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9 第9章

現在?

今晚?

晚自習?

做這些?

一時間,陶楂滿腦子都是不可置信的問號。

其實,他效率沒這麼高。

但在林寐面前認輸,陶楂也做不到。

“正有此意。”陶楂已經離開了椅子的屁股又重新坐下來。

林寐彎腰從腳邊的紙箱裏拿出了一個還沒用過的練習本,“寫這個上面。”

等陶楂把練習本接走後,他又徐徐補充道:“有不會的可以隨時問我。”

“我知道啦,謝謝林寐哥哥。”陶楂短暫地擺爛了。就算被林寐輔導又怎麼樣?

師夷長技以制夷,他要把林寐吸干!

林寐深望了陶楂一眼。

下午時分休息的學生也在課鈴響後奔回教室,高三班裏那些個空着的位置慢慢都開始有了人坐下。

兩個女生從後門嘻嘻哈哈地跑進來。

陶楂只聽見了笑聲,他專註着自己手裏的習題,沒抬頭。

臉上卻忽然被灑了幾點冰涼,陶楂茫然地抬頭去看,教室里怎麼也不可能下雨,他抬頭看見的是一個女生綻開的笑顏。

對方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慌忙把濕漉漉的手縮到背後悄悄在校服上擦乾,“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是老曹。”

她身後的女生慢吞吞地說:“看背影都不像啊,老曹那麼威猛一傻大個。”

給陶楂臉上洒水的女生已經從書包里掏出了紙巾,“那個,對不起啊,我近視五百多,沒戴眼鏡就看錯了人。”

“沒關係。”陶楂抓着紙巾,擦掉臉上的水珠。

擦臉的動作好像小貓洗臉喲。

姜婻腦海中莫名出現了這麼一句對眼前少年的形容。也是此刻她才發現,對方的校服跟他們班的不一樣。

“高一的?”年紀看起來還挺小的,沒有高三生那種滄桑感。

陶楂把紙巾疊起來揣進口袋裏,他找不到扔的地方,“高二。”

兩個女生,一個叫姜婻,一個叫張季音,失誤給陶楂臉上洒水的叫姜婻,長發齊劉海,頭戴米白髮箍,長相與氣質很有大小姐的味道。

兩人分別是林寐的前桌和曹嚴華的前桌,關係看起來很不錯。

張季音:“高二的怎麼來了我們班?老曹死哪兒去了?”

林寐低着頭答:“陶楂是我帶來的,曹嚴華在徐序的位置上。”

姜婻和張季音不約而同看向徐序那邊,果真是。

“你叫什麼名字?”姜婻書都沒心思打開,她是個鐵血顏控,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就是一個很下賤的老色批,不分物種不分男女的好色。

張季音翻了一個堪比整張臉大小的白眼,翻開書,“陶楂你不認識?你手機里不是還保存了人家的照片?有一段時間的屏保都是人家,還……”

“你是陶楂?!”姜婻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

半個教室的人朝她看過來,視線卻又被她後面的陶楂給吸引了過去。

哪來的小同學?面生又好看,都坐在林寐旁邊了,居然也沒有遜色半分。

知道是陶楂過後,姜婻頓時對陶楂感到親切萬分,她索性把椅子整個轉了過來,她面朝著陶楂,“你跟照片里不太像哎。”

陶楂手指握着筆,他沒離女生這麼近過,下意識想要後仰。

可他聽出來姜婻是誇自己的意思,很少有人會在他跟林寐在一起塊的時候,不誇林寐反而誇自己。

“不像嗎?”陶楂有些緊張地問道,他以為姜婻在說他是照騙。

過於緊張,讓他都忘了去問姜婻和張季音哪來的自己照片這件事情。

姜婻:“你不上鏡……照片看起來特別嫩,像初中生,但是本人看起來還是沒那麼嫩的,可能是因為相機會把鼻樑眉骨都磨平吧。”

陶楂:“學姐為什麼會有我的照片?”

“我們學校專屬的app有不少人發你的照片,你在上面人氣還挺高的,人氣值五千多呢,排二十三。”姜婻比了個二,“但你好像沒有賬號,對不對?”

他們學校小區面積相當可觀,學生數量在全市中學排前列,如若不同年級,除非是全校大型活動,否則難以見到。

所以一中在好幾年前開發了獨屬於自己學校的app,教務處可以在上面頒發通知,老師可以在app上發佈作業,學生可以在上面分享生活。

陶楂不知道這個app,學校里很多人應該都不知道吧,學校又沒有特別宣傳過。

“我不玩這些,”陶楂抿了抿唇角,“我喜歡學習。”

“課後消遣嘛,”姜婻嘻嘻一笑,“林寐也玩啊,不還是年級第一。”

陶楂筆尖一下子劃了兩行出去。

什麼叫林寐玩也是年級第一?

暗諷他沒玩也不是年級第一嗎?

但姜婻應該不知道自己的排名吧?

