哽咽,她連忙停下來,深呼吸一口。
路邊好像有人認出了遲夏,腳步都直接挺了下來,抻着頭往他們的方向來回地張望。
6淵緊緊地抓着手裏的大衣,臉色異常難看,高大的身形在夜色里更讓人覺得壓抑。
“別像個小孩子,先跟我回家!”6淵不死心地想要再抓住她,遲夏卻防備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認真地看着他的眼,含着淚苦笑了一聲:“那不是我家,我沒有家。”
那所房子本來就是6淵買給她的,遲夏其實也不是沒有能力自己購置一處房產,只是她的潛意識裏彷彿一直都覺得,當自己另外準備住處的時候,也就代表自己準備好了離開。
但她沒想到這樣會導致她在離開的時候,連個去處都找不到。
6淵彷彿真的被她的話激怒了,黑着臉大步跨過去,直接就把她抗在了肩上。
外套在動作間被掉在了地上,他也顧不得撿,直接抗着肩上掙扎不斷的遲夏,就朝着身後的車子邁了過去。
“6淵,你放開我!聽見沒有!放我下來!”遲夏死命地在他背上猛捶,雙腿也不停地撲騰着。
哪怕在半個小時前,遲夏也不敢想像這麼在意形象的自己竟然也會有當街撒潑的時候。
“明天你想上頭條是不是?”6淵非但沒有放開,箍着她的力道反而更大。
頭條?
遲夏苦笑一聲,正好她還沒福氣上過頭條,要是今晚能靠跟6總的緋聞在上面輝煌一次,也不枉她在他身上白瞎這些年。
他們剛剛也沒有走多遠,所以6淵很快便抗着她回到了車邊。
司機已經有眼色地再一次把車門打開,等着6淵把遲夏塞進去。
遲夏緊緊抓着車門,不肯進去,為了抵擋,更是一腳直直地踢在了6淵的小腿骨上。
砰地一聲,聽得一旁的司機都禁不住一個哆嗦。
6淵卻像是根本不疼似的,牢牢地擋在她的身前,這一回,他沒有強行掰開她巴在車門上的手指,而是低下頭來悶聲和她對峙:“我不會讓你走的,要不跟我一起不去,要不,我們就一直在這兒獃著。”
遲夏對他這種無賴的行徑簡直無言以對,以前她怎麼從來都沒有發現6淵的臉皮竟然這麼厚?
她氣憤地別過頭,滿臉的淚水在昏暗的路燈光下,讓她的氣憤也多了幾分凄慘的味道。
她真的很想自己能夠直接往他臉上甩兩巴掌揚長而去。
但是現在,她好像連甩出那兩巴掌的力氣都失去了。
“好像真是遲夏……”不遠處的一個男人突然不大不小地說了一句話,有了他這一句話,那些走走停停不住往這個方向張望的路人腳步全都停了下來,一個兩個全都往他們的方向湊。
6淵以往最討厭的就是成為這些閑雜人等的目光焦點,但是今天,他卻彷彿很受用,第一時間便開口對着遲夏道:“還不上車,難道你真的想被他們圍觀?”
遲夏看着他那副篤定了她一定會認輸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難道就連分個手,她都要受到自己這破身份的桎梏嗎?
她用力抹了把淚,巴着車門站起來,對着剛剛出聲的那個男人喊道:“我就是遲夏,這個男人跟蹤我,麻煩你們幫我報警!”
6淵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破罐子破摔到這種境界,表情頓時僵了起來:“遲夏!”
趁着這個當口,遲夏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踩着高跟鞋朝那個男人身邊奔過去。
一旁圍着的七八個路人聽見遲夏這麼說,看向6淵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懷疑,有意無意地朝着遲夏的身邊圍了過去。
而那個被選中的男人更是頓時充斥了滿腔的英雄氣概,擋在遲夏身前對着6淵挺起了胸膛:“在大街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想幹什麼?”
“報警嗎?要不報警吧……不是電視上也有很多腦殘粉跟蹤明星的嗎?很變態的……”
“看着穿那麼光鮮,長得還那麼好,竟然是個變態?”
“也說不定是遲夏男朋友吧?在鬧分手?……”
一旁的路人都三三兩兩地討論了起來,6淵的臉色也隨着這些討論愈發難看。
他再次邁步想要追過去,那些自詡正義的路人卻早早地隔在了他跟遲夏之間,阻止着他的前進。
就在這時候,兩束車燈光突然朝着他們照過來,一輛車由遠及近,很快停在了他們身邊。
所有人都好奇地朝着那輛車看了過去,6淵也皺緊了眉頭,緊緊地盯着那輛車的車門。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很快就邁出長腿,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的身子鑽出車門的同時,也把覆在頭上的鴨舌帽一起摘了下來,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頓時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哇——是岑亞琛!”
顯然,岑亞琛的受歡迎程度比遲夏都高了好幾個等級。
岑亞琛把帽子隨手扔回車裏,第一時間便朝着躲在路人身後的遲夏走去:“怎麼回事?顏顏跟我說你們在日料聚餐來着,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岑亞琛邊說著,邊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蓋在遲夏的肩頭。
遲夏雖然不知道岑亞琛什麼時候跟顏顏那麼熟,但是在這種時候,能夠遇見個認識的人總是好的。
她低着頭,對着他小聲請求:“帶我離開這裏,拜託。”
而這時候,也已經有好心的路人對岑亞琛解釋了現在的情況:“遲夏被變態跟蹤了,要不要報警?”
被變態跟蹤?
岑亞琛這才分出精力,扭頭朝着人群之外的6淵看了過去。
對方也正在垂眼望着他,斜飛的眉峰之間似乎還帶着些隱隱的怒氣,昭示着他的出現讓對方原本就墜在冰窖中的心情又壞了幾分。
但是岑亞琛卻一點兒都沒有懼怕的意思,他勾了勾唇角,對着6淵開口:“原來6總跟小夏也認識。”
一直以來,他都跟別人一樣以全名稱呼遲夏,但是現在,在6淵面前,他卻刻意避開了這個事實。
更何況,他怎麼會不知道6淵跟遲夏之間的關係,這會兒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問出來,倒成功地把遲夏和6淵之間的關係拉開了幾分。
6淵的臉色果然又難看了幾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一聽岑亞琛跟6淵認識,攛掇着要報警的那幾個路人倒安分了下來,只不過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生怕自己錯過什麼精彩的細節。
岑亞琛伸手攬上遲夏的肩膀,對着6淵聳了聳肩:“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我可以不問,但是小夏已經哭成了這樣,我作為她的好朋友怎麼可能不管。”
說著,岑亞琛便攬着遲夏走到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遲夏也很快矮身鑽了進去。
6淵剛往前追了兩步,岑亞琛卻又抬起頭來,臉上那抹慣有的笑在這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都哭成這樣了,你還想繼續逼她嗎?”
6淵的腳步停了下來,拳頭緊緊地攥到了一起,瞪向岑亞琛的眼睛已經有些赤紅。
岑亞琛冷笑一聲,繞到駕駛座,直接鑽進了車裏,很快便駕駛着那輛車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而6淵,卻只能滿臉陰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