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簡明孝話一說完,孫可望、劉希堯、賀蘭三個人都沉默了。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戰場上輸了,連說話的權力都被剝奪了。看着他們仨沒了聲兒,簡明孝從士兵那兒拿來三根繩子,手輕輕撫摸着繩子,臉上表情很平靜,彷彿在撫摸着戰場上的舊傷痕。在三人驚訝的眼神中,他把繩子扔進了他們的囚室。然後,他緩緩地說:“咱們武人嘛,本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那才是悲壯,是武士的榮耀。現在既然把你們擒住了,就不能再讓你們回戰場了。為了讓你們死得體面點,我特意準備了繩子,想盡忠的,可以自個兒在欄杆上吊;不想的,就坐着聽我說兩句。”說完,簡明孝就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神深邃,彷彿能洞察人心。
孫可望和賀蘭盯着那繩子看,好像在琢磨什麼。他們的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無奈。劉希堯拿起繩子,眼眶有點紅。他本來不是李自成的嫡系部隊,早些時候和馬守應、賀一龍、賀錦、藺養成他們一夥,號稱革左五營,那時候聲勢可大了,他們像一股狂風,席捲了無數的戰場。但後來被楊嗣昌的十面埋伏給困住了,內部又鬧矛盾,再加上朝廷招安,就暫時消停了。等到楊卓然被撤職,五營又起來了,和張獻忠聯手在湖廣那邊打來打去。聽說李自成打敗了孫傳庭,他們高興得不行,就投奔了李自成,跟着打了三年仗,翻山越嶺,血戰了好多地方,為大順朝算是盡了忠心了。現在卻被關在這裏,過去的榮耀都沒了,就剩下一根繩子了。劉希堯嘆了口氣,把繩子扔在地上,心想戰死沙場才是武士的歸宿,這繩子可給不了他那種榮耀。他抬頭望向天空,彷彿能穿透囚室的壁壘,看到那片曾經屬於他的戰場。
孫可望和賀蘭也沒去碰那繩子,就靜靜地看着簡明孝。他們的眼神中既有敬畏,也有期待。簡明孝微微點頭,對他們的態度還算滿意。“各位!”他嚴肅地說,“現在給你們兩條路選:一是不投降,我就奉命把你們押送到京城去,以後的事我就管不了了;二是投降,我會上書朝廷,至於怎麼處置你們,我也不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能穿透人心。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簡明孝說的安置或者處置的意思很明顯,投降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赦免,他們都在心裏盤算着。
劉希堯有點猶豫,問:“秦將軍您看,朝廷會赦免我們嗎?”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期待和不安。簡明孝搖搖頭:“沒投降之前,我可不敢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三人又陷入了沉思,他們都在權衡着利弊。
簡明孝看他們有點動搖,就背着手站起來說:“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是女流之輩,投降我就是侮辱你們吧?”“不敢不敢!”三人連忙搖頭。簡明孝可是歷經四朝的老將,戰功赫赫,威望高得很,投降他其實是件光榮的事。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彷彿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峰。
劉希堯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只有一個願望,早就聽說秦將軍的大名了,希望投降后能跟在將軍麾下效力。”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決心。簡明孝笑着答應了:“這事兒我可以奏請陛下。”他的笑容中帶着一絲欣慰和期待。劉希堯一想簡明孝現在是總督四省的大官兒,軍政大權都握在手裏,自己的請求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他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隔着欄杆跪了下來:“罪將劉希堯願意投降大明,誓死效忠秦老將軍,望將軍寬恕我以前的過錯。”說完還重重地磕了幾個頭,他的額頭在地上撞得咚咚作響,彷彿是在向過去告別。
