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3章 別讓江酒寧活着離開

師無歧耳尖染上一絲薄紅，矜持地嗯了一聲。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只有天底下最柔軟的東西，才能穿透最堅硬的東西。

他從前不理解為什麼，但今天，似乎隱隱有些領悟了。

他這表現讓相恆昕多了一絲狐疑。

沈織念，不會真的喜歡寧寧了吧？

這怎麼可能!

但看向兩人之間曖昧流轉的氛圍，他又猶豫了。

可現在明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相恆昕順着他們的討論說道:“你們剛剛聽到那童聲里唱的歌詞了嗎？我總覺得，似乎蘊含著一些信息。”

“我聽出來是什麼了。”江酒寧很快說道，“但這和那妖怪有關係嗎？”

“應該是有的，人們總會將情感賦予歌曲，然後唱出來，自古以來皆是如此。”相恆昕說道。

“我想想。”

江酒寧記憶力向來很好。

不過片刻就複述出來。

“月兒搖，月兒搖。

月亮彎彎尾巴翹，

今夜你把紅裝穿，

新郎轎子抬，

黃道吉日娶親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第三雙鞋床頭擺，

肚裏娃娃笑，脖子歪。”

相恆昕沉思后說道:“聽起來這首歌說的應該是婚姻嫁娶，月亮應該表示的是時間。

但正常人家結婚應該不是在晚上，怎麼也得在白天吧。”

“還有黃道吉日，黃道吉日不只是用來娶親，喪事也同樣會用上這個詞。”有個小弟子補充道。

江酒寧聽到他們的討論，突然靈光一閃:“我感覺最詭異的是最後這兩句，第三雙鞋?是不是證明這結婚的不止兩個人。

還有肚裏娃娃笑，脖子歪。娃娃笑不笑，他怎麼知道呢，除非……這娃娃被人……掏出來。”

“我懂了。”一直沉默的玄澈突然說道，“這是一場冥婚，就和現在這妖怪娶親一樣。

一直在晚上，一直重複冥婚的場景，這被娶走的新郎扮演的就是去世之人的角色。”

“嗚嗚嗚嗚好嚇人啊這個妖怪，你說他要光殺人還好，卻整出來這些，還會騙人，太可怕了。”

小弟子直接嚇得癱坐在地上。

而江酒寧則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冥婚，那它想表達的是什麼情感呢？

每次被接走的新郎都會被殺死，說明這妖怪是很討厭新郎這個角色的。

可自古以來，被下聘禮的，都是女子。

既然這個妖怪喜歡混跡人類世界，那就不會搞錯這一點。

那麼它想娶的，其實是新娘!

但是他接不到新娘，卻在新娘家接到了一個男人……

可卻被百姓誤以為，妖怪是娶男人。

那麼這個男人的角色，就曖昧微妙起來了。

江酒寧突然想起了那句歌詞。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要麼就是說新郎和新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要麼就是說這個妖怪和新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而且還有一個娃娃。

就說明，這個新娘懷孕了。

那懷孕這個信息就很關鍵，懷的是誰的孩子？

被接走的，一定是新郎嗎？也可能是姦夫啊。

江酒寧一下子就感覺頭大。

她將自己的分析告訴眾人。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毛骨悚然。

“寧寧，你先不要着急，不如我們就等到晚上，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順其自然吧。”

相恆昕突然冷靜了下來，他意識到，在這邊無由頭地亂猜，只會造成恐慌。

江酒寧點頭。

她的確是關心則亂了。

“可是這妖怪不敢找我，想必是畏懼我的能力。

它敢找你們，是不是說明，它不怕你們對他使用手段?”江酒寧問道。

“不管如何，我們現在對它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不至於到時候手足無措。”

相恆昕冷靜地握緊了身側的劍，“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必斬之。”

“怕什麼，不管是什麼小妖怪，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本尊一隻手指便能捏死他。”

玄澈無所謂地翹着二郎腿說道。

江酒寧想到這傢伙妖尊的身份，也稍微放下心來。

“也不知道歐陽妤陌他們怎麼樣了，妖怪應該不會對同族下手吧。

這妖怪實力不知如何，但他在陣法上的造詣頗深，連我都看不透，這鏡陣又奇怪，還會反彈功力，看來只能靜觀其變了。

還好姜霖被我提前支開，說不定還能與我們裏應外合。”

