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裂口女
渡邊龍一,今年30歲,是東京的一名私家偵探,在業內的風評頗為不錯,也建立了自己的事務所。
大多數案件都能圓滿地解決,唯一會被詬病的點,則是其‘接單‘的條件太苛刻了,完全看心情般。
倒也還好,東京的私家偵探並不止渡邊龍一一家,委託者們無果后,也就換了其他人。
以‘追求夢想‘作為理由,渡邊龍一在早年辭掉了東京刑偵警員的工作,搖身一變,竟成了中央特雷森賽馬娘學院的一名訓練員。
沒錯,這傢伙還身兼多職。
沒人知道他背地裏花了多久時間,但大家知道另一點,日本中央特雷森訓練員的資格證,普遍被認為遠比‘東大‘還要難考,曾有一屆也未通過一人的案例。
而那個在警視廳的眾人印象中,不着調,邋遢,明明長的挺俊秀,卻因為不愛收拾就直接剃了個光頭,還酒癮極大的男人卻通過了。
毫無疑問,渡邊龍一是個天才。
無論是作為刑偵警察,還是偵探,亦或賽馬娘訓練員的能力。
咔。
打開了後車門,男人兩腳踩在水泥地面的同時,左手取下了頭頂的黑色禮帽,置於胸口處。
“沒想到啊,這麼快就又見面了,田中警官。”
山上的冷風撲面而來,讓渡邊龍一不適應地抖了抖腿。
與在警隊時相比,現在的他留了頭雜亂的‘雞窩髮型‘,鬍子拉碴,但給人的感覺還不錯。
面容成熟了許多,眼神深邃,氣質沉穩,很有大眾印象中懸疑電影的‘偵探范‘。也算是“藝術來源於現實”的真實寫照了。
英倫風的穿搭下,一雙深藍色的休閑白底板鞋有點刺眼。事發突然,他都沒穿襪子。
反正,現在也沒人能管他這些事。
田中幕石見狀,卻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輸年輕警員的心肺能力,可以卧推150kg的健碩軀體,服役時長二十八年的警察經驗。
都派不上用處。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世上最痛苦的事,便莫過於心中的這份無力感。
二人鄭重地握了握手。
“可以的話,我倒真不想再看見你,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殺案的話就好了。”
多諷刺啊,作為警察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田中幕石再次露出了苦笑。
“喂喂喂,你這叫什麼話啊?我他媽可是才睡到一半,你就感謝特雷森學院離這裏近吧,我才跑過來……”
不開口,渡邊龍一還算是人模狗樣的,一張嘴格調就下去了。
“龍一,拜託你們了!”
曾經的前輩兼友人,向他如此正式鞠躬道,渡邊龍一頓住了。
“……我儘力,先多謝你的信任了,田中。”
“呵呵,我對‘特異‘的課題很感興趣,你知道的,能親身參與破案過程也太棒了~走吧,帶我們去看看案發現場。”
渡邊龍一剛轉身,將禮帽隨手丟到了警車內,接着,他一愣。
閃爍着紅藍警示燈的車輛周圍,除去駕駛位上的年輕警員,竟然只有自己與田中幕石兩人。
車後面是護欄,成片的狗尾巴草,還能看到遠處的山下,璀璨如星的東京市區。
他將腦袋探進後車門內,在找到了那一抹身影后,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接着,男人輕聲說道。
“怎麼了?茶座。”
警車的黑皮坐墊上,月光透過玻璃,照亮了少女白嫩,精緻的臉蛋。
烏黑的髮絲正泛着微光,隨着其扭頭轉動,渡邊龍一才看見了那隻金黃色的眼瞳。
“你在跟,朋友聊天,我不想打擾你們…”
“沒事的,只是跟一個熟悉的老混蛋聊了幾句,先下車吧。”
田中幕石沉默了,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等候着。
“小心啊,冷嗎?要不要外面再多加件衣服。”
“不冷,很暖和。”
“在出門前,拖累那就給我披了一件外套了。”
少女似乎不善言辭,聲音很輕,吐字也較慢。
渡邊龍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正事要緊。
“很好,要是覺得冷了就給我說一聲,麻煩你了茶座,今夜再打起會兒精神吧。”
“嗯,沒事的,拖累那…”
曼城茶座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那是節日時,渡邊龍一送給他的。
她低下腦袋,臉有些微紅,耳朵都快要壓在了劉海上。
“一家人,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對吧…”
少女似乎有些害羞,聲音越來越小,田中幕石的眉頭一挑。
“你是我的擔當,還是重要的搭檔,當然是‘一家人‘了,不用顧慮與我之間的交流,不要害怕與人接觸,茶座。”
渡邊龍一繼續輕聲地說道,以自己的方式幫助對方。
他一直都擔心曼城茶座的說話方式,害怕對方畢業后,難以在社會上生存,交到朋友。
呆毛隨微風搖晃,黑髮金瞳的少女將腦袋埋的更低了,然而,其頭頂的雙耳卻挺立了起來。
這是代表……有些不滿?
為了有效分析案例,田中幕石最近針對性地,惡補了不少馬娘的心理學知識。
他不確定,但也沒在意,畢竟少女只是個學生,不管有多麼大的本事,親眼見到命案現場,再多的害怕與不適,都是合理的。
“走吧,田中,現場封鎖好了吧。”
“那是自然,話說你身上沒有酒氣了啊,戒掉了?”