賀蘭一看這架式急了,指着劉希堯就罵:“你個叛徒!把我心裏想的話都給說了!”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憤怒和不甘。一時間牢房裏靜得只能聽見賀蘭的聲音,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憋着笑呢。獄卒躲在暗處也是忍俊不禁,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奇葩的投降場景。他們都在心裏暗笑,這投降的戲碼真是比唱戲還熱鬧。
孫可望也是一臉愕然,他以為劉希堯和賀蘭都是硬骨頭,沒想到這麼快就投降了。投降的人不覺得丟臉,反而讓那些還沒投降的人覺得尷尬。他的眼神中既有驚訝也有無奈,彷彿是在看一場荒誕的戲劇。
簡明孝下令釋放劉希堯和賀蘭,士兵們有點猶豫。簡明孝一瞪眼:“他們都投降了,我把他們當兄弟看,怎麼還不開門?”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威嚴和不容置疑。士兵們一聽趕緊開鎖,他們知道這位老將軍的脾氣,可不敢怠慢。劉希堯和賀蘭從囚室里出來,又向簡明孝拜了拜,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敬畏。
簡明孝扶起他們,轉頭看向孫可望:“你要是也願意投降,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和信任。孫可望這下不猶豫了,也跪下來拜了拜說:“秦老將軍在上,請受我一拜!”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堅定和決心。
三個人都投降了,簡明孝心裏稍微鬆了口氣。以前他可能會直接殺了他們以儆效尤,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林小風已經警告過他,雲南那邊有亂子,川軍要是遠征去了,川內就空虛了,萬一發生叛亂就得調兵回援。將才難得,這三個人經驗豐富,正好可以解川軍將領的燃眉之急。他看着這三個人,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簡明孝扶起孫可望,囑咐他說:“你趕快去雲夢縣找李定國,他正在那邊幫着老百姓種地呢。”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信任,彷彿是在託付一件重要的事情。孫可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任務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的責任。他轉身離去,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堅定。
九月中旬,秋風送爽,麥浪翻滾。孫可望風塵僕僕地趕到李定國這兒,一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見李定國手下那幾千精銳士兵,正忙着幫老百姓耕田呢,就像簡明孝將軍說的那樣,一片繁忙而和諧的景象。麥種堆得滿滿當當,撒進土裏,就像是給大明王朝播下了新生的希望,就等着它們發芽長高了。遠處,探路的騎兵早已把孫可望來的消息告訴了李定國,李定國親自出來迎接他,一身戎裝,英姿勃發。
“兄長,你怎麼來了?”李定國問道,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惑和驚訝。
“我……”孫可望一時語塞,他看了看四周,那些忙碌的士兵和百姓,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安寧,轉而問:“秦老將軍的信,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李定國回答,眉頭微微一皺,心裏已經猜到孫可望投降了明朝,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孫可望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說了:“弟弟我已經歸順秦老將軍了。”他的聲音低沉,彷彿帶着一絲無奈和釋然。
“為什麼?難道……張……大西王也開始懷疑你了嗎?”李定國提到張獻忠時,稱呼變了好幾次,畢竟念着養育之恩,沒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只是語氣中透露出幾分關切和不解。
“還沒,但也快了。”孫可望嘆了口氣,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疲憊和無奈,“旺兆麟那傢伙就像條瘋狗,前面諂媚後面咬人,我也怕步你後塵,被大西軍趕出來。再說,這戰亂紛紛,何時是個頭啊?”