……

另一邊，歐陽妤陌猛地被一盆涼水潑醒。

她晃了晃暈乎乎的腦子，緩緩睜開羽睫。

“醒了？”

一道詭譎難辨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非男非女，非老非少，非人非鬼。

聽到這聲音的第一刻，歐陽妤陌就莫名渾身發寒。

這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嗎？！

“你，你是誰？想做什麼？”

那道聲音冷笑了幾聲，有種說不出的輕蔑。

“聽說妖族公主有一雙輪迴眼，可斷前世今生，不知你有沒有看過自己的前世今生呢？”

歐陽妤陌渾身的汗毛豎起，彷彿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貓:“你什麼意思？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一邊說著，一邊掙扎。

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不知被一種動物皮革製成的繩索綁了起來，她越掙扎反倒勒得越緊，劇烈的疼痛讓她不敢再動，只能忍住痛苦，死死地看着眼前之人。

“公主若是真有這個能力，不如就看一看自己的前世，如何?”

歐陽妤陌面色痛苦地咬了咬牙:“我不要!”

“是不想看，還是看不了？”

那人鬼魅般的身形湊到了她的跟前，令人心驚肉跳。

“你，你到底知道什麼？”歐陽妤陌額角的汗水順着下頜線流下，滴入鎖骨里。

“呵，沒關係。”那黑影在歐陽妤陌耳邊輕聲說道，“你身邊那個叫小甲的男人，會聯合另一個女人把你殺死，搶走你的王位，你信嗎？”

“胡說!”

歐陽妤陌眼前閃過小甲那純樸的笑臉和他笨拙卻真摯地表達愛意的眼神，只覺得荒謬。

“你少在這煽風點火，挑撥離間!”

“不信嗎？”黑影狂笑了一聲，抬掌一吸，旁邊已經陷入昏迷的小甲就被吸到了掌心。

“不信的話，就看看好了。”

“你做夢!本公主不會隨意看別人的前世今生，但凡看一次，就會損傷這個人的一半壽命!我是不會傷害小甲的，就為了你這個無稽之談!”

歐陽妤陌冷笑。

“是嗎？多麼高貴的輪迴眼啊，替多少人卜算了前世今生，可惜卻連自己的劫數都看不見，又有什麼用呢？

說不好聽些，不過就是個妖王用來博取名聲的工具罷了。”

黑影的話直戳歐陽妤陌的心窩子，她惱羞成怒道:“你閉嘴!我才不是工具，父王最疼我了，他一定會把王位給我!”

“愚蠢至極。”黑影哈哈大笑，“如果不看的話，我就把他殺了。”

“不許你動他!”

歐陽妤陌心下大駭，心中一團亂麻。

小甲憨厚老實，家裏還有需要贍養的老母親，她出來找玄澈成親，害怕自己不在妖域，別人會欺負他，才把他帶上。

要是小甲死在半路上，她良心何安?!她又怎麼跟小甲的母親交代?!

“那公主要看嗎？不過是一半壽命而已，總比沒有好吧。”黑影邪笑道。

歐陽妤陌的眸中閃過痛苦的掙扎。

“還沒想好嗎？”

黑影緩緩收緊捏在小甲脖子上的手，小甲的臉色瞬間變得青紫。

“不要!我看，我現在就看!”

歐陽妤陌見狀忍不住驚叫一聲，阻止了黑影的動作。

“很好。”黑影將歐陽妤陌的手解開，示意她動作。

歐陽妤陌被解開的第一瞬間想逃跑，但她的理智卻讓她生生忍了下來。

這黑影敢這麼做，就說明他一定有更大的底氣阻止自己逃跑。

她沒有辦法賭後果。

“輪迴之眼——開。”

她的手指結印，光印升起，快速在眼皮上劃過。

再次睜眼時，她的瞳色變成了可怖的血紅色。

歐陽妤陌進入到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她很快就進入到了小甲的前世。

“公主，今日是您登基的日子，小甲選了天底下最珍貴的禮物贈予您。”

少年將蓋着紅布禮物呈至身穿登基華服的歐陽妤陌面前。

後世來的歐陽妤陌會心一笑，小甲最好了，他不可能會害自己。

然後當前世的公主掀開了紅布時，卻忍不住尖叫起來。

“救命啊啊啊，這些都是什麼噁心的東西，趕緊拿走!”

