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憑天意
整支隊伍一路穿過山谷,前面的毒瘴逐漸消散,地形也開始收窄,形成了一個葫蘆口一樣的隘口。
袁銘遠遠地,就看到隘口那邊豎著一道五六丈高的青銅閘門,旁邊駐守着七八個手執兵刃的披甲守衛。
那青銅門上雕刻着一條條青蛇盤踞的繁密花紋,一眼望去充滿着異域氣息。
閘門兩邊,各有一頭兩丈多高的青狼駐守,它們全都弓着脊背,身上穿着特製的鱗甲將脖頸和胸腹等位置緊密防護,看起來兇猛異常。
眼見眾人靠近,青狼立即齜牙,喉嚨里發出陣陣低啞嘶吼,身形低伏,渾身肌肉緊繃,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模樣。
一旁的守衛安撫過後,青狼才收起了擇人而噬的模樣。
領頭的裸身大漢,帶着眾人來到跟前,向裏面招呼過後,一陣齒輪轉動的沉重機括聲響起,那道沉重無比的青銅閘門才緩緩向上抬升,打開一條通道。
這時,高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嘯,一道陰影從眾人頭頂飛掠而過。
袁銘抬頭向上空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黑色鷹隼,正展翼盤旋在上方,一個迴旋之後,朝着下方筆直俯衝了下來。
“呼”
一股強風捲起大片煙塵砂石掃向眾人,一隻足有五尺翼展的鷹隼,鋒利的勾爪閃着寒光,從眾人頭頂低掠而過後,又直衝入空,引來眾人一聲驚呼。
袁銘看向那條通道,心中一嘆,這裏的防守遠比他想像的更加嚴密,一旦進入其中再想逃出去,恐怕就難如登天了。
“只要活着,一定會有機會的。”
袁銘眯了下眼睛,隨着隊伍繼續前行,沿着一條兩丈來寬的通道走了里許,前方景象豁然開朗,一片面積異常開闊的青石廣場映入眼帘。
廣場後方,佇立着一座氣勢恢宏的圓形大殿,整體以青色條石壘砌,頂部有一個巨大的圓形拱頂,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堡壘。
大殿左右兩側延伸開去,同樣零星分佈着一座座形態相差不多的圓形大殿,在後方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座山峰聳立,上面同樣能夠看到有石質建築掩映其間。
一聲聲獸吼從大殿後方傳來,聲音高低各有不同,似乎是不同獸類發出的聲響,眾人頭頂上方,有更多鷹隼起起落落飛行,低鳴不斷。
廣場上只有零星幾人走過,目光看向這邊時,那些押解他們來的南疆大漢們,便會紛紛以手撫胸,彎腰行禮。
他們沒有在這裏停留太久,便被帶着往廣場左側行去,最終來到了其中一座大殿外,才停了下來。
袁銘抬頭一看,發現眼前石門上方,用一種形似蚯蚓的文字,鐫刻了三個歪七扭八,鬼畫符一樣的文字。
只是稍一思量,袁銘就認出來,這是南疆通用的蛇文。
而那三個字的意思,便是“燭靈殿”。
這時,從大殿裏走出來一個面容乾癟的灰袍老者,他的皮膚略顯灰暗,身材明明頗為高大,身形卻顯得有些瑟縮。
“這次人還不少嘛。”老者嗓音沙啞,說道。
“薩仁長老,這次運氣不錯,共計一百三十七名,都是能點亮魂石的,應該能出幾個有靈根的。”裸身大漢微微躬着身子,滿臉堆笑,說道。
“但願吧。等我這邊測驗完靈根,你們就可以去府庫那邊領賞錢了。”老者微微頷首。
“多謝長老。”
薩仁長老的目光從一眾南疆野人身上一一掃過,視線落在袁銘身上時停了下來,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幾分厭惡。
“怎麼還有個中原人?”