“明朝給了你什麼官職?”李定國問道,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淡然,彷彿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還沒定呢。”孫可望搖了搖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迷茫和不確定。
“那你帶了多少兵馬過來?”李定國又問,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銳利的光芒。
“就五個人,”孫可望指了指身邊的五個隨從,“就他們了。”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苦笑和自嘲。
李定國一聽,愣住了,他盯着孫可望看了一會兒,彷彿要看透他的內心。然後緩緩說道:“兄長你怎麼落到這步田地?明朝這樣薄待你,你還投降他們?”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解和惋惜。
孫可望搖了搖頭:“作為敗軍之將,我心服口服。明朝雖然薄待於我,但秦老將軍卻是個難得的明主,我願意為他效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堅定和決絕。
“那大西王現在在哪裏?”李定國終於問到了這個問題,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急切和關切。
“逃到山林里去了。”孫可望回答道,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複雜的光芒。
李定國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他知道孫可望的苦衷和難處,也不好勸他什麼。只是心中暗自思量着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兄長這次來,是想勸我投降嗎?”李定國問道,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銳利和堅定。
“是的,”孫可望回答,“秦老將軍說,你本性善良,不應該再幹壞事了。”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誠懇和勸誡。
“壞事?我起兵反抗,怎麼能算是壞事呢?”李定國反問道,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不甘和倔強。
“以前朝廷苛政重稅,我們起兵是正義之舉。但現在朝廷已經減免賦稅了,再起兵就是不對了。”孫可望勸道,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苦口婆心和無奈。
“別再打了,給老百姓一條活路吧!”他繼續說道,眼神中閃爍着幾分祈求和期待。
李定國抬頭望向天空,晨光如利劍般穿透薄霧,灑在大地上,帶來一絲溫暖。田間地頭,百姓和士兵們一起勞作,汗水與笑聲交織在一起,落在肥沃的土地上。遠處的茅屋裏升起裊裊炊煙,飯菜的香氣隨風飄散。如果沒有戰爭,這裏簡直就是一片凈土,百姓們安居樂業,雖然不富裕,但也餓不着。
李定國看着這一幕,心裏五味雜陳。他捫心自問后,又問孫可望:“投降后,秦老將軍打算怎麼安排我?”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迷茫和不確定。
“有兩個選擇,”孫可望回答道,“一是留在秦老將軍身邊效力;二是北上草原,去打擊蒙古侵略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期待和鼓勵。
“蒙古人今年春天多次侵犯邊境,朝廷已經忍無可忍了。”李定國沉吟道,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憤怒和決心。
“大明百姓受苦受難,外面有強敵入侵,內部又有義軍相爭。除了朝廷,還有誰能為百姓做主呢?”孫可望繼續勸道,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懇切和期待。
李定國站定身子,沉思片刻后終於下定了決心。糧草將盡,援軍無望,他只有兩個選擇:投降或者掠奪。但他不想掠奪,將士們也想成為官軍的一員。在內外交迫之下,李定國決定投降。他向張獻忠逃走的方向跪拜了三次:“一拜感謝義父的救命之恩;二拜感謝義父十五年的養育之恩;三拜拜別義父,我將離開此地北上殺敵。”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彷彿是在向過去告別,向未來宣誓。
“義父保重!”李定國說完這句話后,站起身來,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決絕和堅定。他知道,這一拜之後,他將踏上一條全新的道路,一條未知但充滿希望的道路。
幾天後,李定國率領部隊投降了簡明孝。他們穿着整潔的軍裝,手持明晃晃的刀槍,隊列整齊地走在通往軍營的路上。沿途的百姓們紛紛駐足觀看,議論紛紛。有的人驚嘆於他們的英勇善戰,有的人則對他們的投降表示不解和惋惜。但無論如何,這一支曾經叱吒風雲的義軍部隊,如今已經成為了明朝的官軍。
