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世間唯一，黑白永恆
為了防止楚明所看的“血光滔天”發生。
當晚，屈道召集了東西院所有夫子。
西院院長不在，屈道便是唯一的話事人。
眾夫子雖然不明白屈道此舉的意義，但還是聽從了命令，做好隨時意外發生的準備。
對於暗中的佈置，楚明並不知道，他一夜未眠，滿腦子不停回想着昨日看到的畫面。
……
“哎——”
次日，走在前往西院的路上，楚明嘆息一聲，頗為無奈。
放在以往，按照他的性情是不可能答應屈道繼續下去的，但此時身不由己，也由不得他。
正如屈道所說的，南瑜不能倒下。可面對擁有苦作舟的臨曲，南瑜無力抵抗，一切的希望都在山鬼棺身上。
為了西賦，也是為了沉兮等人，楚明必須幫南瑜取出山鬼棺。
亂想之際，楚明來到了兩院碑之地。
痴碑前有無數學子等待，其中包括趙琛、洪空、魯沫等公子。
他們在書院呆了很久，短則數年，長則幾十年，幾乎沒有機會能看到有誰能登頂兩院碑第一。
南瑜存在了許久，這一代的天賦算不得什麼。過去還有東院肖驍等為數不多的幾人可以與上一輩人較量一二，可現在肖驍已經離世，兩院碑上的名字很難再發生什麼變化。
近數百年內，只有寥寥數人登上過兩院碑第一之名，像楚明這樣數碑第一的，自南瑜開國數千年以來獨有一份。
以往礙於楚明為東院學子的身份，西院學子內心多少有點抵觸，但隨着楚明戰績越來越顯赫，這些西院人沒有以往的敵意，看向楚明的眼中只有敬佩與期待。
……
楚明的臉上寫滿了心事。
他無視了趙琛等公子的目光，來到了痴碑之前。
凝視着痴碑，昨天的畫面並未浮現，痴碑安安靜靜似乎在等待楚明的抉擇。
“這種感覺，真煩啊……”
楚明用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着，眉頭緊鎖，最後竟閉上了雙眼。
眾人發現了楚明的不對勁，縱然好奇不已，但在趙琛等公子的示意下並未出聲催促或打擾。
一群人就這樣陪着楚明，直至夕陽落下，銀月升起。
皓月當空，楚明終於是動了，他對着痴碑按下七指，開始了測驗。
無論楚明怎麼推算，終究無法擺脫西賦滅亡一條路。
他別無選擇。
為了沉兮、為了屠蘇，也為了齊海，他必須幫助屈道獲得山鬼棺。
南瑜活下去，西賦才能活下去。
……
幾乎是楚明閉目的那一刻，端坐於扶山之頂的屈道便已感知到。
屈道向一旁的彧白看去，“楚明開始最後的測驗了，你命令所有夫子按照計劃到達各自位置，開啟天瑜巫陣。”
彧白拱手，猶豫再三，輕聲問道：“老師，此時開啟天瑜大陣會不會早了些？”
“你有什麼想說的？”，屈道反問。
彧白答道：“學生只是覺得現在開啟大陣，只會白白驚動臨曲放於我國的暗子，這並不利於我們拖延時間。在學生看來，是否再等等好一些，畢竟您的猜測未必就是對的……或許，先皇道寶與兩院碑並無關聯。”
屈道頷首，“你的顧慮我知道，你想說如若兩院碑與先皇道寶無關，至少我們還能剩下些時間尋找道寶，不至於驚動臨曲。”
“是。”，彧白點頭，“把一切都賭在楚明這裏，待臨曲那人到來，我們就真的無計可施了，天瑜巫陣只剩下開啟一次的機會……”
屈道緘默，權衡利弊之下開口道：“無礙，照老夫說的做吧，老夫有預感楚明他能成功。”
彧白面露驚愕，滿懷心事地離開。
彧白很了解自己這位老師，他絕不相信自己老師會相信所謂的預感。
他猜測，楚明定和自己老師私下有着不為人知的交談，才使得自己老師如此篤定。
“但願一切無事才好……”
彧白心中默念，同時將屈道的命令通過千里通告知了所有夫子。
夫子們收到消息，當即按照屈道的命令，運用自身靈力，開啟了南瑜護國大陣——天瑜巫陣。
一時間，天瑜城四周升起無數流光，向上延伸，似一朵靜待開放的花骨朵般將整座天瑜城覆蓋。
“這是怎麼了？！”
“好漂亮，天上的是什麼？”
“那是我南瑜的護國大陣，已有上千年沒有開啟過！”
“天瑜巫陣？！難道是敵國入侵了？”
天瑜巫陣美得出奇，可城內卻人心惶惶，本人滿為患的街道瞬間清空，各自歸家。
書院內，趙琛等人抬頭看着四周流光巫陣，若有所思，然後目光全部聚焦在楚明身上。
天瑜巫陣開啟發生在楚明閉目之後不久，要說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打死也不相信。
……
痴碑的考驗與前面三碑極為相似。
楚明沉浸其中，一睜眼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迷霧之中有道人影。迷霧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給楚明一種不和諧之感，彷彿此迷霧不該出現在這裏。
仔細看去，雖然看不清但楚明隱約能看出人影頭髮霜白，氣息寧靜，不似貪碑惡靈駭人，也不似厲碑面具血腥。
疑惑之下，楚明邁步向人影走去，可怎麼走也走不到人影面前。
“別過來……”
人影說話了。
楚明獃滯，沒曾想到人影居然可以與自己溝通，他沉聲道：“你是誰？”
人影不語。
這讓楚明皺起眉頭。
說來或許有些難以置信，但楚明覺得人影似乎在張嘴說些什麼，但他卻聽不見。
“如若不能說話，你就朝我點點頭。”，楚明高呼。