“我改成喝咖啡了,總比酒精好。”
“是嗎。”
朝警員們使了幾個眼神,跨過黃色的警戒線,田中幕石便帶着二人來到一處倉庫前。
這座早就廢棄,獨立的鐵皮倉庫立於山的半腰處,山林中。
倉庫原本屬於當地的住戶,直到日本政府拆遷,說要修建什麼景區,讓其搬到市區去。
最後是什麼情況,他們就不知道了。
但景區未修成,林中的住戶卻是搬走了,唯留下了這座空倉,與不遠處的木製小屋。
踏進範圍后,鐵鏽的血腥味,肉質腐爛的臭味,讓三人都皺起了眉頭。
“………媽的。”
渡邊龍一見過不少的案子,但眼前死者的慘樣,也讓他心驚肉跳。
倉庫的角落處有一個男孩,中央則擺了幾道木樁,粗繩被血水滲透,成了黑色,死死地捆着一個小女孩,與一個大約三十歲的女性。
兩具屍體已不成人樣,白骨森森,連帶着肉,角落處的那一具還算完整。
總計三人。
“受害者裏面,最小的才12歲,大的36歲,之間根本毫無聯繫,甚至不在同一座城市,先後間隔32,16,8天失蹤,於今天才被找到。”
在,萬聖節的今天。
田中幕石想起了家裏還在上初中的女兒,一臉不忍,語氣卻未被動搖,嚴肅地說著。
“嘴角都疑似被銳器割開,裂到了耳根處,真正的死因,應該都是失血過多。”
“法醫在來的路上,很快就要到了,我想讓你看到原封不動的現場,或許更有幫助。”
“……嗯,伱做得很正確,田中。”
“茶座,能看見嗎?”
曼城茶座挑起一側的劉海,眼神專註。
即使是在警方探照燈的光亮下,少女那對黃金般的雙瞳,依然很顯眼。
“……嗯,拖累那,是同一個‘人‘做的。”
“‘朋友‘說,這裏確實有她的痕迹,但她已經走遠了,‘朋友‘也感知不到方向…抱歉,拖累那,我們沒有幫上忙……”
“不,這就夠了。”
三下五除二,渡邊龍一很快就看完了手上被臨時整理出的資料。
他調整了番心態,接着,深吸了一大口氣。
不管是腐爛的肉味,血腥味,倉庫陳舊的氣味,泥土與山林的氣息,都被他一併地吸進了鼻子中,刺激感直衝天靈蓋。
渡邊龍一的瞳孔一縮,然後,世界被他給分裂了。
曼城茶座,這個女孩能看見他與其他人都看不見的東西,名為靈魂,鬼魂,特異體,磁場之類的存在。
渡邊龍一做不到這種事,但是,他也有屬於自己的‘特異功能。‘
這座五十平米大小,處於深山老林中的倉庫,一草一木都開始了回溯。
十五分鐘前,一隻四十碼的男士運動鞋,踩在了他腳下的地面,倉庫門被打開。
六個小時前,最後一名受害者的血液還在流淌,擴大了面積。
十二小時前,他還聽的見,倉庫內有痛苦的呻吟聲,即使那還很微弱,卻是男孩最後爆發的求生欲,迴光返照的‘全力‘了。
渡邊龍一的臉色愈發陰沉,但沒有被影響,依然繼續了下去。
……………
“哈——呼,東京,還在東京!”
渡邊龍一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模樣顯得癲狂,可若仔細觀察,他的眼神卻很清明。
男人抬頭,看向了倉庫正上方。彷彿,他能隔着鐵蓋子,看見那無邊的星空,再藉著天空的視角俯瞰這個世界。
其額頭的汗水,證明了這相當的勞累。
曼城茶座認真地聽着,微抿着的嘴唇代表了她的擔憂,但卻未阻止對方。
“‘裂口女‘還在東京,三個祭品,對於她來說是‘必須‘的,還有第四個,但不該是今天才對……她不應該走的,只有一種可能性……”
“今夜或許還會有受害者,原因是…興趣?”
“她不是因為我們會來才離開的,她根本不怕這些,也不在意,就像人不會管有幾隻蟲子跟在自己鞋跟的後面。”
“一天就能從大阪走到北海道?交通方式是……不,她不靠任何交通方式……”
“‘附身‘,她能‘附身‘。”
雞皮疙瘩從田中幕石的身上暴起,他沒再按耐住,連忙向男人發問,聲音也不由得拔高了。
“我們該怎麼辦?”
“太晚了,讓金石帶着3組守現場!順帶做交接工作,你帶着剩餘的人馬跟我走,茶座,你和‘朋友‘跟我上同一輛車,再對全東京市發通知。”
“還會用吧。”
沒有一點停頓或猶豫,渡邊龍一接過了黑色的警用手槍。
“比你打的准。”
“這些只是緩兵之計,我沒預料到,這畜牲的本事太變態了。”
“如果是按遊戲的定義來講,她起碼算個S級,媽的。”
“哦對了,再給我這邊安排兩個馬娘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