到了九月末,捷報傳到了京城。林小風正在審閱秋闈的錄取名單,由於南直隸因為罷考的原因放榜最晚,所以他看到黃宗羲、顧炎武的名字時非常高興。這三位都是明末清初的傑出思想家,至此都中了舉人(王夫之已經在林小風十五歲那年就中了試)。
林小風想着如何用人,突然聽到郭天陽來報:“皇爺,承天府傳來捷報!”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和興奮。
“念來聽聽。”林小風放下手中的筆,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期待和銳利。
“簡明孝將軍在承天府大破流賊張獻忠的主力,幾乎被全殲。只剩下兩千殘兵逃入山林。李自成也損失過半兵力向北逃竄,簡明孝將軍正率兵追擊。並且擒獲了流賊將領劉希堯、賀錦以及孫可望。”郭天陽一口氣念完了捷報,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動和欣喜。
“好!”林小風幾乎要跳起來,“秦老將軍真是功高蓋世,應該重重獎賞!”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豪邁和感慨。這一戰讓明軍從防守轉為了進攻,雖然只是兩個字的變化,但實際上卻是天壤之別。消息傳到京城,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前往忠烈祠告慰亡靈。
“皇爺,還有書信。”郭天陽取來一封信呈給林小風。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神秘和期待。
林小風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一看。信中只有一句話:李定國已投降。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複雜的光芒,有欣喜、有感慨、也有幾分憂慮。他知道,這一場歷時數年的戰亂終於即將結束,但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給秦老將軍回信,”林小風沉吟片刻后說道,“劉希堯、賀蘭、孫可望等人如果他們可用就用,如果不想用就自行處置,朕不干預。但要防着他們再次反叛。”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冷靜和果斷。
“另外從蜀王那裏借的銀子中撥出五十萬兩來犒賞三軍。”林小風繼續說道,“這一戰將士們辛苦了,要讓他們感受到朝廷的關懷和恩澤。”
“至於李定國北上的事情可以緩一緩,”林小風最後說道,“先讓他在秦老將軍帳下歷練歷練。等時機成熟了再讓他北上殺敵也不遲。”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幾分深邃和睿智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和希望。
風雲再起
張獻忠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躲進了那連綿起伏、雲霧繚繞的深山裏,而李自成也如同戰敗的猛虎,逃回了他的關中老巢。大明王朝,這個古老的帝國,表面上看起來平靜了許多,彷彿一場狂風暴雨過後,萬物歸寧。然而,林小風,這位年輕的帝王,心裏卻如同明鏡一般,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安寧,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警惕。他知道,一旦鬆懈,那些敵人就會如同餓狼一般,趁機偷襲,大禍就臨頭了。
林小風站在乾清宮的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寧靜的宮廷,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他掰着手指頭,自言自語地盤算着那些潛在的敵人:“頭一號就是李自成和張獻忠這兩個賊頭,他們如同兩把鋒利的刀,時刻懸在大明的脖子上。接下來還有那些響馬土匪,他們如同蝗蟲一般,四處作亂。更別提那些貪官污吏、士紳地主了,他們如同蛀蟲,從內部侵蝕着大明的肌體。”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藩王問題!這個問題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趕緊叫來郭天陽,這位忠誠卻有些遲鈍的侍衛。“傳旨下去,讓禮部尚書和戶部尚書來乾清宮見我,還有,讓成慶華帶着宗室的名冊一起來。”林小風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藩王的事情,林小風早就想好好整頓一番了。這些藩王們,如同一個個吸血的螞蟥,寄生在大明的肌體上,吸吮着帝國的血液。他們富得流油,尤其是福王和蜀王,他們的財富甚至能與國家比肩。然而,這樣的富貴王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宗室其實都挺窮的,他們如同飄零的落葉,散落在帝國的各個角落。
