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瘟蝗,吳廣,人皇,天地
第755章瘟蝗,吳廣,人皇,天地
隨着某位大羅的念頭,那紛紛涌涌的人道之氣,便如同是在狂暴的波濤當中,有人開出了一條河道一般,順着那河道,便是洶湧而入。
此乃這位大羅,正在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引導人道之氣,使得那人道之氣,循着這瘟蝗所造成的災難,往那瘟蝗的源頭——也也就是敖丙而去。
他們要以這人道之氣,來錨定敖丙的存在。
而這,便是他們給人皇所準備的見面禮。
一副已經拉開了的,只需要鬆手,便能取走敖丙性命的弓箭。
同時,這也是他們對始皇帝這位人皇不動聲色的警告——他們這些大羅,也不是無法觸碰人道之氣,所以,在他們這些大羅的面前,始皇帝你縱然為人皇,也該收斂一些,不要太過於的貪婪,太過於的傲慢。
然而,當這些大羅們引導着那人道之氣,往瘟蝗的源頭而去時,一個個的,卻都是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不是敖丙!
他們引導着人道之氣尋覓那瘟蝗的源頭,而人道之氣所給出來的最終的反饋,那瘟蝗的源頭,竟不是敖丙!瘟蝗,不是敖丙所造化。
而是吳廣所化!人族的血脈當中,有着無數玄奇的東西,是以,人族的血脈,也能在特定的情況之下,演化出種種恐怖的東西。
比如說窮奇饕餮這樣的凶獸,便是人皇之子所化。
又比如說,大禹皇之父,鯀——其死後,便也同樣是化作了一種恐怖的凶獸。
而人道之氣所反饋出來的,瘟蝗的源頭便是如此。
是陳之丞相吳廣,不甘而死,死後,便化作這吞噬一切的瘟蝗。
感受着這人道之氣所反饋的結果,那一位又一位的大羅,都是忍不住的面面相覷。
不是……看看這瘟蝗。
這其中青龍的權柄。
那瘟疫災病的融合。
還有那從西王母的權柄神通的本質當中所化生出來的東西。
等等等等……
便是他們這些大羅,都不可能同時湊出這些東西來。
縱觀天地,能同時湊齊這些要素,並且將這些要素融合到一起的人,便唯有敖丙一人而已。
而現在,這人道之氣的反饋,卻是這瘟蝗,和敖丙無關?
開什麼玩笑!這瘟蝗,怎麼可能是吳廣所化?“吳廣?”
天地的局勢,天地的強者,都因為這瘟蝗而動的時候,敖丙同樣在抬着頭,看着那遮天蔽日而過的瘟蝗。
當那瘟蝗的蝗群從敖丙頭頂飛掠而過,將一切草木都啃噬殆盡的時候,敖丙手中,另一個封存了瘟蝗的盒子,便也同樣是裂開來,封存於其間的瘟蝗,循着裂縫爬出來,當敖丙要按住這瘟蝗的時候,這瘟蝗,竟是直接抱着敖丙的指甲開始啃噬。
敖丙亦是修行過錘鍊身軀的法門,雖然不如楊戩這般的金剛不壞——但,作為武器,敖丙的趾甲,卻已經用那血神金熔煉到了金剛不壞的地步。
可此時,在這瘟蝗的啃噬之下,敖丙這金剛不壞的趾甲,都被啃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本能的,敖丙便是屈指一彈,將這脫困的瘟蝗彈飛。
下一刻,這脫困的瘟蝗,便已經是給振翅而起,融入了那無邊無際的瘟蝗群當中,與那瘟蝗群當中的氣息,相互交感,相互融匯。
緊接着,那瘟蝗群當中的氣息,便也隨之落入敖丙的感應當中。
這龐大的瘟蝗群,其增殖,變化的過程,便也同樣在敖丙的面前顯現出來。
而在這瘟蝗群當中,敖丙清清楚楚的察覺到了,那其中熟悉的氣息。
屬於吳廣的氣息!敖丙並不知道吳廣到底是如何操作的——但是,他作為瘟蝗的造物者,作為瘟蝗的源頭,卻是真真切切的察覺到,在這吳廣氣息的影響之下,這瘟蝗群的本質,和最初的瘟蝗,已然是有了些許的區別。