可她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么?她是林寐的同班同學,無論怎樣,還是會跟林寐關係更好吧。

就算沒有指向性,也刺傷了陶楂。

“林寐哥哥一直很厲害啊。”陶楂符合的聲音低低的,嘴裏像是含了東西,不清不楚。

他狀態忽上忽下,差異顯然。

林寐聽見后,朝姜婻看過去,“上課了。”

林寐向來如此,話不算多,所以不說廢話,與他但凡多相處幾天,就知道他的溫和相對於他整個人來說有多表淺。不容人冒犯的疏離和鋒利才是他的底色。

姜婻不好意思地呲了呲牙,連人帶椅子地轉了過去。

過了幾分鐘,姜婻拎着手機吊在後腦勺,屏幕直朝陶楂的臉,屏幕上是她的微信二維碼,“陶楂,擴列擴列。”

隨着微信“叮”地一聲響起,陶楂微信列表裏多了一個好友。

陶楂沒想到林寐給的題目難度這麼大,並且非常精準的踩准了自己不擅長的點,並且在他不擅長的基礎上,難度還增加了。

所以他寫得有些吃力。

寫題過程中,他不斷去偷偷看林寐,未免林寐發現自己的吃力,陶楂偶爾停下來休息,隔一會兒哼兩首口水歌。

時間滴滴答答流走,距離晚自習結束還有二十分鐘時,林寐合上了書,他將筆蓋上筆帽,擰緊,一件一件收進書包,拉上拉鏈。

林寐一系列的動作代表今夜的學習已經進入到了尾聲。

陶楂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頭皮隱隱出現了刺痛。

“喳喳,作業給我檢查。”他的語氣很輕,但入了陶楂的耳朵,就如同鬼魅一般。

陶楂的臉一下子就滾燙了起來,連手心的溫度都跟着升高,出汗,他快要握不住筆,可他不想丟盔棄甲,更不想要繳械投降。

林寐在輔導陶楂這件事情上似乎沒有平時相處時那般和氣好說話,他靠近陶楂,強硬地從陶楂手下面把練習本抽走了。

陶楂氣若遊絲,“我...還沒寫完。”

陶楂覺得自己會被羞恥心燃燒成一堆滾燙的灰燼。

他不去看林寐,僵直着身體,耳邊林寐翻動着練習本的每一頁都能清晰可聽,刀片一樣刮著他的臉。疼。

林寐翻了一半之後,後面陸續翻的幾頁都是空白的,他沒再繼續往後翻了,他把練習本還給了陶楂,“沒做完,還錯了不少。”

他一貫以來的溫良也讓陶楂感受不到了,“不會的為什麼不問我?”

陶楂感覺到林寐正看着自己,是怎樣的眼神他想像不出來。林寐一直都是很好說話的,所以自己也不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但沒做完和錯了不少這七個字已經完全能夠讓陶楂難受萬分。

尤其還是被林寐這樣說。

早知道下午就狠狠拒絕跟林寐一起上晚自習了。

陶楂不止腦子,他整具身體裏面,都成了一團滾開冒泡的漿糊。

林寐遲遲沒等到他給個解釋,終於不等了,伸手扶着陶楂的下頜略顯強勢地轉向自己。

陶楂眼底的不甘和委屈無所遁形,如果他沒看錯,眼底深藏的還有惱怒和恨意。

恨他?

這倒有意思了。

他掌下,陶楂腮幫子那塊肌肉繃緊了,小同學隱隱在咬牙,為了什麼,不太清楚。

氣氛太過莫測。

陶楂心理活動太活躍,沒覺出自己跟林寐的距離有多親近,他只看了林寐一眼就把目光驚驚惶惶移走了。

見陶楂的身體都在隱隱發抖了,林寐放下手,鬆開了陶楂,他冷流般的雙眸不再注視着陶楂,無奈道:“很快就下課了,沒做完的以後再做吧,要是不想做了,以後也可以不做,不強求你。”

周身被林寐壓着的空氣在林寐抽身後轟然膨脹散開。陶楂得以呼吸了。

陶楂捏着桌子上的練習本,憑藉不斷的自我安慰建立的自信和驕傲土崩瓦解。

對他來說,林寐這算是很重的重話了。

語氣不重,含義太重了。就好像是因為陶楂答應了又做不到,對方忽然對自己泄了氣,失去了信心和信任,於是決定放棄自己。

即使說這話的人是他討厭的林寐,也仍是讓他不免感到受傷和低落。

任何人都可以讓陶楂受傷。

更何況還是林寐。

陶楂悶在位置上給自己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

不要太在意別人的話。

不要為不值得人的生氣。

沒做完作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是林寐吹毛求疵,要求太多。

林寐這麼說話是林寐不懂事,林寐太過分了。

期間他沒有跟林寐說話,林寐也沒有跟他說話。

因為他不會再跟林寐說話了。

所以林寐跟不跟他說話,不重要。

陶楂默默將書包收拾好,晚自習下課鈴一響,他拎着書包比林寐班裏所有人都先衝出教室。

前面正準備伸個懶腰放鬆一下的姜婻被嚇了一跳,她抱着手臂,“我靠!”

她扭頭對林寐說:“是陶楂我就不罵人了,是老曹我不得追上去扒了他的皮。”

姜婻的發言只是讓林寐輕扯了下嘴角,他提着書包站起來,起身時,目光掃到曹嚴華桌子上,剛剛自己給陶楂的練習本。

自己給他的,一個臨時的練習本,新主人還在姓名那一欄後面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陶楂”兩個字,下面是班級:高二,七班。

林寐眼裏的喜與惡和白與黑又變得不分明了,陶楂表裏不一,自己又何嘗沒有綿里藏刀。

林寐把陶楂的練習本裝到了自己的書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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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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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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