宗室的人雖然多,但真正能領到俸祿的卻不多。玉牒,這本記錄宗室人口的冊子,如同宗室們的命脈,要想領錢,先得報到朝廷這兒來,核實清楚了才能登記發放。然而,從嘉靖八年到萬曆年間,玉牒上的人數是越來越多,但真正領到錢的卻沒那麼多。到了天啟以後,具體數字就更難考了,但估摸着總數也不會超過三十萬。這幾十萬人每年消耗的宗祿都是五六百萬兩銀子,這還是朝廷“優化”過的數字呢。
文臣裏面也有不少能人,他們如同智慧的工匠,想了很多辦法來改宗祿制度。一開始是七成實物三成鈔票,後來改來改去,到了萬曆年間就統一成了兩成實物八成鈔票。但這鈔票可不是銀子也不是銅錢,是大明寶鈔,一開始還能用用,後來就跟廢紙差不多了。
除了宗祿之外,宗室還有各種開銷,比如親王的婚禮、去封地的路費、修城池、建王府、祭祀等等。就拿福王來說吧,他的婚禮就花了三十萬兩銀子,建王府又花了五十萬兩,封地還給了四萬頃(後來減到了兩萬),河南、山東、湖廣這些地方都得幫他分擔。有主的地還得朝廷買了賜給他,再加上王府里那些瓦工、樂工、牲戶、屠戶、儀仗隊什麼的,都是不小的開銷。
然而,宗室們並不全靠宗祿過日子,因為有時候還會拖欠,而且分到每個人手裏也沒多少。他們真正富有的原因是因為特權。歷朝歷代都是這樣,最簡單的就是經商。雖然太祖皇帝嚴令禁止宗室經商,但到了中後期還是有很多宗室偷偷涉足商海,鹽、茶、酒、皮草這些賺錢的買賣他們都有份。福王就曾經上書要過三千引的淮鹽專賣權,萬曆皇帝還寵着他,不但沒禁止反而默許了,真是昏庸啊。
更有甚者,宗室們還和地方官勾結起來設卡徵稅,美其名曰“地方關稅”,實際上就是壓榨百姓、損害國家利益。林小風對這事兒絕對不能忍!他深知,如果不整頓藩王問題,大明王朝遲早會被這些吸血的螞蟥吸干。
沒過多久,成慶華和邵師韓就來了,兩人都匆匆忙忙的。這時候已經是九月末了,成慶華還在忙着春闈考試的事情,邵師韓則在邊關籌糧草。他們行禮之後,郭天陽先問成慶華:“范尚書,你的玉牒帶來了嗎?”成慶華笑着搖搖頭:“玉牒太重了,我沒帶來。不過我已經把人數記下來了。”郭天陽一聽愣住了,剛想責備他幾句,成慶華卻搶先解釋了起來。他詳細地說明了玉牒的內容和他記錄的人數,以及如何確保這些數據的準確性。郭天陽一聽也沒話說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其實林小風要的只是數據,並不是玉牒本身,郭天陽這一問倒是多此一舉了。
不過成慶華這麼做也不是故意挑事兒,他是想借這個機會讓郭天陽在林小風面前出出醜,好讓他換個人選。但林小風知道郭天陽忠心耿耿,能力雖然差點,但也夠用了,所以就沒有換人。他揮了揮手,讓郭天陽退下,自己則和兩個尚書討論起了正事。
“范尚書,現在宗室一共有多少人?”林小風問道,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威嚴和期待。
“回陛下,玉牒在冊的有二十七萬四千餘人。”成慶華回答道,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彷彿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他深知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也明白林小風對藩王問題的關注程度。
林小風聽了這個數字,心中不禁一沉。二十七萬四千餘人,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字啊!他們如同一個個沉重的包袱,壓在大明的肩上,讓這個古老的帝國步履蹣跚。他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大明王朝遲早會被這些包袱拖垮。
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涌動着無盡的思緒。他知道,整頓藩王問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面對重重困難和阻力。但他也明白,這是他作為帝王的使命和責任。他必須勇敢地面對這個問題,為大明王朝的未來而奮鬥。
風雲變幻,朝局之困
“到底有多少人?”林小風看似隨意地這麼一問,然而他的眼神卻透露出深邃的光芒,彷彿能洞察一切。他心裏明鏡似的,對這個問題早有答案,只是想聽聽成慶華會怎麼回答。
大明這朝代啊,積病已久,從上頭的部衙到下頭的地方官府,賬面上的數字和實際的,那簡直是兩碼事。成慶華恭敬地回稟:“陛下,實際上沒這麼多。根據去年和今年領取宗室俸祿的情況來看,大概也就二十萬來號人。”
林小風點了點頭,心裏對成慶華的回答表示滿意。冊子上寫的二十七萬,裏頭肯定有虛報的,還有些宗室被流賊害了命的。這麼一減,二十萬這個數倒是挺合理。
“陛下您打算怎麼辦?”林小風沉默不語,邵師韓趕緊上前半步,輕聲問道。師韓是戶部尚書,對數字和錢袋子的事敏感得很。他知道林小風召他倆來,八成是為了藩王那些不勞而獲的問題。不管別人怎麼想,師韓是舉雙手贊成的。每年白白花出去六百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想想萬曆年間,寧夏那場仗才花了二百萬,打東倭七百多萬,播州之戰又是三百萬。要是能省下這六百萬,大明能打多少仗啊!