話音落下，人影真的朝他點了點頭。
楚明心中一凜，思忖片刻，問道：“你是來阻止我考驗的？”
人影點頭。
楚明看到此景，一下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這是痴碑的考驗，還是真的有人以大法力在向自己傳遞消息。
只是片刻的沉思，待楚明再度向人影看去，卻發現迷霧已經消散，而那道人影也隨之失去了蹤影。
“那是……”
楚明呢喃，他發現剛才人影站立之處似有留下什麼東西，於是快步跑了過去。
靠近一看，地上有着一條碧綠長裙。
楚明鬧鐘聲轟鳴，他認出這是沉兮與自己初次見面時穿着的長裙。
“沉兮……”
楚明喃喃，向著四周大喊，“是你嗎？沉兮！”
人影已經消失，唯有楚明自己的聲音回蕩。
隨着聲音逐漸變小，楚明眼前愈發模糊，最終被踢出了痴碑測驗空間。
……
“等等！”
痴碑前的楚明大吼，猛地站了起來。
看着趙琛等人，他的臉黑了下去，當即明白自己已被痴碑認定完成此次測驗。
此番神情的變化落在趙琛眼中，自然容易被誤解。
趙琛咬牙切齒道：“鹿雪川，別以為你為院長弟子，我就不敢打你。”
楚明不與之爭辯，目光落在痴碑之上。
此時，他的成績已經出來。
第一，凌天。
看到此景，楚明內心隱隱有些不安，他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通過了痴碑的考驗？
“那人影到底是誰？
是沉兮？又或者是痴鬼所化？
為什麼人影讓自己不要測驗，這是否真的是在傳遞某種消息？”
楚明內心有着種種猜測與想法，但隨着痴碑考驗的結束已無法認證。
一想到此，楚明欲再進行一次測驗。
可還不待行動，地動山搖，地鳴隨之響起。
“地震了！？”
“不是，你們快看扶山那邊！”
學子們聞聲看去，頓時被驚到。
今日的天瑜城，本風和日麗，陽光正好，微風不躁。可隨着楚明完成痴鬼碑的考驗，整座扶山劇烈晃動起來，彷彿其地底深處正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動靜越來越大，書院頭頂的天終於變了，覆上一層濃濃烏雲。烏雲不停流動，把所有人目光吸引了過去，它十分普通除了灰的有些古怪，卻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心裏發毛。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眾人發獃之際，東西兩院的碑石嗡嗡作響，爆發出強烈光芒射向烏雲深處。
兩院碑的光芒顏色很是簡單。
西院四碑為黑，東院四碑為白。
極致的白與極致的黑。
黑白兩光進入烏雲，扶山終於塌了，從中飛出一塊巨岩，直至雲深處！
“那是……”
屈道看到這一幕，背在身上的手猛然握緊。
他動用靈力咆哮道：“書院夫子聽令，開啟天瑜巫陣！”
聲音響起，學子們頓時傻眼，他們看向遠處如花骨朵般的護城大陣，止不住地暗自發出疑問：天瑜大陣不是已經開啟了嗎？
沒時間給予學子們過多猜測，接踵而至的，又是一陣轟鳴與震動，整座天瑜書院騰空而起，直衝雲霄！
書院騰空，本包裹着天瑜城的花骨朵跟着騰空，並以書院為中心無限縮小。
花骨朵所到之處，靈力躁動不已，化為烈焰燃燒，似要將整個天地焚燒殆盡！
這才是真正的天瑜巫陣，當敵人跨入書院那一刻便會露出真正的面目，帶着敵人遠離天瑜城，直至上空。
其一是為了保護天瑜中的凡人。
其二則是，不死不休。
……
天空美了很多，粉紅霞光映照，如有一朵火焰玫瑰當空綻放，然而沒人欣賞這一景色。
書院學子目光凝聚在天空，那片烏雲逐漸有雷霆跳躍，雷霆顏色同樣古怪，為灰白。
整個過程持續了半柱香，只見天空中掉下幾塊碎裂的岩石，砸在書院中。
無人在意。
所有人目光依舊停留在天空，尤其是屈道，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知道那塊巨石裏面的東西，出來了。
風捲雲殘，烏雲被一層層剝開，露出了其內的真容。
那裏，有尊棺槨，弔掛於空。
棺槨比正常尺寸大了不少，色為灰，約有兩丈。
其上刻着數不清的惡靈，有朝拜的，有吶喊的，有瘋狂的，有呲牙的……
伴隨着棺槨顯世，下方飛來八束黑影。
那是兩院碑，書院可以帶走其他東西，唯獨無法改變兩院碑的位置。
此刻，在南瑜這塊大地上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的兩院碑離開了它的位置，化為了八塊玲瓏碧玉，鑲嵌在了棺槨之上。
嗡嗡嗡——
灰色的棺槨體表浮現流光，通體灰變為黑白，更是散發陣陣漣漪，將天空雲盡數退散，頓時萬里無雲。
無雲遮蓋，天應是藍，可不知是什麼原因，眾人看着的天空卻是灰灰的，甚至也棺槨背後的太陽也不似以往那般耀眼，灰得有些詭異。
在這一刻，世間一切只能為灰，太陽也不能避免。
唯有那一道神秘棺槨，黑白永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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