這些許的區別,令這瘟蝗的存在,更加的‘完美’,也更加的符合天地之道。
在這吳廣氣息的引導之下,這瘟蝗,除卻作為災厄的本質之外,更是多出了一種變革的氣息。
如果說之前,敖丙還有一定的把握藉助青龍的權柄,以及建木的存在來控制瘟蝗的起落,那麼此時,敖丙便已經完全失去了對瘟蝗的控制權。
因為此時,這瘟蝗的存在,已然是從仙神的造物,變成了一種存在於天地之間的大道,成為了一種天人交感的具象。
人皇和人王,是不同的——人皇,因功業而成就,並不因血脈而傳承。
但人王,雖然沒有了人皇的偉力,但卻能循着血脈而傳承。
相比於人皇,人王的存在,更加的穩定。
人族的先賢們,為了這種穩定,同時也為了讓人族不再具有那恐怖的‘攻擊性’,便在一系列的變革之下,將人皇之治,變作了人王之治。
然而,而今的始皇帝,卻是重新匯聚了人皇的權柄,並且,要讓這人皇的權柄,如同人王一般,以血脈為載體,以秦國為依託,萬世一系的傳下去。
這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
但看天地之間那些大羅的反應而言,這件極其不合理,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始皇帝其實已經做成了。
而這瘟蝗的顯化,便正好對應了這始皇帝的萬世人皇。
在此過後,其不因天地而生,而是為人心而起。
人皇的傳承,依舊是人皇,依舊有着號令眾神的威權——可當人將對人皇的不滿,對人皇的怨念,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這瘟蝗,便會被這不滿和怨念所引動,席捲天地。
而在瘟蝗席捲過後,天地之間的‘不祥之垢’,會隨之大減,同時,人皇的位格,也會被削弱,重新化作人王的傳承。
若是到了人王的時代,又有瘟蝗席捲,那麼便是連人王的位格,也都要蠢蠢欲動。
而這個時候,就到了人間改朝換代,鼎革天下的時候。
於是,過往的崩潰,新的人皇收拾山河,重新崛起。
當然了,這在人間改朝換代,新的人皇崛起的過程當中,也註定會有無數的仙神隕落。
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而此時的瘟蝗,便正是這一種理念的體現。
——有餘者,是不會願意拿出自己的有餘來的,他們只會遵循人之道,奪不足,以壯有餘。
而瘟蝗的出現,便是以災厄碾碎一切,碾碎一切的有餘和一切的不足,以此來重新分配。
至於說這重新分配的本質……也即是吳廣臨死之前的想法,那選擇以瘟蝗來席捲世間的想法,也可謂是極其的淳樸。
那些人間的貴族,天地之間的‘有餘’者,‘膏粱’者,他們的學識,他們的積累,都遠遠都超過了世間的‘不足’者——無論是從哪一個角度而言,就算是要重新分配,不足者,也很難有力量和這些有餘者抗衡。
所以,吳廣便是以一種極其淳樸的想法,釐定了一個新的可能。
那就是瘟蝗過後的飢謹之荒。就算學識,體力,氣魄,都比不過那些‘有餘’者,但在忍飢挨餓這一方面,那些不足者,總是能夠領先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讓所有人,都來忍飢挨餓,然後在這忍飢挨餓當中,誕生新的秩序,令不足者,有機會成為新的有餘者,令有餘者,也會淪落為不足者。
在吳廣看來,生死,都未必公平——但飢餓,卻是無比的公平。
當人間的糧,都被瘟蝗席捲過後,平等的飢餓,便是超越了一切的公平。
這便是他這位大陳的丞相,留給後人最大的財富。
一個隱藏於極度絕望之下的希望。
一個翻身的機會!