“咳咳,半路上撿的,本來想着一起抽了魂的,沒想到他的神魂不弱,通過了魂石的測試,我們不敢隨意做主,就給帶回來了。”裸身大漢忙解釋道。
袁銘聽在耳中,心中微微一沉,從那兩人的對話可以聽出來,似乎“中原人”的身份在這裏並不怎麼受待見。
“先帶進去,看看情況再說。”薩仁長老淡淡一句吩咐道。
裸身大漢等人便押着袁銘和一眾南疆野人朝殿內行去。
石殿內空間極大,四周牆壁上都掛着青銅獸首模樣的吊燈,裏面燃燒着黃色的火苗,將整個大殿照亮。
袁銘一眼就看到,大殿正中有一座圓形石盤,模樣看着跟磨盤差不多,只不過上面凹凸不平,雕刻着許多線條紋路。
在石盤的八個不同方位上,各有一個南疆蛇文符字,分別寫着着:木,火,土,金,水,天,異,空。
他自是不明白那是什麼,只是猜測應該與先前說的靈根有關。
“你,上去。”
薩仁長老手點了一個魁梧野人,指着石盤中央說道。
那名野人面露恐懼,渾身顫抖着,不敢上前。
薩仁長老也不客氣,抬手在他後背一抓,那野人就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像是小雞一樣被拎着,扔到了石盤上。
其餘野人見狀,皆是面露驚恐,畏懼不已。
袁銘此時則睜大了雙眼,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只見那魁梧野人被薩仁長老按住頭,強行壓着坐下,而後薩仁長老跳下石盤,雙手在身前一陣比劃之後,手掌上竟然亮起了一團青光。
他隨手一揮,那青光就落在了石盤上的野人身上。
後者立馬被青光籠罩,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可是,接下來卻並沒有出現什麼殘忍血腥的畫面,那野人身上青光一閃過後旋即消失,石盤上“空”字符閃了一下白光,隨即熄滅。
“沒有靈根,去那邊站着。”薩仁長老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左側的一處空地。
魁梧野人有些不明所以,卻不敢違逆老者要求,走了過去。
薩仁長老又隨手指了一個野人,那人踏上石盤,依舊只有“空”字符閃了一下。
“沒有靈根。”
“沒有。”
“沒有。”
一連十七八個人,均是沒有靈根,到了最後薩仁長老有些意興闌珊,連開口都省了,只是擺了擺手。
裸身大漢看了一眼老者左側空地上杵着的那些野人,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一聲輕咦突然從薩仁長老口中響起。
只見一團青光落在石盤上的一個身材微胖的青年野人身上時,其身上好像也有一點靈光亮起,滲入了身下的石盤上。
緊接着,石盤上一道黃色,一道青色和一道赤色光柱,分別從土字符,木字符和火字符上亮了起來。
“三靈根,不錯。去右邊站好。”薩仁長老見狀,微微頷首。
說罷,他就上前將那個野人接了下來,臉上多了幾分溫和笑意,倒給那野人嚇了一跳。
“到你了。”隨後,他指着另一個腦袋明顯比別人大上不少的野人,說道。
眼見這測試似乎選上選不上並無大礙,其他人也就沒有那麼緊張了。
那大頭野人自己走上了石盤,坐下后,還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起來。
這時候,薩仁長老再次出手打出青色光團,卻見一道藍色光柱,一道青色光柱,一道金色光柱和一道赤色光柱,分別從石盤上亮了起來。
“咦,又一個!一個水靈根,一個木靈根,一個火靈根,還有一個金靈根。四靈根就太駁雜了,資質不行,先去右邊站着吧。”老者搖了搖頭,但還是讓這大頭野人站到了右側。
“謝謝長老。”大頭野人沖薩仁長老行了一禮,這才走向了右邊。
到了此刻,其他野人們即便不明白靈根為何物,但也從老者的神情變化中推測出來,有靈根比沒靈根要好。
就這樣,一個接着一個的野人在老者的吩咐下,走上石盤,接受靈根測試。
只是大頭野人之後,一連二十多人,也都是沒有靈根的,老者身子左側,一下子擠得滿滿當當。
薩仁長老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了。
裸身大漢搓着手,也顯得有幾分忐忑。
他們辛辛苦苦跑出去這一大圈,到處抓捕符合年齡要求的野人,最終能得到多少犒賞,可都和最終這些人被測出的靈根情況休戚相關。
