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仙 第十六章 劍仙與裸男

骨中仙 第十六章 劍仙與裸男

夾在大陽山與小陽山之間的紅葉村,一夜之間被一顆從天而降的火球瞬間吞噬,消失在了大隋的版圖上。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鳥兒在地上凄慘悲鳴。

紅葉村周圍的全部都已經化為灰燼,剩下一些還未燃燒殆盡的樹木,冒着黑色的濃煙。

天怎麼是灰白色的?月亮怎麼沒有月光呢?我怎麼還沒死?

董清秋伸出手,向虛空中抓了抓,疑惑地看着完好無損的手。似乎比以前要長許多,手掌和成人的無異。

董清秋對着沒有顏色的太陽,猛然握緊攥緊拳頭,整個人坐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打量着自己的渾身上下。

不對!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頭也被砍掉了。

對,頭?

董清秋雙手不停地撫摸着自己的脖頸,想要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董清秋將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個遍,就是沒有發現任何一處受傷的地方。

董清秋疑惑地站起身,發現自己的視野開闊了很多。仔細一看,再也不是之前孩童的模樣。

“孫鳶?”

董清秋腦海中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回不停地張望着四周,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片灰白。

地上被燒焦的草是灰白色的。

自己的雙手也是灰白色的。

好像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灰白色。

天上的月亮是有溫度的,所以是白天。

可是,為什麼自己就是看不見,看不見?自己不是已經明明死了,怎麼又活過來了?

董清秋痛苦地抱住腦袋,拚命地想要記起一些事情。

除了先前自己被劉彩柒砍下頭的記憶,再也沒有別的記憶。

“對!我還活着,我沒有死。我一定是剛逆流回來,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夢。”

“對,沒錯,全都是夢。我還活着,孫鳶也沒有死。孫鳶沒有死!”

董清秋像瘋了一樣,撒開腿,整個人都站立不穩,左搖右晃地向著一處拚命跑去。

絲毫不記得自己渾身赤身裸體,整個人沐浴在陽光溫暖的懷抱里。

董清秋氣喘吁吁,失魂落魄地一把推開孫鳶家的大門,裏面的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樣。

腳下的土地還留有餘溫,周圍的幾戶人家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孫鳶一家。

董清秋痴獃地看着放在灶台上的那一碗面。

董清秋一把打翻那碗放在灶台上的面,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董清秋強忍着沒有哭出聲,愣是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現在董清秋的腦海里只有一種想法:劉彩柒為了以防萬一,殺光了所有的人,來保全自己那個虛偽的名聲。

“好啊!真是好手段啊!”

“劉娘娘,謝謝你替我掃除長生道路上的所有障礙。”董清秋咬牙切齒說道。渾身劇烈顫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靠在灶台上久久不能回神。

“無牽無掛,無欲無私。我不成功,誰成功?”董清秋艱難地站穩身,看了一眼地面的清湯寡水面,輕輕一笑,“誰能攔我?”

“我已經不在乎你為什麼知道我活了七百多年。或許是那個賤人跟你說的吧!也算間接害死了你,既然這個世界都已經沒有你了,還需要什麼女子平等?”

董清秋眨了眨灰白的眼睛,自己的世界依舊還是一片灰白色。

既然你想好好看看這座世界,那我就把眼睛借給你,謝謝你把命借給我。

至於你說的還會相見,那我就用永生來等你——孫鳶。

離去之時,董清秋順手拿起放在門根籮筐里的小鐮刀,快速掃視一圈周圍,感受着地上的溫度,頭也不回地再次向小陽山走去。

一直走到小陽山腳下,腳下的餘溫才徹底消失不見。看了一眼崎嶇泥濘難行的山間小路,走出幾十步后,董清秋實在受不了,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回頭看去。

自己踩過的石子路面上,多多少少都沾染着鮮血。

一股涼意從屁股傳來,董清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穿衣服,都已經大搖大擺走出這麼一大段路。

早知道就在孫鳶家看看,有沒有多餘的衣服了。

為了不讓自己凍死,保持身體內的溫度,董清秋只能不停歇地繼續行走。

忍着刺骨的涼風和腳下不時傳來的疼痛,在山間行走了數個時辰,董清秋終於走到了自己被砍下頭的地方。

董清秋走到一具屍體身旁,眼神冷漠地看着那具無頭屍體,和自己現在的身體對比,簡直就是吃不飽飯的孩童和健壯的少年。

董清秋輕聲罵道:“章鬲,你可真狠啊!我就逃走一次,你就不給我飯吃。”