林小風又擺出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對倆人說:“藩王這事兒,越來越嚴重了,既讓封地的百姓受苦,又損耗了朝廷的稅收。”他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憂慮,顯然對這個問題已經深思熟慮過。“我作為一國之君,得想辦法調和藩王和百姓的關係。”
“陛下聖明!”師韓趕緊拍馬屁,想先給林小風吃顆定心丸,免得他反悔。成慶華呢,他是內閣的二把手,沒急着跟風,先琢磨林小風的意思。畢竟還沒坐上頭把交椅,得小心別和林小風唱反調。等哪天自己掌舵了,那才是該支持就支持,該反對就反對。這就是“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
看林小風臉色還行,慶華才開口:“陛下,藩王宗室,都是太祖的後人。陛下要想解決他們的難題,得先了解民情。”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謹慎和試探,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輕易表態。
林小風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邃的光芒:“我聽說老百姓被藩王折騰得夠嗆,不知道真假。”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和戲謔,彷彿是在試探兩人的反應。
慶華和師韓一聽這話,都低頭不吭聲了。這怎麼回答?藩王姓朱,往大了說是朝廷和藩王的矛盾,往小了說是皇家內部的事兒。接了話茬就得給林小風分擔,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做好了得罪藩王和地方士紳,做不好皇帝還不高興。所以,倆人都選擇了沉默是金。
林小風見他倆這態度,心裏有點無奈。他後悔沒叫繆一奎一起來,至少能熱鬧點。看着倆人都不說話,林小風反問:“二位愛卿,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期待和迫切,顯然希望兩人能給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慶華和師韓異口同聲地拱手:“陛下,藩王宗室的事兒,是皇家內部事務,臣等不便插手。”他們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謹慎,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輕易表態。
林小風一聽,臉色沉了下來:“我叫你們來,不是要你們親自去干,是要你們給我出出主意!”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滿和責備,顯然對兩人的態度感到失望。
倆人還是低頭不語,這時候多說多錯,少說話才能保平安。林小風火了,站起來背着手說:“你們身為大明的臣子,理應為我分憂解難。這樣推三阻四的,不是誤國誤君嗎?”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憤怒和不滿,顯然對兩人的態度感到極度失望。
說完又覺得話重了,畢竟六部大臣都是國家的頂樑柱,不該用威脅的口氣。於是又緩和了語氣:“六部的事情,都得靠你們。我也不想讓你們冒險。但你們總得給我出出主意,我派人去執行。”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妥協,顯然已經放棄了讓兩人親自去乾的打算。
一聽這話,慶華和師韓心裏踏實了點。慶華先開口:“陛下,萬曆年間其實就有對策,只是沒人執行。”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謹慎和試探,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輕易表態。
“哦?”林小風來了興趣,“什麼對策?誰提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好奇和期待的光芒,顯然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
“是當時的翰林院檢討,後來做到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內閣次輔的徐光啟徐大人。”慶華恭敬地回答。慶華和光啟是同一輩的,可惜光啟已經去世六年了。說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感慨。
“這事兒咱們以後再議。”林小風轉頭對郭,“賜座給兩位愛卿。”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溫和和關懷,顯然已經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究的打算。
慶華和師韓謝了恩,坐下后,慶華接著說:“徐光啟大人主要是針對藩王的俸祿和田產問題。”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嚴肅和認真,顯然對這個問題非常重視。
