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百曉生的江湖譜
駱養意翻了翻陳昕遞上來的關於這幾天行動的文書,微微沉默。
其實這五天的事情,他不用看文書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先是長風鏢局命案的那一天,他讓陳昕帶着兩個總旗去調查,並且給了他們七天的時間。
結果陳昕當天早上就破案,晚上還順帶把天香教的齋會給端了,斬殺天香教的莊嚴尊者,俘獲了大批天香教的會首、傳頭,以及最重要的教主王森。
不僅抄沒了天香教在京師聚斂的一大批財富,還通過刑訊逼供抓獲的會首、傳頭得到情報,第二天就帶着人四處出擊,搗毀了城裏大大小小的天香窩點。
僅僅用了四天時間,就把這個肆虐京師兩個月余的天香教徹底剷除。
這雷厲風行的作風,真是比他老子過之而無不及。
誰能想到,他最開始不過是讓陳昕帶人破個疑似和天香教有關的命案罷了。
伴隨京師天香教的覆滅,王森在詔獄裏榨乾凈情報后,也已經被推到菜市口斬首示眾,這場鬧劇終歸落幕。
駱養意快速把文書瀏覽一遍,完事後有些發愁,陳昕才剛升銅令,就干出這麼大動靜,可不好論功行賞啊。
揉了揉眉角,駱養意有了主意,讓手下小旗把當事三人叫過來。
不多時,陳昕與蔣橫川、嚴沖三人來到內堂。
駱養意先是跟蔣橫川和嚴沖說了一通勉勵的官話,而後大手一揮,讓他們兩人去秘庫上三層任意挑兩部武功,再給了他們五天的休沐。
兩人激動不已,連忙拜謝。
駱養意道了一聲,讓他們先行離開。
內堂里只剩下陳昕。
“陳銅令,你率隊覆滅京師天香教、抓獲天香教教主,當居首功,升令也足過。不過你初任銅令,資歷尚薄,境界尚淺,我便做主,將你的功勞折上獎賞。”
“秘庫上五層任挑一部功法,和下四層任選一物,神兵寶甲、靈丹妙藥由你自擇,如何?”駱養意看着陳昕,笑問道。
聽到這段話,陳昕十分錯愕,他自己估摸着,這功勞再大也不過是上四下四,要知道金銀令才能入五六層,七八九層更是要立下天功才能得聖上御賜。
沒想到紫金直接給自己折出一次秘庫上五層挑選功法的機會。
怪不得要先支開老蔣和老嚴,神衣衛從來就沒有這種以功折賞的規矩,駱紫金這是赤裸裸的開後門。
“如何?”駱養意再問道。
見紫金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陳昕也不再多想,給自己開後門又不是壞事,抱拳便道:“多謝大人。”
駱養意點點頭,繼續道:“功勞有些許盈餘。練武修道皆離不開財侶法地,財居首位,你若有需要金銀,即可開口。”
“多謝大人,屬下不求金銀,且將功勞記在簿上吧。”
陳昕不缺黃白之物,父親有留下一筆銀子,雖然不多,但足以他日常生活。
而且神衣衛規矩,除抄家拿贓之外的皆可刮油水,他這次抄沒了天香教的財物,也拿了點珠寶。
尋常武者奢求金銀,不過是為了換取兵器寶物丹藥,亦或者兌為天材地寶,充作練氣的資糧。
而陳昕身為神衣衛,前者可在秘庫換取,後者……普通的藥材他也不需求,滿級資質、經脈俱通,陳昕連吃飯睡覺都能自行運氣周天。
至於能快速擢升功力的藥材,則是花錢也買不到的稀罕貨。
“行,就先記着。”駱養意頷首,瞥了陳昕一眼:“聽說你沒事喜歡往藏書庫跑。”
陳昕一臉尷尬,這都能聽說嗎。
也怪他每次抓完一個天香窩點,回到北司第一時間就是去藏書庫,不被注意才怪。
“哈哈哈,陳銅令。”駱養意笑道:“我可不是在指責你,樂學善思,篤行致遠,差事之餘多讀書沒有錯。”
