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鳴州?傳天下!
鳴州?
蘇小小竟當眾寫出了鳴州的詩句?!
看客們滿目驚訝激動,窮盡筆墨都難以形容他們的震驚。
詩作的等級分為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
文位的等級則分別是童生,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大學士,大儒,半聖,亞聖,聖人。
不是每個進士都能寫出鳴州的詩句,但寫出鳴州詩句的至少都做了進士。
夏縣縣令鍾周,任一縣之父母官,也不過進士文位而已。
若是走動得當,眾聖世家的進士甚至可以做三品大員。
鳴州?進士?三品大員?
蘇小小,鳴州?
蘇小小,難道能做進士,做三品大員嗎?
“不,不到鳴州,”好事者怔怔的,聲音里滿是惋惜,“這首詩沒有做完。”
“怎麼可能?這已是完整的五言律。”
鳴州之作,在出縣和達府之上。
顧名思義,詩成之時,才氣化鳳,鳳鳴全州。
妖蠻異族聽之,輕則眼瞎耳聾,重則骨肉化血而死。
好事者仰頭看天:“沒有鳳鳴。”
其他人也跟着好事者一齊望天,見晴空如洗,的確沒有異象。
所有的異象,似乎在化出手起刀落殺伐果決的吳鉤劍客后就用盡了。
“噠——”
一聲輕響,打破了看客們的沉吟。
蘇小小鬆手,手中的湖筆便掉在了地上。
她的身形晃了晃,臉色看上去更加蒼白了,幾近透明。
“姑娘。”俞氏從地上爬起來,向蘇小小走去。
蘇小小看着俞氏滿面關切的臉,語調緩慢而堅定:“我叫小小,蘇小小。”
不叫婉娘。
俞氏一怔。
下一秒,蘇小小軟軟地向後倒去。
俞氏再顧不得心中異樣,慌忙衝過去,墊在蘇小小身下:“姑娘?小小!大夫,求求你們,去請大夫。”
看客們終於動了。
有的報官,有的請大夫。
人聲鼎沸,蘇家院子裏亂作一團。
更有好事者傳揚,新詩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傳向整個大余府。
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宣紙上才氣凝聚的金光閃了又閃,終是不甘心地散去了。
……
東海之畔,泰山之南。
曲阜,聖院。
感覺到大周國青州方向的才氣涌動,半聖低斂的眉目微動。
半聖神遊諸國,能夠感知佳作出世時的才氣。
須臾,感覺到才氣散去,半聖也不以為意。
天下讀書者眾,妙手偶得,導致才氣涌動,然而不能接續,又導致才氣散去的事情數不勝數。
只是這首詩有些特殊,就此散去,倒有些可惜。
……
出了人命,縣衙里很快來了捕快。
看清楚蘇家院子的一地屍骸,捕快燕小丁頓覺得頭大。
打聽清楚死者的身份,盛京,杜家,燕小丁覺得更頭大了。
遠在盛京的杜家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偏僻的夏縣,燕小丁並不奇怪。
大周國轄下分州府縣,縣又分上中下,青州大余府的夏縣是名副其實的下縣。
無論師資力量還是教育資源,下縣都不能跟富庶之地相比的。
科舉時,有傾斜的惠民政策——低錄取標準以提高錄取率。
如今又妖蠻橫行,各國都有鼓勵學子遊學的政策。
游到哪裏就可以在哪裏參加科考,並不限制一定要返回原籍。
所以常有富庶之地的公子哥跑到下縣參加科考,搶佔升學名額的事情發生。
只是文人講究風骨,這種事情到底不光彩,所以並沒有擺在枱面上。
但是顯然,死者杜子騰,就是這麼一個不光彩的擺不上枱面的人。
死得也不光彩的擺不上枱面——意欲搶奪民女,慘遭民女反殺。
事情的經過,燕小丁已經從圍觀群眾的口中問出來了。
要不是捕快的身份擺在這裏,燕小丁恨不得朝杜子騰吐唾沫。
讓你搶佔教育資源,讓你強搶民女,該!
可,到底是殺了人。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拿着詩作,燕小丁雙手顫抖。
紙上鐵畫銀鉤,即使沒有文位如他,也能看出筆者書法功力匪淺。
再看內容,燕小丁更加震驚了。
只是心下默念,已是心潮澎湃。
恨不能當場解了佩刀,浪跡江湖,做個十步殺一人,事了拂衣去的劍客。
這分明是一首鎮國詩,甚至可能成為戰詩。
詩作之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有才氣。
有才氣的詩作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生出異象。
生出異象的詩作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有殺氣能殺敵。
有殺氣能殺敵的詩作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為他人所用。
只有能夠為他人所用的有殺氣能殺敵的詩作,才配稱為“戰詩”。
燕小丁拿着詩句,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這哪裏是什麼鳴州詩?分明是鎮國之上,有望傳世的戰詩啊!
可惜作者身體不佳,以至才氣散去,未能真正詩成。
若能詩成,便是足以裝裱懸挂傳承數代的墨寶。
若能詩成,發往邊塞又是橫掃妖蠻的利器!
若能詩成,必能給人族更添文氣國運。
可,到底是殺了人。
燕小丁的心中生出無數的惋惜,又生出無數的感慨。
惋惜詩未成,感慨人不幸。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前途不可限量。
偏偏是無權無勢的農家女,偏偏殺了盛京杜家的公子哥。
“人是我殺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臉上還帶着被毆打的淤青,卻堅定地擋在了昏迷的小姑娘面前,“人是我殺的,同我妹妹沒有關係,你們要抓就抓我吧。”
燕小丁好險才忍住了沒翻個白眼:“你聽着,我今日抓你回去,不是信了你的胡說八道。而是看這姑娘病重,下了大牢興許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半夜死在裏面。等她身體好一點,自己到衙門自首,知道了嗎?”
縣試在即。
是一縣一年一度的頭等大事。
縣令和大多數的衙役都忙着準備縣試。
這時候出了人命案,所有的後續工作全壓在燕小丁一個人身上。
燕小丁要辦的事情很多,自然沒空照顧病患。
屆時杜家的人找他要殺人兇手,總不好交出去一具屍體。
也是惜才之心,不忍差點寫詩傳天下的少女就此變成一具屍體。
“這首詩作為呈堂的證供,我拿走了。”
語罷,燕小丁招呼手下人收拾殘肢斷臂,跟蘇文傑一起押解回了縣衙。
俞氏追了兩步,只能抹了眼淚退回來,斷了腿的蘇大強和昏迷的蘇小小還等着她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