說起來,凡人之中,有靈根者本就萬不存一,雖然這些人經過一系列篩選,有靈根的幾率大增,但沒有靈根的依舊佔大多數,即便有靈根,靈根資質差的四靈根又佔了大頭。
若是後面那些野人的資質也不行,犒賞少還是其次,免不了還要被責罵一頓,然後繼續被派出去抓人,連修鍊的時間也沒了。
“愣着做什麼,上去。”薩仁長老看着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野人少年,語氣有些不耐。
少年生得濃眉大眼,雖然身形不遜色於那些成年野人,但眉眼之間明顯還有幾分青澀稚氣。
他自行走到石盤中央坐下,測試再次開啟。
下一瞬,一道青色光柱和一道黃色光柱分別從對應的木字符和土字符的位置亮起,薩仁長老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雙靈根,居然還有一個雙靈根,這直接進內門都不為過了。”老者突如其來的狂喜神色,讓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老者就冷靜下來,對那裸身大漢萬分滿意的說道:“胡扎,你這次立了大功了,竟然帶回來一個好苗子,本長老大大有賞。”
胡扎也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目光火熱地看着那個一臉茫然的少年,恨不得抱上去親一口。
靈根種類越少,就越純粹,往後修行速度就越快,而單一的五行靈根實在太過稀少了,能有一個雙靈根出現,就已經足夠讓他們驚喜不已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有了前車之鑒,其餘野人臉上已全然沒了忐忑,反倒有了點躍躍欲試的意味,顯得有些嘈雜。
但接下來薩仁長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彷彿給他們頭上澆下了一盆冷水:
“聒噪!那些沒靈根的,拖出去,殺了。”
說完,他便親自將仍有些懵的少年從石盤上接下,和顏悅色的問了幾句。
而胡扎則立即取出鈴鐺,大手一揮,身後的幾個南疆大漢大步上前,拖着那一群尚未反應過來的野人往殿外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一聲聲慘叫從外面響了起來。
這一下,剩餘人才反應過來,原來沒有靈根的下場,是會死的,他們不再爭搶,反而一個個往後縮着,不敢上前。
袁銘更是心直往下沉去。他已經基本看明白了,這石盤似乎是某種測驗天賦的器物,結果不是人為能夠干預的。
這也就意味着,他的生死,只能全憑天意了。
“中原小子,你先來。”就在這時,薩仁長老指向袁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袁銘沒有任何反抗掙扎,自己走上了石盤,平靜地坐了下來。
這一幕,倒讓薩仁目光微閃,有些意外。
很快,他再次施法,一道青光包裹住了袁銘,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熱流下注,進入了身下石盤中。
緊接着,他的身邊,赤,金,藍,青四道光柱分別亮了起來。
“五行缺土……呵呵,又是一個偽靈根。”薩仁嘴角一勾,搖了搖頭。
袁銘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下。
這時,剛從外面回來的胡扎聞言,開口問道:
“這個要不要也……”
“四靈根,當個披毛獸奴還是可以的,眼下那些營地都缺人手,雖然是中原人,也先留着吧。”薩仁長老淡淡的一句話,算是留下了袁銘的性命。
袁銘聞言大喜,大有死裏逃生的感覺。
之後測試繼續,絕大部分沒有靈根的野人,都被殺了,剩餘活下來的除了一個是三靈根外,也全都是四靈根,和袁銘差別不大。
袁銘也從這次試驗的結果和薩仁長老零星的話語中,判斷出靈根並非越多越好。
似乎天靈根最佳,其次是異靈根,再次是單一的五行靈根,比如火靈根,水靈根等等,雙靈根的資質就稍遜一籌,但仍是十分稀少罕見的。
至於像他這樣的四靈根,則是靈根中的次品,是資質最差的一類,被當做偽靈根。
眼下他還不知道,身為中原人,又身負劣等靈根,對他接下來的命運,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