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何時出手?
“我……”
單族首領見方休跟着章老頭子的目光看來,立時頭皮發麻,哪還敢猶豫半分?如竹筒倒豆子般脫口而出:“我先祖是揚州富商……三百年前出的關……祖身是……”
這般配合,旁邊其餘百莽首領看在眼裏,亦不覺着有半點不對。
誰要覺着不對,跟地上寧摘首摘下來的那兩個首級說去。
只可惜,章老頭子實在是握不住筆,只能轉着眼珠,努力將單族首領所說記在腦里。
而單族首領三言兩語講完自己來歷,便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周圍百莽首領皆是退開一步,無人敢扶。
“多謝這位族長。”
章老頭子拱手道謝,說完深深呼出一口氣,彷彿下了什麼決定。
一把年紀總是要死,但死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把《百莽志》修訂完成!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他硬着頭皮開口:“不久前,應天書局出了一本記載上古神魔舊事的勾國古籍,上面記載着……始皇帝將虛離帝分裂之事,遠在帝勾離采遍神魔血脈造人之前。”
章化看向曹勃,目光漸漸堅定:“都說虛族的祖身是神魔虛離帝,可照此看來,帝勾離根本無法採得虛離帝的血脈,也就是說……人身之中,並無虛離帝的神魔竅穴!”
這話一出,叫帳內眾人皆是一愣。
“不是虛離帝?”
“虛族之人一直都說,他們的祖身虛離帝在上古神魔之中,是僅次於帝勾離與始皇帝的第三位,天生高過其餘神魔一等,所以他們也高人一等,就該統治我們……”
“原來是狐假虎威……”
百莽首領之間響起竊竊私語。
“你想,問什麼?”
曹勃目露凶光,彷彿章化所說,比三位南人金丹級數當面還要讓他惱怒。
“我想問一下曹族長。”
章老頭子終於將筆拿穩,重新攤開一張稿紙:“虛離帝被始皇帝分裂,化作神魔無歡羅、密古天、四方戎……虛族的祖身,是其中哪一位?”
曹勃不發一言,只冷冷看向那些議論紛紛的百莽首領,兇狠的目光掃到哪處,哪處的非議便被止下。
“章老先生,你這不是強人所難?”
方休搖搖頭:“曹族長既然以虛離帝之名震懾白草地,不管祖身是哪位神魔,反正都是出自虛離帝,不如就……”
章化打斷他,堅持道:“我既然已經知道,便絕不會在《百莽志》上這麼寫。”
他二人一唱一和,聽得曹勃雙目中要燒出火來。
而百莽首領們的議論聲更大了,任曹勃眼神再是兇惡也止不下。
“原來只是虛離帝分化神魔中的一位,那也沒比我等的祖身高到哪去吧?”
“無歡羅就死於我族祖身神魔之手,他尚且不如我族!”
“谷驕,你們烏族祖身烏邪羅,亦是虛離帝分化神魔之一……烏族與虛族應平起平坐才對,你怎聽虛族使喚?”
……
愈發吵嚷的議論聲中,忽而響起一聲:“夠了。”
這聲音雲淡風輕,整個帳篷內卻都安靜下來。
因為開口的是方休。
方休掃一眼臉色鐵青的曹勃,看向章化:“章老先生,能通融嗎?”
章化不由遲疑。
畢竟若不是方休,他如今仍在大祭會裏跟無頭蒼蠅一樣瞎逛,根本尋不到門路進這帳篷,更遑論補齊玉族、烏族等北莽氏族來歷。
一會兒。
章化長吐一口氣,搖頭道:“我即便死不瞑目,也不願寫出明知有錯漏的書,這《百莽志》……便留給後人來修訂吧。”
“章老先生不必如此。”
方休一笑,復又看向曹勃:“那曹族長,能通融嗎?”
曹勃怒目而視:“南人,休想從我口中聽到關於此事的半個字!”
“我既然已經跟章老先生誇下海口,包辦此事,便不可半途而廢。”
方休把玩着酒杯,漫不經心地道:“若曹族長不願開口,我只能窮搜白草地,找出所有虛族之人一一逼問……”
“哈哈哈。”
曹勃仰首大笑:“我虛族祖身,從來只有族長知曉,你便是將我虛族子民盡數殺光,甚至你把北莽百族一個不留全部殺光,白草地作血草地,也休想知道!”
“好。”
方休點點頭,忽一笑:“章老先生,你便如此寫,虛族祖身或非神魔虛離帝,但因……
“世上已無人知曉,故而存疑。”
“無人知曉?”
章化低喃着方休這句明顯與事實不符的……
陡然間,他心中一挑。
錚——
劍吟聲驟起。
是寧摘首手中長劍出鞘。
化作一柄尋常寶劍外形的丹霄客,在剎那間掠過帳篷,直斬曹勃!
金丹劍道何等犀利,又是突然出手,曹勃根本不及招架。
刺啦!
千鈞一髮之際,卻是他額頭那對凌厲的龍角間躍出一道紅色雷光,雖與劍光一觸即逝,根本不敵丹霄客,但至少也阻上片刻。
而曹勃目眥欲裂,驚懼之餘已然伸手,無盡神魔之力湧現,天地權柄加身,死死抓住震動不休的長劍……
正此時。
“你!”
曹勃陡然大叫一聲,身上氣息一滯。
丹霄客立時掙脫束縛。
一斬而過!
錚。
長劍復歸鞘中。
咚。
曹勃的首級從肩上跌落,砸在地上。
一片死寂之中。
咣咣……
連曹勃頭顱滾過地毯的一點點輕微聲響,都如此清晰,恍若耳畔。
“章老先生?”
“在!我寫,我寫!”
好容易振奮起來的章化,又變得握不住筆。
“好一手心劍神通!”
面色慘白的十二大帳首領們中間,唯有丘鳩的三個腦袋陰沉沉,他左邊的腦袋先看一眼朱慶,才轉向方休:“你來大祭會,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丘族長何出此言?我是為章老先生重新修訂《百莽志》之事而來。只不過……”
方休舉着一杯酒,目光平靜地回視丘鳩,淡淡道:“我說了,山河武宗不久前幫過我一個小忙,我不能坐視他身陷險境。”
“你是說過,原來錯在我們白長耳朵。可你分明答應我,不會出手阻攔此事!”
“丘族長記錯了。”
方休飲下酒,笑道:“我答應丘族長的是,不會在你們動手時出手阻攔。不知……
“丘族長打算何時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