董清秋拿起孫鳶的那把小鐮刀,對着一旁的屍體,一刀一刀割下。

孫鳶的這麼小鐮刀,刀刃已經很鈍了,十幾刀下去,還是沒有割下章鬲的頭。

董清秋看着從脖頸流出的大塊如泥灰的血,一刀又一刀地砍着肉裏面的頸骨。

忽然,眼前猶如白芒一閃,劍先至,聲隨後,一劍斬斷了董清秋半天沒有砍下來的頭。

董清秋連忙向後退去,握住手裏的小鐮刀,死死盯住前面。

“兄弟,我在你後面。”一隻拇指修長的手,拍在董清秋的肩膀上,輕輕說道。

董清秋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一刀,向身後那人的脖頸砍去。

身後的少年速度更快,一腳踢飛了董清秋手裏的鐮刀,虛空在側踢一腳,踢在董清秋胸膛,平穩落地。

董清秋則被身後章鬲的屍體絆倒,抓起對方一劍斬斷的頭顱,向對方扔去。

章鬲的頭顱在空中碎成兩半。

一把破舊銅黃,毫不起眼的桃木劍懸空浮於空中,劍尖直指董清秋的頭。

董清秋默默咽了一口氣,看着虛空中劍指自己的飛劍,輕聲抱拳笑道:“這位兄弟多有得罪,我以為是昨夜那一群人。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對方輕輕一點,那柄銅黃色的桃木劍,飛回至身後的劍匣。

背着木劍的少年,圍着董清秋走了一圈,不停摸着下巴,一臉疑惑地上下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出手狠辣,沒有絲毫猶豫的裸男。

“兄弟,這個打扮幾個意思啊?”

背劍少年小心提防着董清秋,快速回頭看了一眼,一旁大樹下不剩多少肉,卻還能看出來是個女子的裸體屍體。

除了慘一點,和自己面前這個裸露着身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傢伙,沒有兩樣。

背劍少年,一臉疑惑地用手指了指,那具沒穿衣服的屍體,結結巴巴失聲說道:“這、這你干、乾的?”

董清秋一臉詫異的看着滿臉鄙夷自己的背劍少年,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我乾的。”

“那你為什麼不穿衣服?”背劍少年乾脆利落地反問道。

“我一覺醒來,身上就沒有衣服。”董清秋說道。

“你都把衣服睡沒了,你還不承認是你乾的?”背劍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變態的少年。

“什麼時候說我睡了,我沒穿衣服,我就不是好人嗎?”董清秋站起身和背劍少年對質道。

背劍少年趕忙向後退出幾步,想要和董清秋拉開距離。

董清秋看着不斷後退,想要與自己拉開距離的背劍少年,毫不猶豫果斷地跟了上去。

“哎哎哎,停停停停停。”

背劍少年最後被一棵大樹攔住去路,眼神驚恐地看着越來越湊近自己的董清秋,急忙拔出身後的桃木劍抵在兩人之間。

董清秋急忙剎住腳步,笑着說道:“有話好好說,怎麼還拔劍呢?”

背劍少年則是一臉狗仗人勢。不對,是人仗劍勢。還不忘假裝往前刺幾個,一臉樂呵,說道:“來啊,怎麼不往前走了?”

“死變態,先奸后殺還是先殺后奸啊?”

“人都是你殺的吧?”