少年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用小叉子叉起一塊豬眼睛送進嘴裏嚼着。

那汁水四濺的場景以及眼珠子咯嘣咯嘣的脆響就像一個吵鬧的熊孩子折磨着她的溫情。

“小甲，你這是在做什麼!”

前世的公主怒道。

“公主別怕，這都是臣好不容易收集來的眼睛，烤過後可好吃了。”

小甲露出了憨厚的笑，“畢竟這是您父母的眼睛嘛，您肯定喜歡這個禮物。”

“小甲你瘋了？！”公主怒吼道。

“不，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們，特地幫你殺了他們。”小甲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笑得很開心。

“你這個殺人兇手!!我只是不喜歡爹娘偏心，卻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死!”前世公主恨聲道。

“沒關係，他們死了，公主就自由了，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了。”

小甲根本就不在意公主的痛苦，而是自說自話。

“不!不是這樣!”公主憤怒地想要殺了小甲，卻被他壓在了身下。

“公主，你已經不幹凈了，你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過了，你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就和我在一起吧。”

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甲，不明白自己的白月光怎麼突然就爛掉了，但她依舊倔強道:“我沒有不幹凈!我的守宮砂還在!”

她話音剛落，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服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小甲身邊，笑嘻嘻地說道:“你看吧，我就說了，這公主根本就不喜歡你。

她就是吊著你想把你當成男寵罷了，她也看不起你的，不然早就把自己給你了。”

“公主，是這樣嗎？你看不起我嗎？！”小甲瘋了一般地搖晃着她，質問道。

然後前世的公主什麼也沒說，只是心如死灰。

父王母后都死了，喜歡的人也變成了這樣，那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慾望呢。

“嘻嘻，你看她，她寧願死也不想和你在一起，她要是真的喜歡你，就不會和玄澈成婚了，而且她早就應該把身子交給你了。”

那少女繼續煽風點火道。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為了穩固妖域才嫁給了玄澈，而且我是想要登上王位就給你名分的。”

前世的公主急忙解釋道。

然而小甲卻什麼也不想聽了，他低頭惡狠狠地咬住了公主的軟肉，然後用力一甩頭，竟然就像個野獸一般將她的肉生生撕扯下來。

“啊啊啊!”公主的尖叫聲刺激小甲更深的動作，他一把撕開了公主的衣服，奪走了她的守宮砂。

而這全程，那個黃衣少女都在冷眼旁觀，時不時還拍掌大笑。

最令歐陽妤陌噁心的是，小甲將她侮辱后，還聯合那個女人把她關進了水牢，每日與蛇鼠為伴。

而當她從小甲嘴裏聽說玄澈已經登上妖尊之位時，眼裏最後的光徹底破滅了。

她自殺在了水牢之中。

與此同時，今生的歐陽妤陌也徹底回魂，瞳孔中的血色散去。

但她渾身的恐懼依舊縈繞心頭。

“如何?現在還想他活着嗎？”黑影大笑着，將小甲丟給了歐陽妤陌。

並解開了她腳上的繩索。

歐陽妤陌一步一步來到小甲身邊，眼神逐漸變得幽暗。

昏迷中的小甲似有所感，睜開了雙眼。

然而下一秒，一把利刃卻深深捅進了他的心臟。

與此同時，歐陽妤陌身上的宮鈴碎掉了。

小甲不可置信地看向歐陽妤陌:“公主……為什麼殺我？”

“因為你該死!!”歐陽妤陌的眼瞳變得漆黑，她用力一扯，小甲的心臟就被掏了出來，丟在了地上。

而地上的小甲也徹底失去了生息。

做完這一切后，歐陽妤陌徹底癱倒在地，像只離水的魚一般喘着粗氣。

“來吧，成為本尊的手下，本尊助你登上妖尊之位。”

黑影俯身，朝她伸出手。

歐陽妤陌眼神逐漸變得幽暗，總歸是要贏，靠誰都一樣，更何況，這黑影實力莫測，與他作對絕無好處!

她將手放在黑影的掌心，借力站了起來，恭敬問道:“尊上，有何吩咐?”

黑影詭譎一笑:“阿陌真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本尊也不與你兜圈子了。

最近青城來了幾個不速之客，本尊很是厭惡，你去把他們給處理了。

尤其是，那個叫江酒寧的，十分礙眼，別讓她活着離開青城。”

“明白。”歐陽妤陌聞言不由心驚，這黑影究竟是誰，竟然把他們的信息都摸透了，實在可怖。