當人間絕大多數的凡人,都不堪重負的時候,那就是這瘟蝗席捲,然後‘鼎革天下,重新分配’的時候。
“好一個陳國的國相!”敖丙感慨。
陳國當中,張良,項羽等,都是超世之人傑,非但本身有着令人難以企及的才能,在他們的背後,更是有着諸多世家的支持。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國的國相,也依舊是吳廣,而非張良。
這其間的原因,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吳廣是和陳涉一起起事的,最早最早的元老。
在作為元老之外,吳廣本身,亦是有着令人難以想像的才能——只不過這種才能,隱藏得極其的深,唯有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才會彰顯出來。
他能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做出一個最為正確的選擇。
就如此時正席捲天地的瘟蝗。
——一個在任何看來,都完全稱之為瘋狂的,不可思議的抉擇。
但其所導向的結果,卻是一個絕對正確的,且是陳涉和吳廣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因為從這一刻起,人間的凡人,便都有了一柄武器。
這柄武器,一直都在,但在過往的時候,這柄武器,一直都被封鎖,一直到人族當中的那些‘貴人’覺得,到了動用這武器的時候,那濤濤的人意,才會化作這舉世無雙的武器。
但如今,這武器,不再被把持在任何人的手中。
只要有人不滿,只要有人怨恨,那這武器的鋒芒,便自然而然的顯化——若是不能及時處理,去消弭那些怨氣和不滿,那這鋒芒,便會由川流,匯聚成汪洋。
然後那一柄斬盡一切的兵刃,便隨之在天地之間,橫掃而過。
敖丙起身,雖然因為吳廣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絕望和希望,使得這瘟蝗不再被敖丙所控制,但這對敖丙而言,不是壞事。
畢竟,這能讓敖丙所受到的人道反噬,進一步的削減。
而且,瘟蝗的本質升華過後,對這秦帝國的功業,對始皇帝本身,便又是一種衝擊。
這遮天蔽日的,不僅僅只是瘟蝗,而是始皇帝這位人皇所丟失的‘人心’。
那是他的人皇之名位,在搖搖欲墜。
而這,便能讓敖丙對始皇帝出手過後,那源自於人道之氣的反噬,再削弱三分。
畢竟此時,是連這‘人道’,都已經對始皇帝生出了‘質疑’和‘不滿’。
這遮天蔽日的瘟蝗群,便是明證!
於是,看着那遮天蔽日的瘟蝗群,敖丙亦是起身,往始皇帝的方向,緩緩而去。
……
“李斯,傳朕旨意。”
“瘟蝗當前,凡人間宗派,不許封山自守。”
“天地之間,一切仙神,都往人間聽用,以阻瘟蝗席捲之勢。”
“再令各郡各縣,自宗派,世家,收繳一切存糧,統一分配,以應天時。”
“令四方之軍盡數迴轉,以鎮四方之變。”
“令各郡縣之軍,圍剿山林狩獵。”
“令大軍加速,三日之內,朕要回到咸陽坐鎮。”始皇帝將手中的瘟蝗捏死,扔下,然後踏回車輦。
“再約見玉皇,還有那些大羅,他們的時空當中,亦是有生民無數,糧草無數。”
“且借來一用。”
“遵旨。”旁邊,李斯低下頭。
縱然瘟蝗遮天蔽日,憑空而起,縱然眼看着,就會有一場偌大的災荒席捲人間,令人間不穩。
但,對於這人間的局勢,李斯也依舊沒有絲毫的擔憂。
畢竟,始皇帝還在!
只要始皇帝還在,那再如何洶湧的波濤,都不可能翻起浪花,更不可能對這秦帝國形成真正的威脅。
至於說這席捲人間的災荒——始皇帝不是已經下令了嗎,要從其他大羅的時空當中,籌集糧草,以應局勢。
以那些大羅在帝國下注的幅度而言,區區凡人的糧草而已,只不過是彈指一揮的事罷了。
李斯相信,自始皇帝出聲的這一刻起,便已經有大羅在輪轉自己的時空了。
所以,只要始皇帝能回到咸陽坐鎮,那麼這人間,一起的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無論是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還是已經起勢的六國殘餘之運,以及背負六國國運的項羽,終究都會在始皇帝的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然後成為帝國根基的一部分。
隨着始皇帝踏上回返咸陽的道路,隨着始皇帝的命令落於四方,整個大秦帝國,便如同是一個重新蘇醒過來的凶獸一般,吞吐着天地之間的一切。
無數的軍隊,在這帝國的各處往來,以強硬無比的姿態,從帝國各處的世家當中,榨取每一粒的糧食——便是秦國的那些勛貴,也絲毫不例外。
這龐大的軍隊,便如同是生靈體內的氣血一般,搬運調配着生靈體內各處的影響,支持這這生靈的升級。
這般的姿態之下,那絕大多數的世家,也都再度選擇了蟄伏。
便是項氏,都派了人來聯繫項羽,要讓項羽帶着麾下的精兵迴轉項氏,以休生養望,免得和當下的始皇帝,發生真正的碰撞。
而這個時候,行路的敖丙,他的視野當中,始皇帝的車隊,也終於是緩緩的浮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