“你的劍都指到我喉嚨上了,我說不是,你會殺了我嗎?”董清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背劍少年忽然斜着眼,一臉八卦地問道:“那內個是你弄的嗎?”背劍少年用下巴示意。

“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你不可以毀我的清白。”董清秋板著臉說道。

“是我要殺你嗎?明明是你剛剛要殺我。”背劍少年,將手中長劍負於身後。

“你是誰?”董清秋沒有理會,而是反問道。

背劍少年倒是坦率,絲毫不怕,一口氣說了出來:“小道周致理,來自黑秦王朝疆域的龍虎山。你們大隋說此處有一個為非作歹的三道仙修為的道仙,除暴安良是我們這些道仙的職責,所以我就來了。”

董清秋心頭咯噔一下,我是捅了道仙窩了嗎?這才回來了幾個月呀?天天遇見道仙。

這個還是龍虎山的。我還是自求多福吧。

“你是道仙?還是龍虎山的道仙?”董清秋不相信的反問道。

“道仙的事少打聽。”

“小子,我且問你,你又是誰?”周致理突然就裝模作樣起來。

“在下,劉工!是這紅葉村人士。”董清秋一本正經說道。

“你是這裏的本地人?那為什麼我剛剛巡視了一圈,周圍一個活人都沒有?”周致理一臉疑惑地問道。

董清秋恍然大悟,瞪着眼睛指着周治理,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人不是我弄的,還拿我開玩笑?”

周致理倉皇用劍指着董清秋,笑着示意他將手放下來,別傷了和氣。真動起手來,還真不一定誰挨打了。

“道爺真會開玩笑,我就是開個玩笑。”董清秋緩緩放下,高高舉起的拳頭,和善的笑道。

“你剛剛一鐮刀砍向我是什麼意思?”周致理突然正襟危坐的問道。

董清秋聞言,一個人嗚嗚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坐在地上訴說起,昨晚發生在這裏的事。

“道爺,有沒有聽過劉彩柒?”董清秋盡量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她是誰呀?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周致理好奇問道。

董清秋愣了一下,心裏暗暗稱讚:好哇,好手段啊,我以為就我在騙人,原來你也在騙人。或許連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吧?龍虎山那麼大的門派,居然不知道後母山的劉娘娘。

既然不知道,那我可就要說謊了!

董清秋撲上前一把抱住周治理的腿痛哭起來,還不忘把手在人家褲腿上擦拭一下。

周致理被董清秋這個舉動,差點嚇得不輕,差點一劍砍了下去。

“別把鼻涕往我褲腿子上抹呀!”周致理無奈,嫌棄道。

董清秋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情並茂地痛哭道:“道爺,你是有所不知啊!我是山下紅葉村的村民,昨天晚上俺聽俺爹的話,一個人給山寨里的道爺去交糧。沒想到遇見一老一少在此地偷情,行魚水之歡。我痛斥這種行為,正準備悄悄離去……”

周致理突然插話道:“沒有偷看?”

“道爺!我一家人都死光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說這種風涼話。難道你的心也是石頭長的嗎?”

董清秋傷心欲絕地痛哭着,搞得周致理還不好意思地愧疚起來。

“兄弟,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周致理連忙解釋道:“我看你哭得太傷心了,就想活躍一下氣氛。”

“道爺!您是山上神仙,可一定要替我們報仇啊。”董清秋將頭深深埋入周致理的腿中,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

周致理趕忙掰開抱住自己雙腿的董清秋,將他扶起來,鄭重其事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但是你要先跟我說清楚前因後果,這樣我才好替你報仇,不落他人口舌。比如這三具屍體!”

董清秋沒有理會周致理,而是蹲在章鬲的屍體身旁。

周治理被動清秋的這個行為弄得一頭霧水,連忙問道:“劉工,你怎麼扒死人的衣服呀?”

董清秋回過頭,頂着滿臉淚水鼻涕的臉,說道:“道爺難道沒看見嗎?我沒衣服穿!”

周致理無奈,捂住眼睛,揮揮手示意,董清秋快點。

周致理拿開手看着董清秋,身上破爛不堪,好幾處地方都遮不住的衣服,平心靜氣地說道:“現在你說吧!”

董清秋用手扯了扯衣服,將露在外面的屁股遮了一下,哽咽說道:“道爺他們兩個弄的時候我真沒看。”

“你身後的那個小孩,哭着喊着別欺負我娘!”董清秋伸手指了指周致理身後,自己的屍體,繼續哽咽說道:“我屁股底下的這個老東西,他不要臉,拿起手裏的刀就往他身上砍去。不過癮,還用拳頭打那個小孩,最後更是一刀砍下他的頭,現在都找不到。說不定被野狼叼走了。哎呦,可憐哦。”