“這次的江湖譜發放在即,陳銅令,往後十天,就由你去值守印刷坊吧。”
陳昕眼前一亮,值守印刷坊,這可是個好差事。
江湖譜,是一個神秘的組織“百曉生”編寫的各種榜單合集,裏面不僅排列了十大宗師,十大天驕,十大兵器等牽動武林中人心弦的排名。
還有十大美人,十大名醫,十大神匠……等等,簡直包羅萬象,無物不可排。
江湖上,人人都好奇這“百曉生”是何方神聖,如此神通廣大。
當然,對於一部分人來說,這並非什麼秘密。
“百曉生”能掌握這麼多消息,其背後少不了朝廷捕風密探的幫助。
沒錯,江湖人趨之若鶩的榜單,幕後竟然有朝廷的編排。
所以每期江湖譜首發必在京城,印刷工作也在京城完成,按照慣例,神衣衛也會派人值守。
天子腳下,自然沒有人敢打江湖譜的主意,反正印刷后買一本就能看,何必去觸怒神衣衛呢。
因此,值守印刷坊十天,其實就等於休息十天,是比老蔣和老嚴還多一倍的假期。
而且值守印刷坊還有隱藏福利——能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看江湖譜,還是免費看的。
“多謝大人。”陳昕義正辭嚴:“屬下一定會盡心儘力保證印刷工作順利完成。”
“你巴不得印刷坊出事是吧。”駱養意揮了揮手:“下去吧,現在就可以去秘庫,我安排好了。”
陳昕告退,轉身離開內堂。
一句話悠悠從背後飄來:
“內景層次還是低了些,值守之餘切記勤加修行。”
像是一位關係親密的長輩在叮囑後輩。
……
永平府,灤州。
天香教“教都”,石佛口。
來自京師的壞消息接踵而至。
兩大尊者之死,天香教被連根拔起,以及教主王森在菜市口斬首示眾。
暴怒的王好賢拍碎了身前的石桌:“該死的神衣衛,該死的陳昕!”
京城傳來的消息擺明了那個姓陳的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少教主,這可如何是好?”
周圍的天香教弟子被京城的消息和瘋狂的王好賢嚇得渾身發悚。
王森一死,教主之位自然由他的兒子王好賢繼承。
“你們……只會問我如何是好?”
王好賢殘忍的眼神掃過剛剛提問的弟子,一爪抓出,那個弟子口吐鮮血,倒飛而出,不知死活。
“一群廢物,一群廢物。”王好賢怒罵不止,又想起神衣衛:“該死的陳昕,壞我天香大事!”
父親還在,王氏家族能穩坐灤州,遙控全國天香教。
父親一死,原本的大好局面蕩然無存,自己能控制的又只剩下灤州的天香教,全國各地的山頭更是蠢蠢欲動。
如此天差地別的反差,怎麼能讓王好賢不瘋狂。
“少教主,兗州來信,是星宿尊者。”一位弟子匆匆跑來。
“徐鴻儒還有臉來信!若不是他的計策,父親又豈會喪命京城。”王好賢怒不可遏,但還是接過信件。
天香教三大尊者中,以星宿尊者徐鴻儒最為特殊。
因為他有着另一層身份,白蓮教的八風奉使!
王森能將天香教傳遍諸州,背後少不了白蓮教的支持。
王好賢將信一展,細細讀之,越讀嘴角的冷笑越深。
“朝廷綱紀壞,政事壅,民聲怨,天災繁……好一個徐鴻儒,想用我的名義讓全國天香教一起起事,然後他遙尊我為帝。”
“真是忠心耿耿,最大的罪名還讓給我。”
“想起事是吧,想用教主的名義是吧,很好,來人,給我回信。”
王森乃皮匠出身,不通文墨,王好賢也是,只能讓弟子代寫。
“回他說,起事可以,我可以給他名義,調動山東天香教的勢力。但他必須幫我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