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出院
司璟回復得不錯，如期出院。
他們已經很多天沒去學校了。
競賽決賽在今年的五月份開賽，司璟剛得到消息。
“阿晚，競賽決賽時間定了，在五月份。”溫聽晚剛從外面回來，司璟沖她揚了揚手機。
剛出的消息，趙哲剛發來。
溫聽晚一怔，手搭在門把手上的動作遲鈍了好幾秒。
隨即，她徑直走向窗邊，語氣淡然地說：“喔，那挺好的。”
司璟還沉浸在美好的構想中，沒有注意到溫聽晚的不對勁。
溫聽晚深呼吸幾下，平復自己不安的內心。
別這樣，溫聽晚，不能這樣。
會被他看出來的。
她手中拿着新買的向日葵，將花瓶里枯萎的花兒拿出來。
淚水蓄滿了眼眶，溫聽晚動作不能太大。
“阿晚，我記得你說過，想去北城大學，我們一起努力好嗎？爭取這次競賽的金牌，我們，一起去！”
溫聽晚呼吸都要停了，她手指磨蹭上乾枯的花莖的絨毛上，微微刺痛。
“上次醫生不是，說你今天可以出院了嗎？我都有點餓了。”溫聽晚背對着司璟，隨意扯着話題。
果然只要聽到溫聽晚不開心或者餓了，司璟就不會再回歸原來的話題。
“餓了啊，那我們準備準備，等下就去辦手續。”
他語氣一貫溫柔，溫聽晚左手輕揩即將掉落的淚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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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聽晚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態離開這所醫院。
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她卻越來越捨不得。
怎麼會捨得呢？
每看司璟一眼，她更加心痛一分，揪緊了，酸澀得難受。
司璟還是堅持送溫聽晚回家。
在接他的車輛轉過小區這條道路的拐角，再也看不到的時候。
溫聽晚停下上樓的步伐。
“你們能不能別跟着我，或者遠遠的，就一會。”溫聽晚語氣生澀，彷彿忍受着極大的傷痛。
兩個保鏢遠遠跟着她。
溫聽晚獨自走過小區。
路過開滿迎春花的道路，再往前走，是從前他們二人經常光顧的早餐店，不遠處，就是司璟每天等她的地方，高大的梧桐樹。
還有他們一起去過的電影院，溫聽晚選了恐怖片，司璟全程都注意着她的情緒，都沒好好看電影。
他們一起去逛的超市，零食區第二排總有溫聽晚喜歡吃的薯片。
他們一起逛過的夜市，夜晚小攤販擺出貨品，溫聽晚喜歡在每個攤位上都轉轉看看，挑挑揀揀，司璟就像老大爺遛彎一樣，跟在她的身後，偶爾人多的時候，他動作虛虛地將她攬入懷中，將她與擁擠的人群隔開。
還有圖書館，他們一起備戰競賽，司璟剛開始總是幹勁滿滿的，但是做完一套試卷后就喜歡癱倒在桌面上，要溫聽晚哄哄才肯接着學習。
他偶爾騎單車，載她一起去學校，清晨道路兩側的樹葉在微風吹拂下嘩嘩作響，溫聽晚伸手去夠低低的枝條。
司璟突然單手放開車把，單車不穩輕輕搖晃，溫聽晚如他願摟上他的腰。
司璟這樣好，好到溫聽晚醒來都沒有在腦海中想像過他和別的女孩這樣。
司璟在她身邊時，她從來都是安心的。
就好像知道有人在身後會給她托底。
她為他生出對抗一切的勇氣，也願意為他披上鎧甲。
溫聽晚一路走過這些承載着他們回憶的地方。
每去一個地方，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就會自動在她腦海中浮現。
叫她如何能忘？
…………………
溫聽晚最終沒返校，學校人多眼雜，準確來說，溫家不放心。
溫聽晚只是淡淡地說好。
還有十天。
只剩下十天。
她就要離開。
她第一次對司璟撒謊，說的時候心中緊張苦澀。
“我還有幾天要去美國參加一個小提琴比賽，所以這段時間先不去學校了。”
司璟絲毫沒有懷疑，只是擔心她的手臂，“阿晚，我相信你的實力，但是你的手會不會痛？”
溫聽晚笑着搖搖頭。
司璟不知道最終有沒有放心，只是再三叮囑溫聽晚平時聯繫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量。
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停下。
“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競賽的事也不要擔心，一定要注意休息。”
“阿晚，我，我陪你去好嗎？”司璟笑着低下頭，他知道這樣真的很黏人。
溫聽晚愣了愣，勉強勾出一個笑容，“好啦，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司璟捏捏她的臉頰，嘴裏嘟囔着怎麼瘦了，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沒了。
溫聽晚淺笑着，眉眼溫柔。
…………
這麼些日子，她像精神分裂一樣。
極力忍耐，努力壓下自己心中的不舍，學着如何去疏遠他。
疏遠朋友們。
可司璟一如既往的真誠，他從來不會因為她某句疏遠的話語而退縮。
送她回家時，他依舊會目視她上樓再離開。
永遠嘮叨着，要她注意保暖，不讓她拿包提東西。
司璟在時，她永遠都是兩手空空的。
可他越是這樣，溫聽晚越難過。
已經知道結局，卻還是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卻是比結局難料還要難熬。
“2019年3月29日
還有最後五天。
如果生日願望真的靈驗該多好？我真的好喜歡司璟，希望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金榜題名，經歷他人生中所有的喜悅。
有時候我也很不明白，為什麼大家的人生會這麼不同，我曾經渴望親情，可追求多年，什麼也沒得到。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潦草度日，來到寧溪后，我遇到了他，就好像久旱逢甘霖，我從來都不後悔來寧溪，我喜歡這座城市，也喜歡每一個朋友，更加喜歡司璟……”
紙張被淚水暈濕，溫聽晚緩緩閉眼。
她知道，她的病又複發了。
好難受。
她睡不着覺，整夜整夜心悸。
她想哭，現在卻有點哭不出來，她不敢發聲。
監聽器24小時開着，她只能在悄無聲息的夜色下，靜靜坐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