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榮府
李天齊突然轉換話題道：“佛家講戒七情斬六欲，方能得正果，這世上真有能做到之人嗎？”
師妃暄嘴角微翹，回答道：“天齊兄，你內心深處本性已經接近於道，又何必過於拘泥於這些形式？”
李天齊聽后，內心一震，望向師妃暄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本性近道？師仙子何以有此判斷？”
師妃暄以深邃的目光回應他：“王薄認為你像年輕時的宋缺，但我認為你和宋缺有着根本的不同。”
李天齊心中一動，好奇問道：“哦？不同之處在哪裏？”
師妃暄輕輕瞥了一眼橋下的流水，說道：“宋缺是一個極端孤高和自負的人，他的心境和他的刀一樣，冷漠而傲然。”
“而你，雖然表面上隨性、和善，但內心深處卻將世間一切視為無物，某種層面上可以說是最無情之人。”
“這就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的這種心性實際上讓你更接近於道。”
“我有聽音辨情之術，幾次和天齊兄交談之後，已有此強烈感受。”
聽到這些，李天齊的內心如遭雷擊。他內心深處確實是如此看待這個世界的，他一直認為自己只是過客，並非此世之人。
因此雖然表面上與人為善，洒脫隨性，但內心卻無法真正將他人放在心上。
世人所在乎的權利，財富，爭霸天下，他都毫無興趣。
彷佛處在一個真人模擬的異時空遊戲之中，除他之外，都是NPC。
對待此世界的女子亦是如此，從性而起，隨心所欲，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本質上來說，他還是一個現代人，雖然金手指開掛讓他迅速的將長生訣修習成功，真氣渾厚，戰無不勝。
但是卻缺少了真正“情”的羈絆。
李天齊虎目射出銳利目光，瞧向輪廓美得令人呼吸頓止，彷若天地靈秀的師妃暄，彷佛要將她看透。
師妃暄似是一點不介意被他在不足兩尺的近距離欣賞，玉容靜如止水，輕輕道：
“天齊兄請聽故事吧。”
“有人問和尚道：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和尚答道：用功。”
“又問：如何用功？和尚答：飢來吃飯，困來即眠。”
“於是問者大奇道：一切總如是，同是用功否？”
“和尚答道：當然不同，他們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思索，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師妃暄澄明的目光與李天齊相遇，柔聲道：“這故事有趣嗎？”
李天齊注視着她，平淡道：“飢來吃飯，困來既眠，大道至簡！莊周和老子的自然無為之道亦含此意。”
這則故事是一則有名的佛教小故事，講的是道法自然，無欲無求。
其實他心中有些大概明白師妃暄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了。
“他本性近道，那麼就沒有正邪之分，如果是心境真的做到無欲無求，那就是妥妥的正派高人。”
“但是如果隨心所欲，百無禁忌，視眾生如無物，那必將又是一禍亂蒼生的大魔頭。”
師妃暄秀目閃過一絲驚訝，旋即恢復平靜，輕聲道：“真識真性，本來具足。天齊兄果真是有大智慧之人。”
“天齊兄想聽另一個故事嗎？”
李天齊目光湛湛的看着她，輕輕點頭道：“請講。”
師妃暄淡然一笑，輕啟紅唇道：“昔有女求渡，見一婆婆在河邊煮飯。女子向婆婆請求渡河，婆婆答應了，並為她煮了一鍋香飯。”
“女子渡河后，為了答謝婆婆，便用身上僅有的銀兩買下了婆婆的香飯。婆婆大喜，讚歎女子心善。”
“女子卻笑道：‘我是在答謝婆婆的恩情，但真正應該感激的，是那煮飯時加了一把稻草的人。’”
“天齊兄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李天齊尚是初次接觸師妃暄這樣的禪道高人，對這個故事，還未琢磨透她想要表達的含義。
只能裝作謙虛道：“師仙子這個故事，雖然表面淺白易明，但其內總似深藏令人難解的玄機。”
“我們豈非都是那煮飯時加了一把稻草之人？我要好好想想才行。”
師妃暄眼中笑意盈盈道：“其實妃暄很早就明了，人生就是一場修行，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明心見性。”
“只有明白了自己的本心，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接着輕聲道：“有人來找天齊兄了，妃暄別矣~”
李天齊看着遠處的景色，心中感慨萬千，他明白自己與師妃暄雖然身份立場可能都迥異不同，但在某些方面卻似乎有着共通之處。
或許，他們都是那個在修行路上不斷尋找答案的人。
........
榮鳳祥這洛陽首富的府第，坐落於城東北的一座小丘之上，佔地面積廣大，建築規模宏偉。
一眼望去，林木間的房舍宛如星羅棋佈，氣象非凡。
在府第的入門廣場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鰲山，上面裝飾着彩結的柵欄，懸挂着數以千計的奇特花燈。
這些花燈在夜幕降臨時熠熠生輝，璀璨奪目，把整個府第內外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前來祝賀的賓客車馬絡繹不絕，府第四周擠滿了穿着錦繡華服的仕女們。
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瀰漫的硝煙中，她們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比過年還要喜慶。
府內的每一個角落都裝飾着五彩斑斕的燈籠和綵帶，婢僕們全體出動，忙碌地招待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賓客。
當李天齊抵達榮府門外時，也為其熱鬧的情景吃驚了一下。
亂世與繁華，如隔兩個天地。
剛剛到天津橋邀請他之人是榮鳳祥派出的大管家，言明分別受知世郎王薄，秦王李世民，尚書王世充，和宋閥宋魯所託。
邀請他到榮府一會。
對這個表面身份是洛陽首富，實際身份是魔門八大高手的“辟塵”榮鳳祥，他亦是比較好奇。
想了想，李天齊最終接了宋閥的請函。
沒有其他想法，僅僅是宋魯還未見過，其他人都已認識而已。
剛下了馬車，就有一衣飾華貴，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熱情相迎，正是宋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