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稚兒得藝心僖

第三章 稚兒得藝心僖

來到縣城,一切算是一個新的開始了,每天去私塾學學文,看弓社的弟子練練武,蕭寧倒也過的平淡。但這平淡之中卻也總有不平常之處,就是那個鹿皮囊了。

那日父親走後,他其實就打開皮囊看過,裏邊除了那張絹圖還有幾本書籍,一些零碎,外加不少的金銀,倒也沒有其他。

書籍自不用說,講的是一些武技,此時讓他看也看不明白,其餘的除了金銀他更是不知作何所用。揣着這一腦子問號,此時也只能將這個秘密暫時埋在了心裏。

其實他到了這裏,最喜歡的還是去弓社演武場看弟子們練武拉弓,說是弓社,也不是單教弓箭,反而因為王威乃是武林中人,倒有幾分開門收徒的意思。

這一日蕭寧從私塾回來,正在看弟子練武呢,忽聽身後有人喊道:“寧兒,該吃飯了。”

蕭寧回頭一看,卻是一個三十許的婦人,娥眉淡掃,青布羅裙,一手拿着個提籃,一手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正衝著蕭寧作鬼臉。

蕭寧一見慌忙施禮道:“伯母安好,怎敢勞伯母給蕭寧送飯,蕭寧之過也。”

那婦人慈善地一笑,說道:“無妨,今日你伯父那來了幾個客人,廚下炒了幾個菜,我給你盛來一些來。”

說著將籃子遞了過去,蕭寧剛剛接過,余方舟也正好轉入演武場,老遠看見就笑出聲來了:“我就知道弟妹忘不了寧兒,哈哈,我正好也來蹭一口。”

那婦人正是王威之妻胡氏,自蕭寧住進王家,胡氏對他也甚是喜歡,胡氏本有一子一女,大兒子王楚行被王威送入“天醫門”學藝,只有三四歲的女兒王楚月尚在身邊,平日裏有點好吃的總是給蕭寧送來一份。

這會兒胡氏見余方舟走來,微微萬福道:“見過伯伯,伯伯怎麼不去前廳,反而到這來了?”

余方舟擺擺手,衝著小楚月作了個鬼臉,對胡氏說道:“一群鄉紳夫子,我去了也搭不上話,還不如來找寧兒。”

胡氏知他行伍出身,又在草莽中待過,與那些鄉紳合不到一起,也沒多說,只微微一笑告辭而去。

也沒去管院中的弟子,余方舟一把拉住蕭寧來到屋裏,放下手中酒肉,蕭寧也從提籃中拿出兩盤菜,兩張餅。

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先喝了一口,余方舟才說道:“寧兒,你想學武?”

蕭寧正往口裏塞着餅呢,聞聲一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伸手撕下一條雞腿放到蕭寧近前,又端起酒碗來喝了一口,見沒等到蕭寧回答,只得又笑道:“你也不用瞞我,一提到學武你小子就眼光發亮,我早看出來了。”

“可我爹不讓我學。”蕭寧拿着餅低下了頭。

“那又有什麼,”余方舟放下酒碗,“男兒在世當有保家護命的本事,咱們偷偷地學,你只要別把學業耽誤了,他哪能知道,到時候照樣去考個狀元,文武雙全,你爹還能不開心。”

“對啊,”蕭寧眼光一亮,頭也抬起來了,“余伯伯,你教我嗎。”

“嗯,我教你也行……”

話還沒說完,忽聽窗外有人說了一聲“師兄,不可。”

話說著,王威推門而入。

“王伯伯。”蕭寧站起來要施禮,王威過來扶着他坐下。

“你怎麼來了,前邊應付完了?”余方舟瞥了他一眼問道。

“一幫子鄉紳,又來讓我捐銀子,讓我打發了。”

“我教寧兒武藝怎麼又不可了?”余方舟不滿意地瞪了師弟一眼再問道。

王威挨着蕭寧坐了下來,先沒答他,只是伸手拿過酒碗喝了一口道:“你到會挑,這酒不錯。”

余方舟又瞪了他一眼,重新拿過一個碗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你到是說個不行的理由啊。”

王威斜了他一眼,“師兄,那我說實話你可別嫌我得罪了。”

“你說,我倒要看看有什麼可得罪我的!”此時的余方舟彷彿是理直氣壯。

“那好,”王威也放下了酒碗,“你我師兄弟三人,當年只有你身具家傳武學,算是帶藝投師,這沒錯吧。”

“嗯。”余方舟聽着這話,心裏不由得暗暗發毛。

“而今咱們三人都已出師多年,這武藝又當如何啊?”