“我朝的藩王田產分三種:一種是賜田,只有使用權,不能買賣,只能收租;一種是藩王自己買的,那自然是歸他們所有;還有一種叫養贍地,比如神宗賜給福王、景王、路王的那些地。這些地的所有權……”說到這裏,慶華停了一下,看向師韓,“方尚書,養贍地的事兒,還是您來說吧。”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謙遜和尊重,顯然想讓師韓來補充這個問題。
師韓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說了起來:“洪武初年,河南的老百姓開荒開得熱火朝天。這些地沒經過買賣,所以沒有官府的地契,朝廷就叫它們‘白地’。黃河一發大水,河道改了,地就荒了,老百姓再墾,又成白地了。不光河南,全國都這樣。這些地的所有權,既不屬於百姓,也不屬於地方官府,實際上是陛下和朝廷的。白地越來越多,地方官府覺得不能白放着不收稅,就開始收田租。福王、景王、路王的養贍地,其實就是把本該歸朝廷的田租轉給他們了。”師韓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憤慨,顯然對這個問題感到非常不滿。
師韓說完,看了看慶華。慶華接著說:“光啟大人的意思是,把封地改成分地。就是朝廷出錢給藩王買地,作為他們的永久產業。給了地之後,朝廷就不再給藩王的後代分封了,因為他們有地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這樣藩王就可以隨意處置這些地了。”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期待和憧憬,顯然對這個對策非常贊同。
林小風聽完兩人的解釋,心裏不禁湧起一陣感慨。他明白,這個問題涉及到的不僅僅是錢和地,更是大明王朝的根基和穩定。他必須謹慎處理,不能讓這個問題成為動搖大明江山的隱患。他沉思片刻后,對兩人說:“這個對策確實值得考慮。你們回去后,再詳細研究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的話,就擬個奏摺呈上來。”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堅定和決心,顯然已經做好了處理這個問題的準備。
林小風一聽成慶華的建議,心裏頭對徐光啟那法子便泛起了一陣漣漪,不滿的情緒如同初春的細雨,雖不猛烈,卻也綿綿不絕。他眉頭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憂慮,思緒彷彿被風捲起的落葉,飄忽不定。
他想,若真如徐光啟所言,將田地賜予那些藩王,卻又斷了他們宗室的俸祿,這豈非是在無形中割裂了藩王與皇上之間的血脈聯繫?朝廷的威嚴與管控力,豈不也要隨之削弱?萬一有那麼幾個心懷不軌的藩王聯合起來,大明這艘巨艦,恐怕又要經歷一番風雨飄搖了。
再者,削藩之事,雖勢在必行,但也不能操之過急,更不能將藩王們一竿子打翻,剝奪他們所有的特權。否則,那些武將們心中豈能無怨?他們可是靠着這些勛貴們的庇護才得以在朝堂上立足,勛貴的地位,在他們心中,豈是藩王所能比擬的?今日削藩,明日說不定就輪到勛貴了,到那時,武將們還能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嗎?這顯然是個棘手的問題。
然而,不分田地,又該如何削藩呢?每年給藩王們的宗祿,就如同流水般消耗着國庫的銀兩,六百萬兩之巨,幾乎佔了國庫的三分之一,這負擔,壓得林小風喘不過氣來。他必須找到一條既能削藩,又能減輕國庫負擔的路子。
林小風坐在龍椅上,身形略顯疲憊,他一邊用手輕輕敲打着扶手,一邊在腦海中反覆琢磨着這個問題。成慶華和邵師韓侍立在一旁,也是一臉愁容,他們都在為這個問題而苦惱。三天的時間,彷彿轉瞬即逝,卻又漫長無比,因為他們依然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林小風心急如焚,成慶華更是焦慮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禮部、工部的事務繁雜如麻,他們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政務堆積如山,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被彈劾,名聲掃地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乾清宮內的燭火搖曳,映照出成慶華那張略顯憔悴的臉龐。他終於忍不住了,決定向林小風坦露自己的心聲:“陛下,我有個主意。”林小風一聽,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知道,成慶華這是要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了,之前那些敷衍之詞,不過是為了避禍而已。
“范卿啊,你先喝杯茶,慢慢說,我不急。”林小風笑着說道,然而他眼中的急切卻如同燃燒的火焰,無法掩飾。
成慶華哪有心思喝茶,他直接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削藩之事,急不得,得慢慢來,得有個十年八年的功夫。”
“哦?”林小風一聽這計劃還挺長遠的,不禁來了興趣。