董清秋像村口罵街的潑婦一樣,坐在地上手舞足蹈地痛哭着。

周致理一臉震驚的看着痛哭流涕的董清秋,不像說謊的樣子。

董清秋臉不紅,心不跳,聲音大如牛,繼續痛哭道:“這個孩子的娘都來不及穿衣服,抱住沒有頭的孩子慘絕人寰痛哭起來。”

“這時,另一個光着身子,走過來,依偎在這個老頭身上的女人,就是劉彩柒。他為了得到這個有錢老頭的寵愛,一刀捅在了這個姑娘的腹部。”

“我當時被嚇得不輕,雙腿直打顫,想要走的時候,怎麼也走不動道。看這山路崎嶇,路又滑的,還又下過雨,根本就不好走,我腳下一滑,摔了一跤就被他倆發現了。”

“所以你還是偷看了,對吧?”

周致理揪住這個問題就是不放。

“是。是我偷看了,但這事能怪我嗎?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遇見這種事兒,換作是誰都會多看兩眼的。”

“還好我熟悉山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跑下了山,躲進了我家的驢棚里。可是我沒想到那個名叫劉彩柒的女人也是一名道仙,她偷偷跟我進了村,殺光了村裏的所有人,臨走前一把火燒光了整個村子。我怎麼也救不了火,自己身上還着起了火,要不是我最後跳進水井裏,說不定連我自己也燒死了。”

“至於這個老頭最後為什麼會死,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被山寨里的那位道爺打死了吧。”

“可是,此處並沒有什麼山寨,倒是有一處坍塌的山峰,裏面有許多建築的殘肢斷臂,卻找不到任何死過人的蹤跡。”周致理疑惑說道。

“額……”董清秋湊到周致理耳邊小聲說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山寨裏面的那位爺打死了這個老頭。老頭的情婦劉彩柒,正好也是一位道仙,然後劉彩柒就屠了山寨滿門。”

“你怎麼知道她叫劉彩柒?”

“那個老頭騎在她身上的時候說的,‘劉彩柒,你這個小騷貨。’我不可能看錯的。”董清秋聲情並茂,並且非常肯定的說道。

周治理眉頭緊皺,沒有理會董清秋的言語,而是自言自語,小聲呢喃道:

“女子道仙?世間少有啊!或許這個老頭也是道仙,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道仙。”

周致理忽然一臉厭惡的看着董清秋說道:“你們這裏的人都這麼愛說謊嗎?”

董清秋愣住了,慌張問道:“你什麼意思?”

周致理這才說道:“你們大隋的官員說這裏只有一個三道仙,怎麼突然冒出來了這麼多?劉工,你說實話,你們這裏民風是不是很差?怎麼都愛說謊呀?”

“好像你沒說過謊似的。”董清秋小聲嘟囔道。

“我周致理,行得端,坐得正,從沒有干過什麼虧心事!”周致理不屑說道。

“那你在背後嚼人舌根子。”

董清秋翻出一個大大的白眼。

周致理四處打量了一圈,轉身就要離開。

董清秋急忙拉住周致理的道袍,忙問道:“道爺,你去哪兒啊?”

“當然是走了,不然我在這找死?”周致理說道。

“那我爹娘的仇怎麼辦?全村人的仇怎麼辦?”董清秋不可置信地問道。

“關我屁事?”

“你不是要除暴安良嗎?”

“不是都死在眼前了嗎?”

“山寨裏面,還有那個女人呢?”

“那我沒看見,不歸我管。”周致理聳聳肩說道。

“你怕了?”董清秋仍不死心,激將說道。

“嗯,沒錯,我怕了。”周致理很坦率地說道。

“道爺,我們兩個聯手,你還怕個毛啊!”董清秋氣憤說道。

“我!劍仙。”周致理伸手指了指自己,繼續說道:“和你一個不穿衣服的裸男聯手?去送死嗎?”

“可是,你拿了我們大隋的錢。”董清秋道。

“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了?”周致理盛氣凌人,趾高氣揚地質問道。

董清秋指了指地上,小聲說道:“道爺,銀子不小心掉出來了,上面有我們大隋的官印。”

董清秋看着滿臉殺氣的周致理,尷尬地嘿嘿一笑。

周致理嘴中吐出兩個字:“講理。”

劍匣裏面的劍緩緩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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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道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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