聽到這兒,余方舟捂着臉不說話了。

王威綽過酒罈給自己再倒上一碗酒,慢悠悠地品着道:“師兄弟三人,要論硬功,我和大師兄都不及你,可那是你余家的家傳武藝,師父留下的刀法拳法你又如何?”

余方舟聽他一說,脾氣也上來了,“那我就教他硬功,余家槊上還是有幾手的!”

“真是?”聽了這話,王威也把酒碗放下了,雙眼放光,“當年你可是說要把祖上的這身本事帶進棺材去的,今兒個真的肯教了?”

“廢話,不肯教我說個什麼勁,不過光我教不行,你也得掏點乾貨出來。”余方舟將酒碗砸在桌上說道。

“嗯,”王威捻着短髯,“刀法我和大師兄相去甚遠,可師父留下的通臂拳法我卻還是拿的出手的,怎麼樣?”

“好!”余方舟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

“先說好,教是教,先不讓寧兒拜師,現在大師兄是掌門,入門這事還得知會大師兄一聲。”

“好!”余方舟端起酒碗和王威幹了一碗,兩人都感覺甚是爽快。

蕭寧一塊餅還沒吃完,聽着二人的話,笑的也傻在那了。

從這以後,蕭寧也累了起來,上午私塾學文,下午王家習武,到晚上臨睡了還得用王威教的一套呼吸法調整呼吸,一日間就跟轉軸一樣不得閑。

恍恍間也過了數日了,這日私塾旬休,余方舟饞酒了,偷偷領着蕭寧來到了附近一家酒館。

雅間已然無座,兩人只得在廳中用屏風隔了一桌,叫上酒菜余方舟正自飲着,屏風外面也來了一桌,七八個人的樣子,叫酒叫菜方自坐下,就聽有一人說道:“大師兄,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還能來查出個什麼啊?”

“是啊,白跑一趟,屍體都進了衙門了,還能看着什麼。”

“唉,諸位師弟不必嘆氣,掌門師伯讓來看看,咱們也權當散了散心了。”這次說話的當是那大師兄了。

“哎?大師兄,你說那崔千面這次是跑了呢還是栽了呢?”第一個聲音又問道。

聽到“崔千面”三個字蕭寧一愣,趕緊豎起耳朵來了。

“不好說,這次北國神音教據說跑來了好幾個好手南下中原,聽說其中就有他們教主‘白頭仙翁’岳長海的親傳弟子。在清水河官道上只說發現了五具屍體,不知道是被崔奇給一鍋端了呢,還是搭上了四條人命拚死了崔奇。”

“你說那神音教遠在大遼,狗鼻子倒靈,‘千面神偷’崔奇易容術天下無雙,怎麼讓他們找出來的。”

“神音教號稱北國武林第一大派,獨龍崖上勝過龍潭虎穴,這麼多年來虎視中原武林,‘白頭仙翁’幾年之前更是親至中原挑戰少林、純陽兩派掌門,雖然未曾取勝卻也沒有敗北,教中更有那兩大護法,四路使者皆是一流好手,其中底蘊豈是我等能夠揣測的。”

“嗯,也是。哎,大師兄,你說那神音教如此威名,崔千面怎麼還敢硬杠,叫我說交出那什麼‘四聖秘藏圖’,保自己一條性命多好。”

“你以為那崔奇就是一般人。況且我聽說因為岳長海重傷的突然,除了他那大弟子,沒有一個將本領學全的,這次來的這個更是連師都未出。”大師兄好像喝着酒,懟了那人一句。

“大師兄,說說,那崔奇怎麼不一般了。”

這時候幾杯黃湯下肚,那大師兄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據說啊,那崔奇本是西域崑崙派弟子,不過好乾些偷雞摸狗的事,派中長老弟子大多不待見他,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去偷了派里的《雲龍大八式》秘籍,反出了崑崙,這事當年在江湖上也是鬧得沸沸揚揚。”

“大師兄,那崑崙也是大派了,獨霸西域,就讓個弟子這麼跑了?”

