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井離鄉
蘇文傑高,就是從蘇大強身上汲取的優點。
蘇大強比蘇文傑還高,渾身都是勻停的腱子肉。
蘇大強站着,不說話,已經足夠嚇得走向蘇小小的奴僕又原路退了回去。
蘇小小嗤笑一聲:“你考慮一下,如果你答應,我就去參加那個什麼錦繡縣試。你不會是怕了吧?”
奴僕退回來已經很丟曲紅棠的面子了,又聽蘇小小嗤笑,曲紅棠更是暴跳如雷。
“賭就賭,誰怕誰!”
“三日之後,錦繡縣試,誰不來誰是縮頭烏龜!”
丟下這樣一句話,曲紅棠趾高氣昂地走了。
來得風風火火,走也風風火火。
一行人眨眼就沒了蹤影。
隨着曲家的離開,蘇家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許久,還是蘇大強打破了沉默:“我本打算離開這裏,姑娘醒了正好,我們一起走。”
“當家的,”俞氏之前並未聽蘇大強說起過這個打算,“怎麼這麼突然?”
“不突然,”蘇大強搖頭,“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件事。陶婉走時,收走了方子,言明這些方子都是屬於她的,我們不可再用,謀生的路子就斷了。陳家退親的事情鬧那這樣大,傑哥兒在這裏很難找到媳婦,他今年十八了,再拖年歲大了更不好找,咱們去了外地,另謀生路,也順便給他找媳婦安家。”
“只是可惜這麼好的房子。”俞氏看着屋子,目光中滿是留戀,卻顯然是答應了蘇大強說的搬走。
蘇大強寬慰她:“過些年,等傑哥兒有妻有子,也不是不能回來的。”
三言兩語的,蘇家搬離的事情就定了下來。
跟先前要給蘇小小定墳地一樣乾脆。
這是個蘇小小的記憶中不曾出現的朝代。
戶籍的管理方式跟唐朝很像,三年一造冊,民戶自行申報。
蘇家想搬走,跟里正報備之後,自行出走就行了。
因為蘇小小重傷初愈,蘇家人收拾東西也不讓她動手,只讓她卧床靜養。
蘇小小在床上躺了兩日,身體比剛醒來時好了一些。
蘇小小也看清楚了一件事,曲紅棠並不是真的想跟她比試,只是想趕走她。
曲家豢養奴僕,曲紅棠出門隨隨便便就帶着五個打手。
若曲紅棠真的想跟她比試,必然會叫人守住蘇家,以防她逃走。
可蘇大強這幾日告知里正,收拾細軟,並不避人。
整個村子都知道蘇家要搬家,曲紅棠不可能收不到風聲。
因此蘇小小猜測,曲紅棠要跟她比試是假,要將蘇家趕走才是真。
畢竟,原身到底在國公府受了十幾年的教養。
而以曲紅棠琴棋書畫樣樣稀鬆的本事,即便原身沒了寶硯,想輸給她也很難。
這一點卻是蘇小小猜錯了。
收到蘇家要搬離的消息,曲紅棠立刻給遠在盛京的陶婉去信告知。
陶婉離開夏縣之時,曾給曲紅棠留了幾張“心相印”紙。
“心相印”取兩心相印之意,同一張紙剔成兩張。
即便遠隔千里,在一張上寫字,另外一張上也會浮現出相同的字跡,可用於傳遞消息。
速度之快,比之蘇小小前世的聊天軟件也不遑多讓。
唯一的缺點就是畢竟是紙,用完即廢,不能循環使用。
跟蘇小小打賭,逼她參加錦繡縣試,就是陶婉用“心相印”給曲紅棠交代的安排。
曲紅棠給陶婉去信,本意是告知陶婉蘇小小想跑,她會把蘇小小攔下來。
陶婉看過來信后,卻阻止了曲紅棠。
陶婉自恃看人極准。
雖只與蘇小小見過一面,但陶婉對那個捨得抬手就把自己以心頭血溫養了十幾年的寶硯摔得粉碎的小姑娘印象極深,一個心高氣傲自以為目下無塵的蠢物罷了。
蘇家要搬走,肯定不是蘇小小的主意。
以蘇小小的心性,既答應了曲紅棠要參加初試,便是天上下刀子也會去。
搬家只能是蘇大強的主意。
陶婉在蘇家待了十幾年,很知道蘇大強,有些不同於莊戶人家的果決。
她走前拿走了做小食的方子,斷了蘇家來錢的營生。
又搞臭了蘇家的名聲,蘇文傑成親無望。
如今蘇小小更被曲紅棠盯上。
蘇大強作為一家之主,生出背井離鄉的念頭,算得上隨機應變。
可惜啊可惜,他的盤算必然要敗在蘇小小身上。
因為蘇小小的一生,必然敗在一個傲字上。
蘇小小為了清白,會摔自己的寶硯。
十年溫養,血脈相連,一朝義憤,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那她為了踐諾,就會去參加錦繡縣試。
刀山火海,赴湯蹈火,斷手斷腳,身首異處,爬也爬去。
蘇大強攔不住蘇小小。
十幾年未見的父女,本就沒什麼情分,這一攔還會導致父女離心。
而只要蘇小小參加了錦繡縣試,那她的下場就是死。
蘇小小或許能夠贏過曲紅棠,或許還能贏過很多的別家小姐。
但她寶硯已毀,心脈受損,不甘屈居人下的結果便是熬干心力而亡。
“看着吧,且有得鬧呢。”
陶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心相印,本就出眾的眉目,因為盛京昂貴的脂粉,顯得更加美艷了。
“四小姐,”婢子悄無聲息地躡行到陶婉身後,“爵府六小姐遞帖,邀你過府參加詩會。”
聞言,陶婉放下手中的“心相印”,笑得越發美艷:“既是懷瑾相邀,我自然要去,備車。”
婢子看着陶婉美艷的面容,思及短短時日,這位四小姐,就從剛回京時被京圈貴女們排擠,做到了爵府小姐親邀赴宴,態度越發恭謹,屈膝:“是。”
遠在盛京的陶婉卻不知道,原本的蘇小小已經死了。
蘇小小摔了寶硯,一病不起,加上舟車勞頓,就那麼死了,身體為穿越的蘇小小所佔。
穿越而來的蘇小小,絲毫沒有陶婉所以為的傲氣,十分輕易地接受了蘇大強搬家的安排。
跟曲紅棠打賭?要曲紅棠輸了就給蘇文傑做通房?
不過是聽曲紅棠詛咒蘇家斷子絕孫,輸人不輸陣的口舌之爭罷了。
蘇家人一天就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
主要是在前後經歷陶婉和陳家人的搜刮,蘇家剩的東西也不多了。
蘇大強和蘇文傑對於搬走都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父子倆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悶頭做事的人。
只是入了夜,蘇小小會看見俞氏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青磚牆。
“是你爹親手砌的,請了磚瓦的匠人,但是按天算,他心疼那一點工錢。”
“下次再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