“這十年呢,我分兩個階段來。前五年主要是查,后五年才是削。”成慶華繼續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平穩,但其中蘊含的堅定卻讓人不容忽視。
“具體怎麼操作呢?”林小風揮了揮手,示意郭天陽退下,不要打擾他們的思考。
乾清宮裏只剩下他們倆人了,成慶華也就放開了膽子說道:“前五年也分兩步走,明着暗着一起上。明着查他們的田地,看看有沒有侵佔民田、逃稅漏稅的情況;暗地裏呢,就派錦衣衛去查他們的府庫,看看有多少家底。”林小風眯着眼睛問道:“查錢糧是為了啥?”
成慶華一臉嚴肅地說道:“為了防止他們叛亂啊。軍隊是國家的大事,關係到生死存亡,不能不防。如果藩王們有不軌之心,那他們肯定會先囤積錢糧的。”
“那接下來呢?”林小風親自給成慶華倒了杯茶,以示嘉獎。
成慶華謝了恩但沒喝,繼續說道:“錦衣衛的任務還沒完呢,還得查那些士紳、豪強跟藩王們的關係。萬一藩王們真的舉兵了,這些人不僅會給他們提供錢糧,還能給他們提供士兵呢。”
“明白了,得早點佈局,讓他們無路可走。”林小風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范卿啊,你說得我心裏頭那個舒坦啊。”林小風高興地說道,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成慶華嘆了口氣說道:“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沒別的意思。”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和疲憊,顯然這幾天的操勞也讓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林小風沒當回事兒,繼續問道:“那后五年呢?”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期待和急切。
“后五年就是動手削的時候了。先以祭祀的名義把那些有罪的藩王召到京城來,然後嚴查嚴辦,讓他們退地補稅。”成慶華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平穩,但其中蘊含的威嚴卻讓人不容忽視。
“那要是他們叛亂怎麼辦?”林小風又問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擔憂。
成慶華一聽這話就笑了:“陛下放心,臣已經想好了對策。如果真的有藩王叛亂,那就派大軍前去平叛,以安天下!”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林小風站起來走了幾步,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堅定和決絕:“要是真有人叛亂,我親自帶兵平叛,以安天下!”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乾清宮內回蕩。
成慶華一聽這話就放心了,他又拜了拜說道:“陛下英明。后五年就開始削爵了。把那些藩王召到京城來,有罪的就削爵奪地、補繳賦稅。這期間可能會有叛亂髮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呢就繼續減少宗室的人數。太子的嫡長子還是親王,但其他兒子就都得降級了,降到四世為止。其他的子孫呢,爵位也一步步降,最後就變成老百姓了。”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輕鬆和釋然,彷彿已經看到了大明未來的繁榮景象。
“那已經有的藩王怎麼辦呢?”林小風問道,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和憂慮。
成慶華想了想說道:“除了太祖皇帝親封的那些世襲不替的藩王外,其他的都按這個規矩來,降到四世為止。”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彷彿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困難的準備。
“那宗祿怎麼辦呢?”林小風又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他知道,這個問題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風波。
“臣的意思是只給錢糧不給田地了。”成慶華說道,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和妥協。他也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和反對,但為了大明的未來,他必須這麼做。
林小風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那這不是增加宗祿的開銷了嗎?”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和質疑。他知道,這個決定需要更多的考慮和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