“那哪能啊,當時崑崙也派出不少人追到中原,但這崔奇也不知道從哪得了一手千變萬化的易容術,從此之後江湖中卻只聞其名,再也無人能識其人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千面神偷’,這‘神偷’二字不敢說名副其實,可這‘千面’二字卻是無人能比啊。”又有一個新的聲音說道。

“嗯,確實是啊。唉,可惜這次也被神音教給堵上了。”

蕭寧在屏風這邊聽的入神,一時飯都忘吃了,余方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說。

吃飽喝足,隔壁那桌早已離開,余方舟也領着蕭寧迴轉弓社,路上蕭寧一隻手拽着余方舟的袖子,心事重重的。

到了弓社,兩人順後門溜回屋中,余方舟囑咐了他幾句轉身要走,蕭寧卻又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遲疑的道:“余伯伯,我讓你看樣東西。”

“嗯?”余方舟一皺眉頭,滿腦子疑問跟着蕭寧向裏屋走去。

進了裏屋,蕭寧從床角摳出鹿皮囊遞給余方舟。余方舟是識貨之人,打開一看是倒吸一口冷氣,回身關上房門問道:“寧兒,你這是哪裏來的。”

蕭寧將清水河邊之事如實地和余方舟說了,余方舟暗中冷汗都下來了,心說,好傢夥!有多少人都在盯着這些玩意兒啊,幸虧寧兒當時沒露底,要不然蕭兄弟要是不知深淺當場摔了出去,他父子倆焉有性命到得這青石鎮來。

這會兒四下里仔細探聽一番,確認周圍沒人才拉着蕭寧在桌前坐下道:“這些東西以後要藏好了,誰也不能說,包括你爹和你王伯伯。這可都是要命的玩意兒,一個不好咱們這好幾家人都得死無葬身之地啊。”一面說著,將囊中之物擺在桌上。

頭一摞是四本書,余方舟指着對他說道:“造化啊,前邊你王伯伯還說我武藝不精,怕誤了你,現有了這些,看我倆誰教的好!”

說著順手拿起一本來,“我就說你在酒館裏怎麼聽得那麼仔細,原來這些都在你手裏。這本就是崑崙的絕學《雲龍大八式》了,鎮派之技啊,你要學會了,在江湖中足以安身立命了。”

隨手翻了翻放在一邊,再看向剩餘三本,“五台山迦藍寺《狂風腿法》?百年前江湖中號稱有風、雨、雷、電四大絕學,這‘風’字就出於此,這可是迦藍寺的不傳之秘啊,他這都是從哪偷來的啊。”

“《鷹爪功》?鷹爪門都滅了啊!剩下幾個也吃的公門飯,這本是差了點,不過這是門硬功,不對!”隨手翻着,余方舟卻又是一驚,“竟然連心法都有!這不早就失傳了嗎?”

“《震腑力》?”余方舟拿起最後一本,撮着牙花子,敲着頭道,“好熟的名字,哪來的來?”

這邊余方舟還沒想明白呢,就聽屋外有人喊道:“教頭可在?員外有事喊您過去。”

余方舟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趕緊把桌上東西划拉進鹿皮囊中遞給蕭寧,口中應道:“知道了,馬上就去。”

等臨出門了再回身低聲吩道:“收好,晚上我再過來和你清點。”

看着余方舟離去,蕭寧手裏攥着鹿皮囊,忽然感覺有大山那麼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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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江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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